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0
當少年模樣的首領興致勃勃地向他們說着京都的古色古香, 大阪的多樣小吃，還有北海道的溫泉時，被叫過來開會的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都愣了不止一秒。
尤其這看上去似乎早有準備, 那一張張風景圖和配上的最佳攻略路線, 都表明了這是一次預謀已久的計劃。
“妾身更欣賞京都的風雅呢。”先回過神來的尾崎紅葉優雅地掩唇輕笑, “曾經有幸和幾位京都的大師交流茶道，妾身還差得遠呢。”
“京都現在也的确是很好的季節呢。”林太郎點了點頭，在京都的上面打了個勾, 接着又把目光轉向中原中也, “不過我覺得大阪的小吃也不錯, 中也君覺得呢？”
“啊？”一般都是去國外出差對橫濱以外的景點根本不熟的中原中也呆住了, “這, 首……森君不是讓我們來開會嗎？”
“七十億已經到賬，自然要慶祝一番。”林太郎微笑着轉了轉指間的鋼筆, “就當集體休假了，雖然工作很重要，但是也要學會享受啊，中也君。”
他憂心地皺了皺眉：“根據醫學上的常識, 人在勞累的工作一段時間後需要一次徹底的放松來恢複精氣神，我可不希望為組織創造財富和價值的各位最後卻進了醫院。”
不是這也太突然了吧, 中原中也擡頭, 看向少年那雙滿溢着興致的紫水晶般的眼瞳，年輕人愛玩的性格即使是首領也無法免俗啊。他又求助式地望向了一旁的尾崎紅葉, 然而穿着和服的女子只是微笑着說：“想去哪就說出來吧, 中也, 難得鷗外殿這麽大方, 你也是時候要好好地放松了。”
可是他更想和自己的酒窖相親相愛……中原中也糾結了幾秒, 最終只能說：“我一時想不到，請允許我回去思考幾天。”
“當然可以，不過這周末我們就要出發了，中也君可別犯選擇糾結症哦。”
回憶結束，至今依舊沒有想出該去哪的中原中也都想要不要閉着眼随便抽根簽選到哪去哪。
他的目光緩慢地移向面前被铐在牆上卻笑眯眯的太宰治臉上。
太宰治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中原中也的臉色在他說完那句話後變來變去，但卻并不像是驚懼和警惕，而更像是難以言明的糾結表情。怎麽回事，如果會議早就開了，那中也進來時肯定不會是那種表情。
“太宰。”中原中也忽然用了一種堪稱柔和的語氣，激得太宰治一陣雞皮疙瘩起來，“你覺得，北海道怎麽樣？”
“哎呀難道中也愛上某個來自北海道的藝伎小姐了？沒可能的啦，漂亮的小姐姐是不會愛上中也這樣沒長大的小矮子的~”
然而，中原中也居然并沒有動怒，而是繼續用那溫柔得不真實的語氣繼續說：“你知道北海道盛産什麽嗎，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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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唇角的笑容忽然收斂了一些，他眯起眼，不說話。
“哦呀，難道中也想要跳槽到北海道的組織嗎？”太宰治重新揚起笑，“真沒想到吶，中也，森先生知道你的心思嗎？”
“我對首領的忠誠輪不到一個叛徒來質疑。”中原中也的語氣重新恢複如常，他冷笑一聲，擡腳一個旋踢，将铐住太宰治雙手的手铐踢碎。
他看着太宰治揉了揉手腕，冷笑一聲：“聽說你在偵探社連蟹肉罐頭都買不起，還真是可憐呢。”
“啊啦，難道中也居然如此關心我嗎好惡心哦我可是只對漂亮的小姐姐有興趣呢。”
中原中也臉頰的肌肉抽了抽，這家夥惡心人的程度還是沒變。
他将西裝外套往肩膀上一甩：“我沒有興致聽你的胡言亂語。”
“等一等，我可是還沒有得到我想要的呢。”太宰治微笑，“你這可是有私自放叛徒離開的嫌疑哦，會被處于極刑呢，中也。”
“哦，你還真是心心念念那頭人虎。”中原中也嗤笑一聲，“人虎的事情交由芥川處理，但很可惜，資料已經被少主拿走了。”
“就算你繼續說什麽威脅也沒有用。”中原中也無視了太宰治緩慢陰沉下的臉色，“那些資料已經被粉碎了。”
“為什麽。”
“為什麽？”中原中也笑出聲來，“交易已經完成了，你的情報終于落後了嗎，青花魚。”
“以及，放你離開也是少主的命令，我也不想在組織看到你這令人惡心的家夥，快點滾吧。”
“看來，中也是已經對那位‘少主’奉獻忠誠了嗎，他現在的地位應該排在五大幹部之上吧，真是看不出來，疑心病如此嚴重的森先生居然也會有慈父心髒？”太宰治語調古怪，就像是一首好端端的曲子非要提幾個音調，然而已經習慣了太宰治的陰陽怪氣的中原中也只是哼了一聲，理都不理他就離開了。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離開的，他不覺得中原中也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他，那麽，事态和預期所不一樣的原因，應該就是在那名‘少主’身上了。
啧，白跑一趟，看來，只能從別人身上找突破口了。
中原中也站在拐角的陰影處，看着太宰治離開。他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太宰治已經離開了，資料被毀的消息應該會立刻傳到偵探社。”
“我知道了，中也君。”電話那邊，坐在沙發上一邊和茉莉玩着撲克牌的少年微笑着說，“接下來，他們應該會打算從我這位‘少主’身上找突破口，而沒有得到‘人虎’的那些‘買家’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只需要耐心等待着就好。”
“是。”中原中也忽然壓低了聲音，“森君，我覺得，北海道是個不錯的地方。”
“那麽我們就定北海道吧，紅葉桑也對我說了以中也君的想法優先，北海道的溫泉和海鮮可是一絕。”林太郎笑眯眯地抛下‘炸彈’，本打算可以繼續打出連續順子的茉莉傻眼了。她緊接着看見少年搶走優先權後不間斷地抛出她無法接上的牌，一直到最後一張牌被輕飄飄地抛出。
“願賭服輸呢，茉莉醬。”林太郎笑得像是狡詐的狐貍，當着她的面拿走了盤中最後一枚馬卡龍。
“混蛋林太郎！”茉莉撲上去惡狠狠地對着少年的手臂拉扯，“你又趁着能力鏈接偷看我的牌！”
“咳，別生氣嘛茉莉醬，我也是要補充糖分的。”林太郎抱住生氣的小蘿莉猛蹭，“我們這周末去北海道泡溫泉，吃龍蝦海鮮大餐怎麽樣，不要生氣了嘛。”
“那我要吃最大份的！”
“呃，茉莉醬，雖然胖成球的茉莉醬也很可愛但是這樣就穿不了漂亮的小裙子了。”
“林太郎！”茉莉尖叫，“居然如此無禮地稱呼一名淑女，太過分了！”
“對不起茉莉醬我錯了！不要打臉QAQ。”
然而，原本已經計劃起北海道雙日游的林太郎很快就接到了一個讓他的笑容消失的消息。
“芥川龍之介重傷，因為在船上擅自和‘人虎’大打出手導致貨船沉底，‘人虎’和‘夜叉白雪’使用者泉鏡花都被偵探社帶走了？”
林太郎只覺得自己的額角的神經突突地跳動着，他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已經對所有人下達了等到偵探社的人到了就立刻離開的命令，不用想都知道，出問題的一定是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又擅自行動了。
他這回算是真的實時感受到了資料中記錄的芥川的執拗性格了，在涉及到叛逃的太宰治就毫無理智。
“我要扣他工資！一定要扣工資！”
醫療費，人員後續撫恤費等一系列費用，如同從天而降的巨石将林太郎砸得眼角抽筋。他打開電腦惡狠狠地敲擊着鍵盤，将命令下達給財政部。
總算消了些氣的林太郎繼續看下屬發來的消息。
“還有，此次被摧毀嚴重貨物的【卡雨爾走私集團】，正在集結人手。”林太郎皺眉看着發來的消息，“打算複仇嗎，應該沒那個膽子對組織複仇，那麽，應該是對偵探社和芥川的複仇。”
這是計劃中不應該出現的意外。林太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激烈的心髒逐漸平複下來。
他先飛速地敲了幾條命令發給孤兒院事項的負責人，然後合上電腦，開始思索該如何挽回損失。
“鷗外殿，請允許妾身親自讨伐武裝偵探社，帶回重要的能力者。”
尾崎紅葉急匆匆地前來，被橘色眼影勾勒出的眼角依舊華麗，橘金色的眼瞳卻充滿了殺氣騰騰，仿佛只需要他一聲令下，就會立刻帶着夜叉沖入偵探社。
又來一個！林太郎只覺得雙眼發暈，他勉強地穩住身形，平複了些許心跳後才開口。
“我已經知道了，泉鏡花，那個和紅葉桑如出同源的夜叉操控能力者。”
黑發紫眸的少年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一縷細雲從他的視野之中掠過。
“請冷靜，紅葉桑。組織并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名部下。”少年轉過身，明暗相接時一縷血色沉澱于深邃的眸底，俊秀的面容端得是平靜如水，仿佛一切的發展都無法逃離他的掌控。“但這前提是，她将自己認作組織的一員。”
“鷗外殿，鏡花只是被外面的人蠱惑了，妾身會親自前去，絕對會讓鏡花明白黑暗之花該有的姿态。”
一貫以優雅姿态對人的尾崎紅葉這次看上去是真的急了，連插在發髻上的發飾有些歪斜都沒有在意，可見她是真的非常在乎泉鏡花。
“紅葉桑，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泉鏡花在船上曾以槍指向芥川威脅其釋放‘人虎’，而以她對出任務的抗拒姿态來看，很容易可以得出，她的心已經不在此處了。”
“可是……”
“紅葉桑，我非常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少年輕輕地說，“但歸根結底，你們二位有着不一樣的生長環境，所導致的思考方式也是不同的。”
“如果您前去，勢必會發展為組織和偵探社的戰争，而這并沒有帶給我們足夠抵消損害的利益。”少年的眼瞳之中，奇詭的色彩在瞳眸深處輪番流轉，“Mafia和一般的企業并沒有不同，我并不希望有額外的多餘支出。”
尾崎紅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盡管外貌上仍舊帶着一絲少年人的稚嫩，那微微抿起的唇角卻和未來已經成熟的首領極為相似，神秘莫測，冷酷而理智。而那葡萄酒似的紫紅眼瞳，折射出的瑰麗光澤足以遮掩一切深刻心思。尤其是在那極為平靜的不帶一絲起伏的話語中，有一種深切的潮水般的窒息感翻湧着，即将傾瀉而出。
“可是，鏡花的能力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生存。”此時此刻，尾崎紅葉才真正地将面前的少年和首領完全等同，但對鏡花的在乎依舊占了理智上風，“您也知道，鏡花那只需要六個月的訓練，就可以殺死三十五人，那樣的暗殺才能，是組織非常寶貴的財富。”
“紅葉桑，我們雖為Mafia，但我們的根本目的是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這和商人沒有區別。”林太郎的目光移動到海邊那碗口模樣的擂缽街，目光中閃動着某些尾崎紅葉無法明白的深意，“我并不覺得她适合在組織。”
他見尾崎紅葉還想說話，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根據消息，泉鏡花在船上以槍口對準芥川，威脅他釋放‘人虎’。”
“我們不需要，也不能有會對自己同伴下手的成員。”林太郎的嗓音依舊輕柔而溫和，然而話語中的不容置疑又是如此明顯，“這一點認知，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的想法都不可能改變。”
一時間，空氣中沉澱着無言而冷凝的沉默。
尾崎紅葉只覺得，似乎有一汪深潭冷泉潑入內心，将燃燒着的熊熊怒火驟然凍結。而那滲透進骨髓中的伶仃寒意，讓她忍不住開始輕微地顫抖。
“我明白，您是将自己的經歷映照到了她的身上。”林太郎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就承紅葉桑的情份，親自去一趟，詢問她的決定。”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她願意回來，那麽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而如果她決定離開組織，加入武裝偵探社。”林太郎盯着尾崎紅葉漂亮的雙目，眸色微暗，唇角輕揚，“我可以看在您的面子上不對她下達追殺令。”
“但也僅限于此了。”
尾崎紅葉知道，這是對方給了她最大的讓步了，她能夠理解對方身處于首領位置上做出的以組織為最優先的決定。盡管還有些不甘，但尾崎紅葉還是不得不告退了。
“感謝鷗外殿的寬容，妾身這就離開。”
尾崎紅葉離開後，一直靠在沙發上哼着歌吃着小餅幹的茉莉閑閑地開口了：“被挖牆腳了呢，林太郎。”
“你在說什麽呢，茉莉醬。”林太郎笑了笑，“被挖的可是‘森鷗外’的牆角，和林太郎又有什麽關系。”
茉莉對他做了個鬼臉：“啧，但現在可是林太郎接手的哦。丢了一個武力值不錯的能力者，林太郎難道就不心痛嗎？”
“茉莉醬，我喜歡‘驚喜’。”林太郎輕笑着将手貼在了玻璃窗上，從指尖傳來絲絲冰冷的寒意，恰好正逢日輪從薄雲中探出頭，大片的光輝落入漆黑發間，貼于瑩潤肌膚，而一雙眼瞳仍如深藏于林泉之下的幽暗寶石，一點碎光微閃，仍讓人無法窺探，深不可測。
“但是我不喜歡‘不可控’。”
“現在的組織是不平穩的，依托于暴力和非法生意或許可以得到一時的暴富，卻只是在暴風雨中進行不穩定的博弈罷了。”
“但很快，我就不需要再依靠單純的暴力了。”林太郎單手插兜，漫不經心地說，“多一個不可控的，心都飄到外面去的能力者，是容易産生‘意外’和‘多餘支出’的。”
“而且——”他轉過頭，紫紅色的眼瞳映出小姑娘純真美好的面容，輕輕地笑了，“親愛的茉莉醬，你覺得，我會沒有辦法把這筆賬算回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