第5章 從不偏私

體藝館旁是籃球場。

開學第一天的午飯時間,籃球場特別熱鬧。

紅隊和藍隊正進行籃球比賽,人工草坪上圍了一群學生。

談歲逛到這兒時,已經臨近比賽末尾。她找了個靠牆的角落站着,這個角落視線不怎麽好,看不到計分表。

只能從觀衆的交談中得知比賽結果。

“輸了?”

“二班輸了?”

“三班居然贏了。”

“要不是突然變換比賽陣容,三班怎麽會輸?”

“可別輸不起,又不是我們逼你換的。”

談歲托腮想:換了陣容嗎?那确實有點吃虧。

比賽結果已成定局,漸漸雙方觀衆不知怎麽吵了起來,愈吵愈烈,還時不時互相推搡伴随着肢體動作。

二班對比賽結果難以置信,覺得不公平,心裏不滿。三班對二班不服輸的态度不滿。

不知是誰喊了句髒話,大家情緒一下子徹底被點燃,竟打了起來。

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罵聲不停還難聽,都是同學,搞得這麽劍拔弩張。

談歲皺了皺眉準備離開。

杜好被人群擠出來,一扭頭看到不遠處的談歲,飛快跑過來,拉着她說:“歲歲,你是我們三班的人,就別置身事外了。”

說着,強制把她拉到三班群體裏。

挺胸昂首,添油加醋:

“我們又多了一個人,打架互罵不帶怕的。”

談歲被困在人群中難以離開。

遠遠看見黎厭撐着看臺欄杆騰空翻進籃球場,左手拎着校服。

他五官清隽,唇紅齒白,額前細碎的發遮不住濃黑的眉,還長着一雙軟糯無辜的狗狗眼。

可眉眼間的戾氣卻生生蓋住了長相的柔和。

最先看到他的人此刻也不顧正在吵架了,推旁邊的人冷靜,旁邊的再提醒旁邊的,慢慢吵鬧聲小了,就靜了下來,甚至看比賽時還要安靜。

大家各自回到陣營,兩班分開對壘,中間隔着楚河漢界,大眼瞪小眼。

二班和三班是一個理科實驗班,一個文科實驗班。一個看不起文科,一個仇視對方太傲。

矛盾早就種下,每次開學初都要以籃球約戰。

這是定律。

黎厭目光橫掃過二班的人,涼聲說:

“輸了就要敢認。陣容變換不過是個借口,真正有實力的團體,不會因為這點問題受影響 。”

他聲音不大,卻因為場館過分安靜,而格外清晰。

二班的人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是對自己說的。

有人覺得委屈,說:“你不是我們班的嗎?怎麽幫着三班說話?”

黎厭睨他,道:“我不偏私!”

他嗓音清冷好聽,傲氣絲毫不斂。

那人小聲嘟囔:“就你會扯,不幫着自己班,胳膊肘往外拐。”

黎厭聽到了,但沒搭理他。

衆人忌憚他在,索性都閉嘴不說話了。

鬧騰騰的場地呈現出長久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

三班顧樣仗着同班同學在,人多勢衆,大膽站出來,對黎厭說:

“管你變不變陣容,我們能贏一次照樣能贏第二次!”

話裏話外盡是挑釁。

黎厭:“哦。”

“你什麽意思?”

“拭目以待。”

黎厭眉梢稍揚,語氣略帶傲慢。

“你怎麽說話呢?瞧不起我們是不?”

“我瞧過你嗎?”

黎厭嗤了一聲。

語氣,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

真是太侮辱人了!

顧樣怒火沖天,作勢要沖過來。

突然,黎厭看向他,眼神陰恻恻的。

他寒聲說:“第一個動手挑起兩班争論的是你,咄咄逼人的是你。怎麽,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自始至終,我是在對二班說話,而你非要橫插一腳。”

顧樣語氣弱了下來,“好歹是同學,沒必要說話這麽難聽吧?”

黎厭冷笑,

“我有說你們下一次絕對贏不了嗎?比賽輸贏在實力,而非一時的争論。

你看不下去,可以自己上場打比賽。你自己沒實力進不了校隊,在那兒瞎咋呼,很光榮嗎?”

顧樣張了張嘴,最後憋出幾個字,“你就是仗勢欺人!”

談歲在旁邊都聽愣了,

她前桌是連講道理和仗勢欺人的區別都不知道嗎?

“我要是真想欺負你,就直接揍你!”

黎厭不冷不淡的收回視線,繼續道:“可惜,你不配。”

連被揍的資格都沒有。

顧樣臉色鐵青,大聲說:“誰不知道你品行不堪?做了那麽多壞事,居然不僅沒被開除,還待在二班!你就算打我,估計倒黴的也只會是我吧。”

“你知道就好。”

黎厭輕飄飄的一句話把顧樣堵的啞口無言。

單是厭哥和三班對壘,二班也無人幫厭哥說話。

鐘大飛實在看不下去,從二班人群裏擠到前面。和黎厭并肩站,氣呼呼地說:

“顧樣,你跟我厭哥有私仇。今天你把自己的個人情緒帶進集體事情裏,拿三班的情緒相壓。夠小人!”

顧樣和黎厭從小在一個大雜院裏長大。黎厭處處高他一頭,成績好模樣好性格又乖,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好孩子。

顧樣從小在家被父母教育要向黎厭學習,在學校被老師教育要以黎厭為榜樣。

嫉妒早就使他內心面目全非。

直到初一黎厭父母離異,黎厭跟人打架,被全校通報批評。再次打架,被處分。

好學生不再處處優秀了,天之驕子從雲端跌落,一身的驕傲不值一提時…………

顧樣終于有了出頭的機會。父母不再處處誇別人家的孩子,反而讓他遠離曾經他們口中的好孩子。

有事實佐證,顧樣不再顧忌,曾經悶在心底的壓抑赤|裸裸宣洩而出。

黎厭一半的惡評和壞名聲都是被顧樣散播出去的。

可能都是出于妒忌吧。

因妒忌變得醜陋不堪。

如今突然被鐘大飛當衆戳破,顧樣慌張,否認連連,

“什麽狗屁私仇,我才沒有。”

鐘大飛氣得說:“別以為你做的醜事我沒看見,你敢做不敢認。顧樣,你就是個小人!”

厭哥不理會,不代表他就不在意。

每次他逮住顧樣散播壞話,都會威脅顧樣別有下次,奈何威脅無用,顧樣依舊嚣張。

這小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顧樣一哽,內心的醜陋突然暴曬在陽光下,他十分生氣。

生氣也不能有動作,否則顯得他心虛。

黎厭懶得看顧樣,目光轉了一圈不自覺落在離他較近的談歲身上。

女孩膚色白模樣乖,站在人群最前方,微低着頭,柔軟的後頸暴露在視線內。

她雙手握在一起,指甲時不時輕撓手心,似乎有些不安。

談歲臨時被拉過去湊數,此時站在三班最外面。

察覺到有人看她,慢吞吞擡頭,猝不及防和黎厭不耐的眼神直直撞上,趕緊慌忙低下頭。

女孩和他對上視線時慌亂害怕的眼神,令黎厭心裏發堵。

他長得很兇?

他又不是狼,至于麽?

忽然籃球不知從誰手裏被扔了過來。

黎厭及時轉身,一把接住。

見黎厭突然擡手,談歲條件反射吓得一縮。整個人後退,一不小心踩到了顧樣的鞋。

顧樣疼得倒抽氣,氣得想發飙。

“對不起。”

談歲一邊驚慌失措地向顧樣道歉,一邊偷偷往黎厭身上瞅。

這才發現,黎厭并不是想揍她。

連道歉的誠意都沒有,還偷看黎厭。踩的是他,又不是黎厭!

顧樣惱羞成怒,被談歲踩得不爽,狠狠瞪了她一眼。

黎厭拿着剛接到手的籃球,盯着籃球表面看了會兒,冷笑,擡手将籃球扔了出去。

籃球抛物線落地,撞到欄杆,又被彈出半米遠。

衆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動作聚焦在籃球上,沒注意到顧樣的表情。

黎厭繃着唇角,盯着談歲,語氣嘲諷,“以為我要打你麽?”

談歲抿唇,不說話。

她不說話,黎厭也不吭。就光盯着談歲,視線絲毫不掩飾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模樣嚣張,盛氣淩人。

像在說:以為我沒猜到嗎?

就等着她自己承認。

察覺到山雨欲來,鐘大飛趕緊圓場說:“厭哥從不打女孩。”

“哼。”黎厭返身走向紅隊。

他一離開,二班和三班的學生也就自發散了。

只是圍繞着顧樣的讨論開展了。

比起比賽結果,更關注顧樣和大佬的關系。

“什麽私仇?”

“顧樣确實處處針對黎厭,他也曾跟我說過黎厭的壞話。”

“那叫壞話嗎?黎厭可不就是總打架嗎?”

“打架總不代表品行不堪吧。”

“就是,雖然沒因為打架被開除,但打架歸打架,學習歸學習。黎厭是憑成績留在二班的。

他可是中考狀元,以幾近滿分的成績考來長雅一中。

高一至今,你哪次見過他不是全省第一?”

“天天打架還能成績穩居前列,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成績沒話說。黎厭确實是獨屬于我們長雅一中的榮耀。”

“那品行總不能不管吧?”

“你們說,黎厭總是打架會不會和顧樣有關?”

“顧樣搶黎厭女朋友?”

“沒聽說過大佬和哪位異性走得近。”

“除了搶女朋友,我想不出別的原因了。一個文一個理,總分排名相差很多,沒有可比性,總不能是因為成績吧?”

“不可能。那他怎麽不打顧樣?除非大佬喜歡顧樣?”

讨論越來越離譜,後來傳到顧樣耳中,顧樣直接快氣吐血。

謠言止于智者,他必須趕快找個女朋友。也許傳着傳着能成:顧樣對黎厭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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