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人在崔景梵相熟的飯店裏用過了午餐,又打扮的跟做賊似得去超市裏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崔景梵開車将穆遠修送回了家中,将一大堆的東西搬到樓上。

“你以後還是學會在網上購物吧,等你紅了,根本別想着好好出門買東西,除非在國外。”

将牛奶和各種速凍食品放進冰箱,崔景梵說道。

“平時也在網上買,現在過年了不是連快遞都休息了麽?”

換上居家服,穆遠修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你什麽時候走?”

坐在沙發上,穆遠修拿起報紙問道。

“你這家夥……好歹我把你從街上送回來,連口水的都不給我喝就算了,這麽快就下逐客令麽?好歹是在過年期間,拜托給我點好臉色吧。”

崔景梵哭笑不得地說道,順手從塑膠袋裏掏出幾瓶啤酒,放到了穆遠修面前的茶幾上。

“一起喝幾杯吧。”

看到啤酒罐子,穆遠修臉色不善,“我不喝那個,馬尿。”

說着,走到廚房,打開櫃子,從裏面拿出一瓶白酒道,“爺們就該喝這種。”

崔景梵撓了撓頭皮,幹脆起身回到竈臺前,打開煤氣竈。

“要是被我那些粉絲們看到我做菜的樣子,一定地吓的瘋掉。”

不一會兒,三個還算精致的小菜放到了茶幾上,崔景梵将兩個酒盅倒滿,兩人輕輕碰杯,各自幹了。

“你還記得前幾年,也是這樣過年的時候。我下了戲閑着,你那時候因為做研究也不能回老家,我們就在你這裏過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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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酒杯,崔景梵眯着眼睛,懷念地說道。

“不記得了。”

穆遠修幹淨利落地答道,順便為自己又斟滿了一杯。

“是啊,你不記得了,我也覺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崔景梵小聲說着,看着窗外已經布滿晚霞都的天空。

“這一年好像過的特別快。一不小心就到了年底了……遠修,我感覺我們生疏了,雖然你還是叫我‘大哥’,卻沒有過去那麽親近了……”

幹了酒杯中的酒,崔景梵苦澀地說道,“如果是因為邝淑雲的話,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好啊,談啊。”

穆遠修放下酒杯,笑着望向他,“這今年眼看就要過了,是要把帳清一清了。”

“我和邝淑雲……是,我是故意接近她的,這點我不否認。”

崔景梵擡眼,與穆遠修對視,“但是我也不後悔。”

“好一句‘不後悔’,影帝的派頭就是不一般啊。”

穆遠修捏着酒杯,冷冷地說道。

“如果一定要說後悔的話——我今年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你出車禍的時候沒有陪伴在你身邊。我沒有想到邝淑雲會去找你攤牌,也沒有想到會有如此的嚴重的結果……”

說着崔景梵低下頭。

看着他這副惺惺作态的模樣,穆遠修強忍着把手中的玻璃杯捏碎的沖動,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我以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我以為一切都會朝着我預計的方向慢慢靠近。不過在接到你出事的消息之後我才知道,在看到你在臺上大放光芒的時候我才了解——我不是神,我怎麽可能掌握一切呢?是我太自負了,終究是我太自負了。”

崔景梵伸出手,想要抓住穆遠修,後者絲毫不給他機會,立馬将放在身側的手抽了出來。

“崔大哥,說話就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動手動腳?你看,我只是想要拉住你的手說說話,你就說我動手動腳,那麽冷淡地看着我。”

崔景梵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搖了搖頭笑道,“所以我不敢,這麽多年我什麽都不敢說。要是你知道,我想要對你做的何止是‘動手動腳’,你會怎麽做呢?扇我一個巴掌,這輩子都不和我往來?”

“崔景梵!”

聽着他說的話越來越不像樣,穆遠修冷下了臉,厲聲喝道。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接近邝淑雲麽?你知道當我知道你有一個未婚妻的時候,那種仿佛五雷轟頂一樣的心情麽?是,我是着名演員,我是亞洲之星,我登高一呼就有無數的粉絲跟随,但是那又如何呢?我是個懦夫,我是個面對心愛的人都無法表達心中愛意的懦夫。”

崔景梵看着穆遠修一臉震驚的表情,自嘲地笑了兩聲。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邝淑雲,我故意接近她,故意讓她疏遠你,都是因為我喜歡你……不,不只是,喜歡,我愛你,我愛你很多年了。但是這份愛情我只敢埋在心底,我不敢說出口,我不能忍受你為此疏遠我的模樣——你看,就是這副表情,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現在這副表情。”

指着穆遠修的臉,崔景梵苦笑着,用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時滲出的淚水。

“所以我退卻了,我把這份感情放在心底,我是‘大哥’,也只能做‘大哥’。沒關系,‘大哥’就‘大哥’吧,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好。但是你居然要結婚了?”

崔景梵擡頭,捂住自己的臉。

“你居然帶着‘未婚妻’出現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我看着那個女人站在你的身側,挽着你的胳膊,那麽光明正大,那麽深情脈脈地看着你的時候,我真的是心如刀割麽?不,你怎麽會知道呢?你幸福地訴說這那個女人的種種好處,你憧憬這你的各種美好未來,你甚至不知道在你告訴這個消息的第二天,我因為心神不寧在片場差點被車子撞死,你什麽都不知道!”

“所以你故意接近邝淑雲,你勾/引她,就是因為要破壞‘我們’的婚姻?而我就是因為這種自私的想法發生了車禍?”

一想到那個“穆遠修”居然因為這種理由而白白喪命,教主簡直想要一把掐死眼前這個男人。

這種理由,比橫刀奪愛更加可恨!

他把自己當做什麽了?他又把“穆遠修”當做什麽了?

為了一個人的自私,就這樣莫名地損失了別人的一段婚姻,乃至一條人命麽?

這種要人命的理由,比之他們魔教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遠修,我真的很抱歉……”

“有什麽好抱歉的,人已經死了。”

穆遠修打斷了他的話,不屑地說道,“人死了,再說抱歉的話有什麽用?一條命還追的回來麽?”

“死?”

崔景梵愣了一下,“誰死了?”

“‘穆遠修’啊。”

教主殘忍地笑道,“你不知道麽‘穆遠修’已經死了,真正的‘穆遠修’已經死了,被你害死的,被你的自私害死的!”

崔景梵看着他,搖了搖頭,“遠修,你喝太多了……”

“不是我喝太多,而是你無法接受‘穆遠修’已經被你害死的事實。你不是之前說過麽,說我變得太多了,變得讓你覺得陌生,變得根本認不出是原來那個文弱的書生了——你仔細想想,那真的只是‘改變’而已麽?”

穆遠修俯身向前,額頭低着崔景梵的額頭,冰冷地說道,“‘穆遠修’死了,被你害死的,現在在你面前的這個人,你覺得還是原來那個‘穆遠修’麽?不是!我是一個陌生人,是一個‘借屍還魂’的陌生人而已。一個和你之前從來都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不……不!”

崔景梵身子向後,癱倒在沙發上,難以置信地拼命搖頭。

“遠修你醉了……不,這是惡作劇麽?是你新拍的電影還是電視劇的劇情麽?K什麽時候給你接了這種古怪的片子。”

“你不相信?我會讓你相信的!”

穆遠修說着起身,走到房間裏。

不一會兒他出來,手裏拿着一沓手劄和筆記本。

将手雜和筆記本攤在桌面上,穆遠修指着這些東西說道,“這些是‘穆遠修’過去的筆記本,他的字跡你應該認識吧?”

穆遠修拿出一筆,照着筆記本上的字句,逐行抄了幾句。

“你看,筆跡是一樣的麽?”

崔景梵拿起兩份筆記,看着上頭完全南轅北轍,截然相反的兩種字體。

前一種是他無比熟悉的字體,清秀、隽永,就像是“穆遠修”從來的為人一樣,低調、簡樸,好像一股溫潤的清泉,波瀾不驚中帶着娴靜和安寧。

但是另外一張——

崔景梵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不,這是你故意的,這是你故意寫成這樣的。”

這張紙上的字體,龍飛鳳舞,躍然紙上。崔景梵不懂書法,卻也看得出筆力蒼勁,仿佛帶着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這種王道,乃至霸道的字體,怎麽會是他熟悉的“穆遠修”可以寫出來的。

只是崔景梵猶不死心,抵死不認。

“書法而已,想要該的話,練習幾個月就可以了,能說明什麽?”

“你不信?也好,讓你徹底死心!”

穆遠修起身,打開落地窗。

冰冷的夜風吹進屋子,将窗簾吹起鼓起,桌上的紙片飛飛揚揚地飄起,飄滿了整個屋子。

“遠修,你要做什麽?”

看着他轉身走上陽臺,崔景梵打了一個激靈,追到窗前問道。

“崔景梵,你睜大眼睛看好了!”

說着,他縱身一躍。

“不要!”

崔景梵吓得目呲盡裂,追到窗邊驚叫道。

只是下一刻,發生了讓他差點癱倒在地的一幕。

只見穆遠修腳步輕點,仿佛根本不受地心引力控制似得穿梭在這棟大樓和隔壁大樓之間。他一身休閑白衣,宛如谪仙一般在空中飛舞着。一個轉騰,又回到了陽臺上。

穆遠修金雞獨立,月白色的布鞋輕輕地粘在陽臺的不鏽鋼欄杆上,倨傲地低下頭,“現在信了麽?”

“不……”

崔景梵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我喝醉了……我一定是喝醉了,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有這種可能?”

他返過身子,腳步癱軟,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客廳裏。

“崔景梵!”

穆遠修從欄杆上跳下,一把關上了窗臺門。

“記住了,‘穆遠修’已經死了,我是代替他活下來的一只鬼而已。你的‘穆遠修’已經魂魄不存了!”

“不!!”

崔景梵大叫一聲,幾乎像是抱頭鼠竄一般落荒而逃。

看着滿地的紙片,聽着大門被關上的時候發出的巨大響聲,穆遠修冷冷一笑。

“轟!”

不知道是哪兒調皮的孩童在二十八的晚上就迫不及待地點起了煙花。散發着炫目光芒的煙火直沖霄漢,在一陣劈撲聲中散成點點星光,消散在了黑色的夜幕中。緊接着又是一朵金光升起,照亮半個天際。

明滅閃爍的煙火映出穆遠修面無表情的臉龐,他走到茶幾邊,拿起酒壺,斟滿了酒盅。

“要過年了……穆遠修,我敬你。”

說着,他擡起手,将酒撒在了地上。

點點滴滴,仿佛故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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