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喜歡你
第11章 喜歡你
接手易淏婚禮策劃案搬進莊園之前,代薇一直住在小姨家。
繼承了祖父的烹饪天賦,代薇小姨的做菜手藝也很不錯,偶爾會搞幾樣西餐嘗嘗鮮,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以中式家常菜為主。
畢竟紮根在骨子裏的傳統飲食文化,是永遠無法剔除的。
可自從入住莊園,早中晚三餐頓頓都是西式。
不僅如此,代薇還要每天嘗試瑪格麗塔做的各種西式甜點,導致她現在看到“牛排、鵝肝、黑松露”就開始生理不适。
“好想念中餐啊……”
書房裏,代薇蜷躺在沙發上,抱着IPad飛快刷着微博美食照,結果越刷越餓,簡直眼淚從嘴角往外狂流。
“啊啊好想吃話梅排骨、東坡肉、西湖醋魚、桂花蜜藕……”她翻來滾去地報菜名,“火鍋也想吃!還有毛血旺、雞絲涼面、魚香肉絲……”
報菜名就算了,還橫跨數個菜系地報。
說好的一起辦公,絕不打擾。
誰能想到實際上根本就是易圳負責辦公,她負責打擾。
男人忍無可忍,從屏幕前擡頭掃視她一眼,淡漠回怼“就你嘴刁”,語氣卻不含怨怒。
“這不是我嘴刁!”
代薇飛快地爬起來,趿拉着拖鞋跑到他旁邊,“是我的胃發矯情!它水土不服,它病了,它得了一種‘思鄉病’!”
易圳看回文件,順便懶洋洋地糾正她:“你拍的是闌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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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薇:“……”
它是闌尾你又不是,咋那麽愛發言呢?
“重點不是它在哪,是它想家了嘛~”她強行把手裏IPad擺到易圳眼前,“你看看,你看看我大中華這菜譜,你看一眼你也饞!”
男人眼也不擡:
“再鬧就放下。”
“我立馬閉嘴。”代薇立馬攥緊小電腦,縮回自己的地盤。
雖然這是他的辦公設備,雖然裏面已經被她下滿各種小游戲和休閑社交軟件,但他沒有正在使用的東西,四舍五入不就是給她玩兒的嘛。
終于安靜了。
“不過我發現啊……”
“……”
就知道她不可能會安靜,絕對熬不過一分鐘。
“你這個人喜好還是挺明顯的。”代薇單手托腮,盯着男人的側顏思考道,“喜好這麽明顯,會不會很容易被人拿捏啊?”
“比如?”難得他肯搭腔。
“比如你喜歡一身黑,喜歡鴨舌帽,喜歡口味淡,喜歡獨來獨往,還有……害羞的時候喜歡紅耳朵~~”說着,她想去摸他的耳垂。
易圳側過臉,直接擡手擋開,“淨懂些沒用的。”
代薇笑出虎牙,“還有啊。”
她直起身子,拉住他的椅子借力湊近他耳邊,放輕聲音說:
“喜歡聽我叫你老公。”
易圳略微驚愣,條件反射般迅速開口反駁:“亂說什麽。”
“不喜歡,為什麽那天還回吻我?”她輕輕挑眉,像只終于得到寵愛的小野貓,眼神笑得狡猾。
易圳輕易讀懂她的狡猾。
半眯起眼,他稍稍沉默了會兒,冷卻語調,平靜地揭露她的不打自招:
“你裝醉。”
代薇舔了舔唇。
她沒否認,眼睛卻一眨不眨,目光傾瀉着溫柔的莽撞,容納坦誠,積極而無畏。
她回答:“喝醉是假的,不就證明我喜歡你是真的嘛。”
易圳曲指敲了敲桌面上的《替身協議》。淡淡掀眼,視線裏略帶警惕,聲音無比寡漠:
“這東西可是你主動制定的。”
他在提醒她。
也在忠告他自己。
“替身就不能喜歡你嗎?”
代薇認真地注視着他,語氣裹挾天真與執着,似乎并未因此而受到傷害。
甚至追問:“替身就不能叫你老公嗎?”
男人抽走視線:“不能。”
“是不能。”她仍然真誠,逐字逐句地問他:“還是我不配?”
易圳沒再回望她,低頭翻閱手中的資料,“不要問沒有意義的問題。”
他總不留情面。
口吻冷淡得刻薄。但聲線刻薄得不夠完全,像在自我壓抑,更像是某種心虛。
“可是我覺得……”代薇有意頓了下。
她沒生氣,打量他的眼神依舊專注。
所以她在最好的角度,看清他停下手裏的動作,看清他的眉睫些微舒展,也看清他眸底藏匿的清光。
勸她不要期待,可他分明有所期待她的後話。
代薇才不會像他一樣吝啬。
她會爽快地告訴他:
“我覺得,你在口是心非!”
*
事實證明。
老毒物就是喜歡口是心非。
天黑後,兩人照常在古堡頂樓共進晚餐。
不同的是,長條桌被替換成小圓桌,刀叉換成筷子,主食變成糯米飯,就連紅酒都換成了石榴青梅釀。
傭仆接二連三地布下菜品,酸甜鹹辣,羹湯俱全。
代薇眼睜睜望着桌上擺列的盤碟,每一道菜都是她下午在書房裏嚎過的,人有點兒懵,她想用“口是心非”形容老毒物未免不太合适了。
她抱起碗筷,飛快從對面座位挪到男人旁邊,下巴在他手臂上蹭來蹭去,嬌滴滴地喊他:
“老公——”
“別亂來。”易圳用指尖抵住她的額頭,十分嫌棄地挪走她的腦袋。
女人格外聽話,立馬變換稱呼:“圳寶,我錯了……”
救是沒得救了。
易圳幹脆忽略她那些千奇百怪的稱呼,偏頭瞥她一眼,不知道她又玩什麽花樣:“你有什麽錯?”
“就是錯了嘛,錯在不該說你口是心非。”她又貼過去,雙手纏摟住他的腰身,茶裏茶氣地黏黏叽叽,
“你不是口是心非,你是面冷心善!你就是個大善人!!”
“……”
易圳扯開她的手臂,“說話就說話,少動手動腳。”
代薇移眸在餐桌上,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飯菜,咽了咽口水,恨不得立馬抄起筷子就開始幹飯!
可是禮貌的關心不能少:
“不過圳寶,這些菜好像都是偏甜偏辣的口味,你能吃嗎?”
這是,在關心他的口味嗎?
“能,但不多。”簡短而有信息的回答。
隔着餐巾拿起銀白魚骨刀,擺放在女人面前,睫影投下順柔的弧度,“吃吧。”
“诶好嘞!”
往日裏兩個人一起吃飯,代薇總是話多的那個。
更确切的說,是她自己在啰裏吧嗦說個沒完,似乎永遠不缺話題聊,易圳偶爾被追問到無可避讓的地步,才會簡單應她兩聲。
今晚有中餐的寵愛,她光忙着吃,倒沒怎麽顧得上講話。
但易圳賭她不會就這麽消停,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這女人又開始了——
“小易,你認識那個本爾頓百貨公司的老總嗎?”
“不熟。”
“我聽說他要二婚了,就是之前爆料跟他出軌的那個女人。”代薇一臉吃瓜相。
對方顯然對這種八卦沒興趣,“你每天大門不出,消息倒是靈通。”
“诶呀,這可是我的老本行,如果連這點兒行情都掌握不了,那我還怎麽在圈子裏混。”
她吐出一塊骨頭在碟子裏,眉梢揚挑,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勁兒。
“想說什麽?”易圳停頓了筷子,斜她一眼。
來了。她等的就是這句。
“嘿嘿。”代薇連忙替男人斟滿釀酒,試探着提出要求,“方便的話,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牽個線,支持一下我的小事業嘛。”
其實不是沒有感覺的。
自從那份什麽協議簽訂以後,女人的殷勤就好像是在刻意讨好,他清楚她一定帶着目的在親近自己。
她有什麽目的,是什麽企圖,他不知道。
當然,也不介意。
或者說,他并不排斥她別有用心。
只有當雙方都對彼此懷有需求,這段關系才能持久,才夠穩固。更何況是他先準許這段關系發生的,終究是他別有用心在先的。
但是。
“幫你可以。”男人聲音疏冷,視線凝落在她臉上,審視中暗含分析的成分,
“可你能為我做什麽?”
但是必須要付出等價的交換,你才會明白我的特行權不對外開放。
你的所有告求都可以在我這裏得到實現,但那來之不易,我要你珍惜。
代薇被問愣了,咀嚼粉蒸肉的速度慢了下來,“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麽?”
她根本不懂。
“這是你的問題。”
心頭忽然沒來由地湧上一股煩躁,他的眼神裏灌滿疏離,音容冷淡地告訴她,“如果你沒有等價的籌碼,就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代薇敏銳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悅,她低頭喝着湯,沒有再急于繼續這個話題,忽然也變得沉默。
她以為她足夠主動,以為他們之間有過親密接觸,他也表現出已然不菲的善意。
這便能夠算作籌碼。
但他說“等價的籌碼”。
所謂“等價”的闕值在哪裏。
她已經說了“喜歡”,那麽現在是要努力讓他也甘願回饋同等的情意嗎?她要努力讨得他的歡心,他才肯給予自己事業上的幫助嗎?
他的意思是,她做得還不夠好嗎?
代薇想,或許她需要進一步試探,至少探知到自己在他心中占據幾分“情”。哪怕只是憐惜的“同情”。
不過還要等待契機。
畢竟這個男人是那樣的精明,他的感知力、洞察力、他強大的邏輯分析足以輕易識穿她的目的。
氣氛猝然在此刻凍結。
她的敏銳與他的精明在無聲中曝曬,在較量,在她碗筷的刻意碰擊裏博弈。
兩人心懷各異,誰也沒有再說話,直到易圳起身離開,代薇不為所動。
“還有……”
走前,還回頭去看一眼悶頭吃飯的她。
她小心地轉過臉:“啊?”
還有之前為什麽說喜歡他?
難道她的喜歡就是因為這個嗎?
他無法分析她,他甚至無法理性地分析自己,當驚喜與質疑同時在心底發生歧義,他不清楚到底該服從于哪一個。
話到嘴邊,變成一句沒有起伏的叮囑:
“還有,不要輕易開口求別人。”
因為我可以做到。
……
到後半夜代薇也沒睡着,一來晚飯吃得有點多,二來是她心裏裝着事,畢竟跟易圳的拉鋸也不是那麽好囫囵忽略過去的。
算了,先忙正事吧。上次彩排禮發現迎賓區的琉璃花窗需要換掉,她打算自己動手,畫一幅瑪格麗塔與易淏的水彩人物畫像。
不過還缺一個尺寸。
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現在就去看看。
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摸索,代薇對莊園裏的路線基本了解到位。她按照記憶開車過去,很快找到婚禮堡樓的位置。
整座古堡深堕在黑沉夜幕裏。
代薇熟門熟路地搭乘電梯,來到主場。
然後咬着手電筒,利用測距儀邊測量花窗尺寸,邊在本子上記錄數據。
測量的過程很快。
她最後核對了三遍尺寸,确認無誤後,便準備離開。
不料轉身的一剎,腳下無意間不慎踩中某個物體。
旋即,電流麻痹性直竄過身體,代薇條件反射地快速縮回腳,卻穩不住步子,導致電筒從手裏直接摔飛出去。
落地聲突兀震蕩在樓廊內。
兩秒後,強烈刺耳的警鈴瞬間爆起,将她狠狠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