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便讓他帶着雲争出去走走,散散心。
“這附近哪裏有寺廟?最好是有高僧居住的。”肖沐清問道。
“有高僧居住的寺廟?沐清是想你那表哥受佛法點化?”許寧疑惑地說。
“怎麽可能?他可是他家的獨苗,我怎麽會讓他出家當和尚?”肖沐清翻了個白眼,道,“我聽說那些和尚挺會忽悠人的,沒準兒……”
“所以,沐清希望我被人……被人忽悠?”雲争走了過來,蹙眉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肖沐清下意識的反駁道,“哎,這麽遠,你怎麽聽得到?”
“因為我是個瞎子,瞎子的耳朵,總比旁人好使。”雲争道。
“那豈不是我們在房裏做什麽你都知道?”肖沐清驚訝,随後松了一口氣,道,“我是無所謂了,徵淵你和渺雲娘子,你們可就……”拖着尾音,笑容暧昧。
“我們怎麽了?”紫華淡淡地說。
“原來渺雲姑娘也在,在下失禮了。”雲争将臉轉向紫華的方向,道。他看不見紫華的樣子,肖沐清忘記告訴他紫華的特殊狀态。他一直以為紫華是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高人。別說是腳步聲了,這連呼吸心跳都聽不見,太欺負瞎子了!雲争對紫華很是忌憚,連帶的,對毫無武功的許寧也收起輕視,十分慎重。
“雲公子有禮了。”紫華說。而後,她看向肖沐清,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釋。
呃,調侃的話,肖沐清說起來沒壓力。對這女子直接開黃腔,肖沐清敬謝不敏。他“呵呵”笑了兩聲,道:“你們可知道這附近有什麽有名的寺院?”
“寺院無甚特別,只是,金山寺的法海禪師在附近的一處小廟挂單,你若有興趣,倒是可以去瞧瞧。”許寧說。
面對紫華淡漠的目光,壓力山大的肖沐清趕忙道:“那還等什麽?今天天氣正好,宜出行,我們走吧。”
法海名氣很大,架子卻不大,幾人很容易就見到了這個老和尚。法海用山泉水待客,幾人客人不覺被怠慢了,一時相談甚歡。
“幾位施主意不在佛,來此,所為何事?”法海忽然問道。
“沐清憂心在下心情郁結,聽聞大師在此,便帶我等來了。”雲争道。
“此話怎講?”法海疑惑地說。
“沐清說,和尚,都很會忽悠人。”雲争笑道。
肖沐清:“……”表哥,你怎麽能賣了我?
法海一愣,随即笑道:“施主見了貧僧,以為如何?”
雲争道:“我不曾見過大師。”
法海愕然,他仔細打量了雲争一番,終是發現了他的異常。法海道:“阿彌陀佛,貧僧失禮了。”
“大師客氣了。”雲争溫和一笑,道。
肖沐清性子跳脫,論禪什麽的,怕是沒說上幾句,便要睡了。他也不聽那幾位的話語,眼睛四處張望,幹起老營生——尋找“美”。
山間野寺,清雅中透着莊嚴,美!
茂密的林木,青蔥翠綠,生機勃勃,美!
林間鳥獸,呼朋引伴,婉轉啼鳴,美!
在座諸人,君子如玉,美人多嬌,美!
喂,那老和尚,在這美景之中,美人之間,不覺得自己很多餘嗎?
肖沐清看着法海,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竟露出了憤恨的神色,呼吸的頻率也有了變化。最先發現他的異樣的是雲争。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手扶額,一臉的無奈。雲争這般模樣,與他談話的幾人都注意到了。在雲争的示意下,另外三人注意到了肖沐清。紫華和許寧知道這家夥是個什麽德行,也知道他這是為了哪般,當下萬分無奈。法海則疑惑地看着肖沐清,關心他是不是身有不适。
肖沐清不理旁人,只上下打量着法海,搖頭擺腦,面帶可惜。法海越發的疑惑,他不由看向其他人,見他們或無奈,或歉意,便知這肖施主也曾有過如此作态,大概,會叫人不舒服?
法海好脾氣地任着他打量,端看他有何作為。
搖頭嘆氣好半晌,肖沐清才道:“芝蘭玉樹,粉黛妖嬈,偏偏有那老朽枯容,礙人眼。”
法海不自覺地摸了摸胡須,見另外幾人越發的無奈,只得口呼佛號:“阿彌陀佛。”當和尚還是不錯的,無言以對的時候還可以這樣應付。
雲争歉意地說:“我這表弟素來愛說胡話,大師恕罪。”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無妨。”法海道。
“那麽,這樣,沐清以為如何?”紫華素手輕揚,眨眼間将法海變成了一個俊俏的青年僧人。
雲争看不見,不知發生了什麽,不動聲色,細心傾聽。
法海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往下巴上摸了摸,沒有熟悉的觸感。他再次口呼佛號:“阿彌陀佛。”
肖沐清看着俊俏的法海,點點頭,又看了半晌,眉頭再次皺緊。他說:“不妥不妥,明明是個年輕的和尚,怎麽會有這種慈善和藹的模樣?不美,不美。”
“那,施主以為該如何?”法海好脾氣地問道。
肖沐清猶豫了一下,道:“大師得罪了。”說着,将法海請到了一邊。法海十分配合地站在了一邊。這是,法海身上的幻術已經褪去,他又是那個老和尚了。
肖沐清再次看向坐在那裏的三人,眉頭蹙着——法海的位置空了,那裏少了個人,怎麽看怎麽別扭。他指揮另外幾人挪位置,那幾個也配合着他。
好半天,肖沐清覺得給那幾個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定睛看去,再次搖頭。身處佛門,怎麽可以沒有和尚呢?沒有和尚也就罷了,總該有含有佛性的人吧。這幾位……
肖沐清嘆了口氣,走到法海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還請大師歸位。”
“阿彌陀佛。”法海向原來的位置走去,那邊三人也讓出了位置。
“嗯,這樣看着自在。”肖沐清看了半天,嘆道,“還是本來的模樣最好,我強求‘美’,反倒‘不美’了。”
“皮相美醜,皆為虛妄,肖施主執着了。阿彌陀佛。”法海道。
“怎麽會是虛妄?大師不在意這些,我見仙姿曼妙,便通體舒暢,見醜鄙之态,便覺邪風上頭。大師覺得世間萬物無有不同,我卻覺得,那些,沒有一樣相同的。”肖沐清頓了頓,道,“大師有大師的佛理,我有我的道。”語罷,他笑了,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沒有了輕浮,也沒有了做作,純真得令人驚嘆。
“道?當真幸運。”許寧笑道,“悟道,仍需守道,願沐清初心不改,終有所成。”
肖沐清只是傻乎乎地笑着。紫華和許寧但笑不語,一直神情郁郁的雲争的笑容亦帶了兩分真心。
法海看着這幾人,會心一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笑看浮生
回到了許寧的宅子,肖沐清還是老樣子,時而裝高人,時而發花癡。是的,他不再強求美,但是,他也不會為了“不強求”而放棄自己的愛好。他喜歡做那樣的事情,就随着性子玩了。
那一日之後,雲争似乎相同了什麽,周身的沉郁之氣少了許多,對過往,也不似先前那般避諱了。
許寧不喜飲酒,目前的紫華和一切物質享受絕緣。肖沐清偶爾會喝上兩盅。那一回,肖沐清帶回了兩大壇子酒,說是從一個新結識的好友那兒搶來的。酒不賴,卻也不是頂好的,肖沐清那副滿足帶着得意的模樣,大概是因為,這酒的來歷吧。
肖沐清讓許寧幫他看着這酒。他的那個朋友最是好酒,又有着旁人難及的輕功。放在肖沐清那裏,怕是會被他偷回去。肖沐清相信,除非許寧願意,他那位朋友一定不能從這裏偷到這兩壇子酒。
“喝了不就好了?”紫華道。
“那多可惜啊。”肖沐清說。
“舍不得?”雲争問道。
肖沐清點點頭,道:“确實。”
雲争微笑,拎起一攤子,開封,一口氣灌下一半。他緩了口氣,将酒壇子放下,面色略帶紅暈,道:“如此,還是舍不得?”
肖沐清呆呆地看着雲争,好半晌才說:“你……你從來不這麽喝酒的……”
“以前我确實不曾這麽喝酒。”雲争微笑着說。
肖沐清看了看空了一半的酒壇子,嘆了口氣,道:“徵淵,你這裏可有下酒的小菜?”
“對面的館子不錯,想來,沐清不是囊中羞澀之人。”許寧道。
肖沐清一愣,道:“好吧,是我的錯。”肖沐清悻悻地出門了。三個男人,加上一個女鬼,誰做飯?俗話說,君子遠庖廚,肖沐清和雲争是不肯接近廚房的。許寧倒是會做飯,只是,那個能讓他洗手作羹湯的人,不需要他這麽做。他才懶得伺候其他人呢。至于紫華,那是個女鬼,連鍋蓋都拿不起,怎麽做飯啊?順便說一句,雲争到底還是知道了紫華的狀态,刷新了一下世界觀,然後就淡定接受了這一事實。
很快,肖沐清就帶回了不少的下酒菜。他們将酒菜擺在院中的涼亭裏頭。
肖沐清很寶貝那酒,一杯接着一杯,都顧不得吃菜了。不一會,他就滿臉通紅,眼神迷離了。許寧不是個愛酒的。他斟了一杯,只偶爾沾沾唇,半天過去,還沒下去一半。不同于先前的豪爽,雲争喝起酒來很斯文,很優雅。
這幾人,各喝各的,不一會,那酒就見底了。肖沐清趴在桌子上,看起來是醉了。許寧沒什麽變化。他沒怎麽喝酒,也沒吃菜。坐了這麽久,已經有些乏了。雲争有了幾分醉意。他将臉轉向許寧,空洞的眼眸竟顯得格外的深邃。
“徵淵可好奇過在下的身份?”雲争道。
“你是沐清的表哥,這有什麽可好奇的?”許寧道。
“我不僅僅是他的表哥。”雲争說。
許寧挑眉,道:“那和在下有什麽關系?”
雲争沉默,似乎在評斷許寧的話。半晌,他笑了,道:“你這人很有意思,不知道能不能交個朋友?”
“尊駕以為在下可堪為友?”許寧反問道。
“現在可以,将來,不知。”雲争道,“朋友要坦誠,徵淵以為如何?”
“尊駕有何疑惑?”許寧道。
“你沒有要問的?”雲争道。
“有什麽該問的?”許寧道。
“比如我的來歷。”雲争道。
“那麽,雲兄是何來歷?”許寧順着他的話往下說。說了這麽半天話,許寧終于明白他的意思了。這個醉鬼,根本就是想找人傾訴一下而已。
“我是世家出身,我的家族,就像一棵繁茂的大樹。”雲争語調奇異地說,“在茂密的樹,也會有枯萎的枝幹,腐爛的根須……這棵樹繁盛太久了,有人盯上他了。他們人多勢衆,卻沒有鋒利的斧子。所以,他們盯上了枯敗的枝條,腐朽的根須。”雲争笑了,說,“即使立下汗馬功勞,枯敗了,就是枯敗了,沒用的,就應該被舍棄。可是,這寫不能滿足那些人的胃口,必須有好的枝葉一同落下,他們才會住口……(1)”
“所以雲兄不甘心了?因為你明明生機勃勃,卻被舍棄?”許寧輕笑,道,“你覺得這會是為什麽?因為你生來就不似其他人那樣完美?”
“住口!”雲争面色陰郁,低聲喝道,“你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許寧笑得溫文爾雅,道,“雲兄又知道什麽呢?那些,不過是你以為的罷了。”
“那你說,這是為什麽?”雲争回複了溫和的模樣,仿佛方才的失态只是幻覺。
“那不過是因為,雲兄你最合适罷了。”許寧笑容不改,說出殘酷的句子。
“就因為我……呵呵……”雲争以手撐住額頭,笑了起來,初時只是輕笑,後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成了狂妄的大笑。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你、你這人,果然、果然不錯,有意、有意思,哈哈……”
雲争将剩下了那點兒酒拿了過來,豪爽地灌了下去,毫不猶豫地倒下,半個身子壓在肖沐清身上。一條胳膊打在桌子上,打翻了盤子,污了衣裳。
許寧無奈地看了看這兩人,毫不憐惜地将兩人拎了起來,扔回各自的屋子。收拾好那邊滿桌的狼藉,許寧看看天色,也去休息了。
又過了兩日,肖沐清和雲争一起來向許寧告辭。他們要雲游去了。許寧随口客套了幾句,見他們去意堅決,就沒出言挽留。後來聽說,肖沐清博采衆家之長,創了一套很了不得武功,開山立宗,很是威風。他收弟子也很有趣,一個個都是美人。聽說他的弟子後來竟把“形貌昳麗”當成挑選傳人的準則,還說這事祖師爺傳下來的規矩,哪裏知道,某人其實只是花癡罷了。
很多年後,肖沐清還和許寧見過一面——這可不容易,許寧居無定所,世界又這麽大。那時候,肖沐清已經改名為“逍遙子”。他剛剛收了第三個徒弟,見着了故人,好好的顯擺了一番。那是他難得的活潑了。言行舉止,他都可當得上“世外高人”了。他不覺得那有什麽不自在的。他不是蒙蔽本心,不過是習慣了罷了。
那時候,雲争不在肖沐清的身邊。肖沐清沒提到他,許寧也沒問。
好吧,那是很久之後的事情。還是先看看眼下吧。
再說那蜈蚣精,他受傷之後,遇上了癞蛤蟆精王道靈,在他的幫助下療傷,不久恢複如常。這兩人,都是在白素貞手下吃過虧的。他們具是懷恨在心,一拍即合,決定在白素貞臨盆之前,法力最低之際,裏應外合,除掉許仙等人。
為了混進許仙家裏,王道靈将蜈蚣精裝進一個挺漂亮的瓶子裏。他自己扮成算命先生,将這個瓶子送給了李公甫。李公甫已經對自家弟妹的身份有了懷疑(2)——目前處于觀察階段,遠沒到要除掉她的地步。而且,他也不信王道靈的話。這個粗枝大葉的人,随手将那個瓶子扔在了雞圈裏。蜈蚣怕雞,這可真是歪打正着。後來還是許仙看這瓶子漂亮,撿了回去,想要讨好自家娘子。
一番擔驚受怕,蜈蚣精終于到了指定集合地點。他本以為一切能按計劃進行,可惜,開頭結尾,他都沒猜對。還記得許寧在這裏留下的符咒嗎?就是當初讓白素貞心驚肉跳的那個。這回白素貞帶球歸來,許寧不會難為一個孕婦,給她和小青施了法術,讓她們不必為其所擾。而那心懷惡意的蜈蚣精,剛剛爬出瓶子——為了不被白素貞和小青發現,這瓶子可是有隔絕氣息的作用的,離開了,它自然就不起作用了——就被打回原形。哇哦,好大一只蜈蚣!許仙吓了一跳。蜈蚣精感覺不妙,想要掙紮着往外爬。可惜,不等它爬出屋子,就被聞訊趕來的小青一劍刺死。許仙見着蜈蚣品相良好,拿回去制藥了。
再說王道靈,他早就先蜈蚣精一步倒黴了。別忘了,法海還在重點盯梢白素貞。王道靈這個時候對付白素貞,自然也将自己置于法海的眼皮子底下。哈,又是一個有案底的妖怪。坑蒙拐騙,無惡不作,他的差評比白素貞的還多。他前腳把瓶子送給李公甫,後腳就被法海收了。在法海覺得他徹底悔改,贖清罪孽之前,是不能出來了。
然後就是白素貞和許嬌容的臨盆。經過了蜈蚣精一事,李公甫覺得,裝糊塗的問題不小,他下定決心,問個清楚。許仙是個實心眼兒的,李公甫連蒙帶詐,許仙就把什麽都交代了。知道了前因後果,雖然對那庫銀之事心有芥蒂,李公甫還是接受了白素貞,作為自己的家人——先是“渺雲”,後世白素貞和小青,其實這哥們兒的神經很粗啊。
白素貞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士林,許嬌容誕下了一個女娃,取名碧蓮。白素貞和許嬌容先前指腹為婚,如今正好是一男一女,心中更是高興。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男人,李公甫想要一個兒子。妻子生了女兒,他自然喜歡,可是,傳宗接代,還得是兒子啊。李公甫抱着女兒,心裏琢磨着兒子,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了。
白素貞把孩子生下來了,嗯,不用擔心雷峰塔變成産房了。法海再次拿出了金缽,只等那白蛇妖坐完月子,就去收妖。這段時間,白素貞各種心神不寧,惴惴不安,問了觀世音之後,她知道,自己與許仙的緣分盡了。她本就是來報恩的,給許仙生了個兒子,算是還了他一條命。恩報完了,她這異類,自然不能再和許仙在一起。如果這麽輕易就放棄,她就不是白素貞了。幾經猶豫,白素貞決定留下來。
在除妖之前,法海堵住了許仙,試圖勸說他——即使做不成師徒,作為人類,許仙也不該和妖糾纏。許仙怎麽會放棄美麗賢惠的娘子呢?虧他修養好,才沒對法海惡語相向。為了不打草驚蛇,法海沒親自出馬,而是讓他那個金缽跟着許仙回家。
那金缽在許仙卧室裏埋伏起來,等白素貞一進房,就動手。不多時,白素貞急匆匆地進屋,拿了尿布,又急匆匆地離開了(3)。之後,許嬌容、小青、白素貞又陸陸續續,在這屋子進進出出,金缽老老實實地躲在角落裏,一動不動。
金缽沒有動靜,等在外面的法海就當是白素貞一直在外面忙活,沒回卧室。他從清晨等到正午,又從正午等到黃昏,再從黃昏等到日落。這都半夜了,怎麽白素貞還不回房?因為不知什麽時候動手,法海一直守在附近,連飯都沒吃。面對打更的小哥狐疑的目光,法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一個大德高僧,還從沒被人用這種看小偷的目光瞧過。李公甫家的燈已經熄滅了,白素貞肯定已經睡了。要是再不知道金缽出了問題,法海他就是個傻子。
法海試着召回金缽,嗯,成功了。直接進去除妖,還是明天早上在上門?在夜闖民宅和光明正大的登門拜訪之間,法海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現在麽……這個時間,他要去哪裏弄點兒吃食呢?
第二天一大早,法海填飽了肚子,在許仙去保和堂之前,來到了李公甫家裏。許嬌容不知內情,只把法海當成化緣的和尚。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婦人,便要給法海那些吃的。許仙很是警惕,白素貞和小青如臨大敵。法海沒急着除妖。他不懂聲色地觀察這座宅子,想找出前夜金缽失效的原因——似乎沒什麽不妥的。那就開始除妖吧。
法海露出了“本來面目”,白素貞和小青施展法術相抗——沒效果。無論是妖法,還是佛力,在身體裏都能運轉自如,可這使出來,就被不知名的力量抵消。許仙和許嬌容先前沒反應過來,回過神來,就看見這三人擺着姿勢,不知在做什麽。好吧,那三位被驚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還記得許寧的符咒嗎?神仙出品,必屬精品哦~
“這裏可真是熱鬧啊。”許寧與紫華走進屋子,就看見了這樣的場景。他們知道法海上門找茬,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和平解決這件事。他們也知道,法海和白素貞肯定會鬥起來,但是,這樣有趣的場景,真的出乎他們的意料。
“徵淵/許施主?”
白素貞看着從容不迫的兩人,大概知道法術的異常是怎麽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1)某人的身份,都猜到了吧?某人年紀不大,而他的那一攤子“事業”,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出來的。比起那是他個人扭曲的産物,過客更傾向于,那是“祖業”。那樣的世家,有一點見不得人的買賣,作為暗地裏的支持,很正常,不是嗎?而且,那樣的世家,看它不爽的人一定很多,處于風口浪尖什麽的。少主死了,正好方便它閉門謝客,轉明為暗,偷偷發展。最後,很難相信那樣一個算無遺策的人,那麽簡單就死了。所以,這裏,過客安排他假死,改名換姓,低調過活。(2)原劇是王道靈組隊蜈蚣精,PK白素貞與小青的時候,李公甫才知道自家弟妹不是人的,這裏給他加點智商,早點兒發現異常……(3)原劇白素貞就是在這裏被抓的。
☆、笑看浮生
法海與白素貞、小青鬥法,不只有魔攻,還有物攻。法海手中的禪杖,白素貞和小青手中的寶劍,都是明晃晃的兇器,尤其是後者,還是出了鞘的,一不小心就能傷人。
許寧對自家人颔首微笑,複又轉向法海,道:“原來是大師,真是稀客。大師一路辛苦,還請坐下一敘。”
法海看了許寧半晌,收了禪杖和金缽,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顯然是同意了許寧的建議。
白素貞見狀,也收了寶劍。小青不滿,被白素貞推了一下,收劍入鞘,警惕地站在白素貞身旁。許仙面上不善地坐在妻子旁邊,惡狠狠地盯着法海。許嬌容知道眼下的事情自己插不上嘴,只小心地給幾人倒了茶,靜靜地坐在一邊。
許寧攜紫華從容不迫地落座,微笑道:“長話短說,大師來此,所為何事?”
法海道:“除妖。”
許仙下意識地握住了白素貞的手,道:“不許動我娘子!”
小青憤恨地說:“法海,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自問與你無冤無仇,何為你要步步緊逼?”白素貞怒道。
“稍安勿躁。”許寧語調平和,道,“在下亦十分好奇。白素貞固然惹出了不少事情,終未鑄成大禍,為何大師獨獨不肯放過她?”
“阿彌陀佛。”法海道,“白蛇妖行事無所顧忌,水漫金山之事終會重演。天下蒼生,豈可因她一人遭難?”
“大師所慮,不過是她的法力罷了。如果沒有了這足以翻江倒海的法力,大師可還會揪着不放?”紫華道。
“我願意!”沒等法海開口,白素貞便說,“我只求與官人相守,做一對平凡夫妻!如果失去法力,可以讓我和官人白頭偕老,我……”
“姐姐!”小青驚呼,她說,“姐姐,你怎麽可以?”
“娘子!”許仙握緊白素貞的手,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許嬌容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接受了白素貞和小青,但是,對她們異類的身份,終究存有芥蒂。那是揮揮手就能拍死自己的生物,和她們在一起過日子,心裏總有那麽一絲不安。如果弟妹成了普通人……
法海目光掃過在座諸人,道:“阿彌陀佛,世人為惡,自有世間法理定奪,貧僧無權過問。”言下之意,卻是同意放過沒有法力的白素貞了。
“多謝大師成全……”白素貞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她不顧小青的阻攔,便同意了。
“慢!”法海道,“此法甚好,只是,貧僧法力有限,無法将白蛇妖的法力封印。”
衆人:“……”
“我或可一試。”紫華道。
白素貞走到紫華面前,道:“有勞渺雲姑娘了。”
紫華随手揮出一道紫色流光。那光芒落在白素貞身上,轉瞬即逝,那之後,白素貞就與凡人無異了。紫華說:“此番之後,你将與漢文一同經歷生、老、病,當漢文陽壽終了,你便可恢複蛇妖之身,白素貞,如此,你可滿意?”
“多謝渺雲姑娘!”白素貞喜極而泣,道。
“娘子,你有沒有事?”許仙趕忙将白素貞抱在懷裏,問道。
“我很好,相公,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了。”白素貞笑道。
“非禮勿視……漢文,你這作态,讓我等好生為難……”許寧嘆道。
許仙臉皮薄,這麽一句調侃,就讓他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他扶着白素貞回到座位上,那模樣,好像白素貞多麽嬌弱似的。
許寧瞧着許仙夫婦,但笑不語。能力越大,闖禍也越大。白素貞和小青這種單純性子,還真是叫人無奈。現在這樣其實挺不錯的,一個普通的女子,即使闖了禍,單憑李公甫,也收拾得了了。
“白素貞貪戀凡塵,甘做凡人。青蛇妖又當如何?”法海問道。
“我自然是留下陪着姐姐。”小青說完,想到留下來就要失去法力,又有些猶豫。妖類強者為尊,失去護身的法力,她怎麽會願意呢?
“小青,你不必……”白素貞看出了小青的猶豫,很理解她的想法。白素貞善解人意地說:“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如今我得償所願,又怎麽能再拖累你?小青,回山裏修行去吧。”
“姐姐,我……”小青舍不得白素貞,也舍不得一身法力,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的世界一直很單純,以前是自己修煉,後來是聽白素貞的話,突然要她自己做這樣的決斷,太難為她了。
“小青想我了,可以來看我啊。以後我沒了法力,遇到麻煩,還要小青幫忙呢。”白素貞一邊說,一邊瞄着法海的神色。
這話法海自然是聽見了,他看了看白素貞與小青,又看了看波瀾不驚的許寧與紫華,道:“阿彌陀佛。”算是默認了此事。
小青瞪了法海一眼,道:“好,我聽姐姐的。”
解決了青白二蛇之事,法海很快就離開了。這世上害人的妖孽那麽多,他怎麽能耽擱時間呢?
許仙找到了新的住處,就在李公甫家附近。他和白素貞以及兒子士林住在那裏。失去了法術,白素貞不在是那個完美的妻子。他們開始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争吵,為了生計範疇——就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樣。或許生活不像原來那樣自在,他們能夠忍受,甘之如饴。
許士林很聰穎,喜歡讀書,打算走科舉的路子。他是真的想當官,而不是像他的小叔叔那樣,只是看中了士子的身份帶來的便利。李碧蓮則長成了個假小子。李公甫一心想要個兒子,可惜,許嬌容的肚子一直沒消息,于是,這唯一的女兒,就被當男孩兒養了。這小姑娘野得很,喜歡舞槍弄棒。李公甫見女兒太淘,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負,特意請許寧給她尋個護身的法子——不知從幾時起,在他的眼裏,這個內弟,已經無所不能了。許寧給李碧蓮尋了一本不錯的武功秘籍,小姑娘資質一般,功夫算不上好,尋常三五個壯漢已經不在話下。反正不是江湖上的女俠,這樣已經可以了。
許士林想一個普通的孩子那樣成長,他的煩惱,除了爹娘太甜蜜,終是忽視了他,就是那個假小子表妹了。李碧蓮總是和人打架,別人打不過她,就來欺負他這個表哥,然後,李碧蓮知道了,再揍回去。幸而許士林的性子随他爹,這麽折騰,也沒鬧出事來。和李碧蓮打架打得最兇的,是一個叫做戚寶山的男孩。他身手不錯,能和碧蓮打個平手。他也是為數不多的,不在許士林身上找場子的孩子之一。他們不打不相識,成了好朋友。戚寶山和李碧蓮一起成了騎士,保護嬌弱的許士林公主(咦)。
一晃十幾年過去,當年一起撒尿和泥的孩子長大了。一次上山游玩,一直兔精對許士林芳心暗許,卻因自己相貌醜陋,黯然神傷。後來,許仙家裏丢了一幅畫,那是許仙繪的年輕的白素貞。嬌妻就在近旁,許仙也沒注意少了一幅畫。兔精撿到了一幅畫,照着畫裏的人,在某個修為高深的妖怪的幫助下,變成了美人。兔精化身胡媚娘,高高興興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可惜,她心儀的那個人,對她敬重有餘,親近不足,一星半點兒的男女之情都沒有。
許士林表示,面對着與自己娘親有九成相似的臉——剩下的那一層差在年歲上——他除了敬重還能怎樣呢?大概,還有疏離。母親是孩子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這個和自己母親相似的女子,許士林看了不別扭才怪。
再後來,金缽法王要殺許仙一家,為他的兒子,當年的蜈蚣精報仇。他威脅兔精胡媚娘去殺許士林。許士林是胡媚娘的心上人,她怎麽會乖乖動手?在金缽法王采取下一步行動之前,白素貞發現了他的蹤跡。雖然法力不在,白素貞到底是活了千年的蛇妖。沒什麽好猶豫的,她連夜叫來了小青,将金缽法王引導李公甫家,借着當年許寧留下的符咒,把金缽法王做了。
沒有了後顧之憂,胡媚娘更加賣力的追求許士林了。碧蓮還給了她不少便利。當年許嬌容和白素貞指腹為婚,兩個孩子都知道。不過嘛,李碧蓮不喜歡柔弱的許士林,許士林的審美和他爹很像——他們只有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愛啊。比起許士林,碧蓮更願意嫁給戚寶山。許嬌容一心促成這段“良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從來不是他們這些小輩做得了主的。不過,她那個舅媽倒是個開明又疼兒子的,如果許士林先“移情別戀”了,這婚事就可以作罷了。奈何許士林不喜歡胡媚娘,碧蓮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選。
李碧蓮那頭沒折騰出結果,就到了朝廷開科取士的日子了。許士林上京趕考,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那胡媚娘不知怎麽回事,突然放棄了這段感情,遠走他鄉。李碧蓮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