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只兔兔
看塗姬啃着果子, 薛趵不自在地甩了一下尾巴，耳朵都往後折，歪過頭若無其事地走開, 布藕見勢又湊了上來。
伸手想要從葉子裏捏一個桑葚, 卻被塗姬無情地制止了, 甚至差點上嘴咬。
“欸欸欸，夠了啊, 一個都不給我, 白養你了。”布藕反應迅速地收回手, 抱怨道。
“真是, 唉, 潑出去的水啊！收不回來。”布藕靠着塗姬護着葉子的爪爪，話裏有話地感嘆。
塗姬不置一詞, 自顧自幾顆幾顆地叼着果子，很快就沒有了，只剩空落落一片葉子。
布藕看塗姬沒反應，也失去了逗她的樂趣,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中午就沒吃飽，還去打了一架，此刻胃裏也餓得難受，往上犯酸, 頭也昏昏的。
眼神渙散腦袋放空，布藕盡量讓自己失去意識來抵抗體力的消耗，眼前卻突然多了什麽東西。
布藕眼睛艱難地聚焦, 卻是一張大手，放着滿滿當當的小野果。
眼前是郎獒傲，還是板着一張臉跟塊石頭似地臭的不行，配上刀疤還有股殺氣。
“先墊墊。”郎獒傲還是如此言簡意赅。
“啊，謝，謝謝啊。”塗姬打起精神，驚訝側目，布藕的聲音比起跟自己說話軟了不少，甚至還帶着一點小女人的羞澀和嬌軟？這是什麽？這是那個母夜叉又尖酸刻薄的布藕嘛？
“看什麽看！去！”郎獒傲轉身離開，布藕才注意到塗姬複雜質疑的眼神，瞬間恢複了正常，一巴掌輕輕地打到了塗姬身上。只是臉側明顯有一些紅暈，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樣百獸之王，反而多了點媚眼如絲的意味。
噫！！塗姬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世間最驚悚不過如此。
野果并不能帶來飽腹感，甚至可以說是開胃，布藕更加難熬了，口中一直分泌口水甚至看向塗姬的眼神都詭異了起來，塗姬被吓得連忙去變成了人形。
還沒來得及問布藕和郎獒傲咋回事，明明都是好姐妹怎麽能夠瞞着自己呢，送餐的直升機又準時到達了。
直升機送餐，這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啥家庭啊，就連訓練員當初聽到這個都驚異。不過想一想也情有可原，突擊隊的幾位，誰敢讓他們瞎吃吃壞肚子啊，一個個金貴的不行，也就薛趵和郎獒傲靠譜點，其他的都是看見啥都想往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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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依舊營養均衡，十分豐盛，好吃管飽。
天空逐漸昏黃，太陽悄無聲息地向西移，世界也變得昏暗起來，像是被吞噬了陽光，也給森林與深山加染了一些沉重與陰森。
“天快黑了。”訓練員站着，一手叉腰，一手搭成小帳篷看向地平線。
“對啊，該睡覺了。”自己變成人形解下藤蔓的嬰武插嘴。自從混熟了之後，嬰武也不像剛見時的擺架子和那股驕傲勁，顯現出了自己真實的碎嘴子的性格，只是話還是真的多。
“睡個屁的覺成天就知道睡覺！”訓練員翻個白眼。
“今天最後一項訓練！都列隊！”
伴随着幾聲哀嚎和嘆息，衆人卻還是站成了一排。
“最後一項任務，從這裏，跑到山頂，再回來，一趟，回來就睡覺，多晚回來多晚睡。”訓練員像是沒有感情一般，用最平淡的語氣說着最吓人的話。
全場靜默了幾秒。
“不是，這，大半夜爬山？”嬰武說話都磕磕絆絆。
“不。”訓練員看着嬰武，嘴角露出詭異地笑容，還沒等嬰武松一口氣，接着說：“你飛到山那頭再飛回來。”
嬰武石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終于閉上了嘴。
“還有什麽問題嗎？”訓練員拍拍手示意衆人回神。
“那啥，配手電筒嗎？”董北虎舉手，有些憨憨的，伸到半道撓了撓頭。
“這個任務專門用來你們夜視能力，配個手電筒你叼着跑？”訓練員的眼神匪夷所思。
“都別愣着了，快去變身，快去快回懂不懂！”訓練員終于忍不住大聲怒吼，一腳踹嬰武屁股上。
“唉……”塗姬邊脫衣服邊嘆氣。
一天變八百次身，兔腿都快累折了，肌肉又酸又痛，脫衣服脫得快把皮給脫了。
塗姬懷念起來再基地時的惬意生活。
可是別無他法，來都來了，塗姬再次變成了兔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塗姬感覺自己變兔子的速度越來越快了，難道這也是訓練項目之一？
進入森林天色在短時間內更黑了，樹影婆娑遮住了僅剩的光，顯得格外幽深漆黑。鳥叫聲消失了，蟲鳴聲因此更加突出，連帶着夜風吹拂過樹葉與枝桠帶來的摩擦和碰撞，夾縫中穿過的咻咻聲，無不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經。
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壓低了聲音，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腳步聲，因為就算踩到一片枯枝在這裏也極為震耳欲聾。
而在這樣莫名其妙的氛圍下，所有人幾乎都踮起腳尖走路，使得氣氛更加詭異凝重。
塗姬左看看，右看看，她本身就神經細，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恨不得直接跳起來，此刻着實有些委屈和無語。
為啥啊，這時候又不是在捕獵，也不怕打草驚蛇，這麽謹慎幹嘛啊？
可是，兔子不會說話。因此塗姬只能默默忍耐這樣的憋屈氛圍。
盡管動靜小，衆人的速度并不慢，動物們的夜視能力并不弱，或者說對比起人類來說強了不少，還是能夠準确避免昏暗情況下的大部分障礙物。
跑着跑着，大家體型都大，距離逐漸分散開，塗姬埋頭艱難地跳上一個土臺，突然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了動物。
不遠處的白影穿梭而過隐藏在了樹後，盡管知道那是自己的隊友，可是……
塗姬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後面一片漆黑，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月亮微弱的光芒幾乎看不見，更不用提星星。
深夜，樹林，孤身一人。
塗姬上學時期看過的所有故事全部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在黑暗中，如果因為害怕你開始跑了，就只會越跑越快。
塗姬也是如此。感覺背後仿佛被洪水猛獸追趕，或者如果是洪水猛獸可能還不會如此害怕了，塗姬撒丫子狂奔，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風帶着臉上的毛往後去，耳朵被壓力而随風搖擺，塗姬眼角都滲出了淚水，晶瑩的淚珠被風帶走，閃着反射出來的微微月光，被抛在身後。
救命啊，我停不下來了——
塗姬心中吶喊着，腳下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
上山并不容易，沒有小路，對體力消耗巨大，很快塗姬就不能夠維持巅峰速度，跳上一個山坡，長時間黑暗，影子晃眼，使得看東西都有一點花，再加上有一點缺氧，塗姬一個沒留神看到腳下倒塌的枯樹，往前跌去，摔了個啃泥。
終于看到星星在頭頂旋轉，緩過勁來，塗姬就地摸摸門牙确定無傷大礙後，爬起來，拍打拍打身上的泥土，繼續趕路。
終于，塗姬氣喘籲籲地扒拉着石頭，後腿用力蹬着落腳點，一個翻身到達了山頂。
腳下是光禿禿的岩石，擡頭是漫天星星與月亮，山頂的風格外喧嚣，仿佛天空也觸手可及。
可是塗姬完全沒有心情欣賞這些美景。
往下看，是懸而陡峭的路，樹木成林，擋住了下腳的方向。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可這上山都不容易了，這下山怎麽整啊？
塗姬一瞬間想要直接翻滾下去算了。
連滾帶爬，直接從高處往下跳導致剎不住車一腦袋磕石頭上好幾次後，塗姬帶着滿身的狼狽終于看到了希望。
就是一個莽！
驚險而又刺激地滾出叢林來到營地，訓練員正躺着一個折疊躺椅，一手端茶杯一手看手機，還沒幾個人，塗姬驚覺自己是頭幾個回來的。
“現在時間，九點半，塗姬，不錯，再接再厲。”嗦一口水，訓練員輕飄飄地說。
跌跌撞撞地像是喝醉一般，塗姬晃蕩到一片空地，像是被抽去了渾身力氣往地上一趴，肌肉放松，整只兔變成了一個棉花糖，還是沾染了塵土的棉花糖。
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塗姬真正意義上懂得了累癱究竟是什麽意思，天上萬裏無雲，星星很亮，月亮也很亮，只是已經永遠照不進自己枯萎幹涸的心房了。
眼睛都失去了高光，往常總是精神地豎着的耳朵好像也被摧殘，耷拉了下來，像是一只垂耳兔。三瓣嘴微張，粉紅色的小舌頭尖端吐出一小截，連合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想這一天，早上是體力的折磨，下午是技能訓練，那麽晚上這一項就是精神與□□的雙重災難。
塗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過來的，這樣回想一下還有點佩服自己。
果然人類的潛力是無限的！
呼吸逐漸平穩，往常這個時間塗姬還在趴在幹淨而軟乎乎的床上刷手機，此刻就連撲騰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身為有毛動物也不會嫌冷，反倒覺得自然的空氣清新而柔和。
塗姬意識渙散，困意擋不住地侵蝕，上眼皮逐漸被下眼皮吸引，一下一下地打架，終于合上了。
營地只在中間的簡易房挂了個大燈，照着前面這一塊清理出來的空氣，幾個動物都趴着，蜷縮着自己，在群山的包圍中，在月亮毫無殺傷力的溫柔撫摸中，蟲鳴伴随着微風，在這黑夜裏沉沉睡去，還帶着輕微地鼾聲。
盡管他們滿身狼狽，卻依舊無懼明天的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人而言，特別特別怕黑，走夜路基本不敢，總覺得身後有什麽東西，可是不敢回頭，越走越快到最後開始沖刺。如果八百米考試設置在晚上，我絕對能優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