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撒嬌精

第19章 撒嬌精

硝煙彌散在星野梨假若無辜的面龐, 銷泯于易勉之折返時隐含探究的目光。

送走這兩尊大佛,代薇淡定從輪椅上站起,支着拐杖回房洗澡換衣服, 消除從她們身上沾染的惡俗氣息。

再由仆人扶下樓, 坐在大廳裏看了部劇情俗套的愛情片,好在電影氛圍還算輕松。

在旁有一位職業按|摩師, 幫助舒活腿腱;還有一位美容師, 負責修整保養她圓潤健康的手指甲。

悠然自得,仿佛根本沒把這兩人的叨擾放在心上。

示|威又怎麽樣, 現在得意的人是她代薇。

不過物質過剩帶來的滿足感,終究是虛浮的。

管家說今天易圳要加會兒班, 她聽從安排先吃過晚餐。

然後就無聊地獨處了很久。

莊園內本就地廣人稀,唯一親近的人不在, 立刻說得上話的人更是沒有。

實在閑得發慌,她很想找點事做。

獨自牽着一貓一狗,到城堡後園采風,沒有允許周到禮貌的女傭們跟随。

後花園的外層,一半由圍欄圈起, 一半延伸進幽谧的桦樹林。

堡身後背爬滿密匝頹萎的攀藤。

是時年為它織就的半件衣,唯一陪它孤高枯滅, 又長久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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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在冬夜呈現寂暗,由銅鑄的古式歐羅巴庭院燈微微照亮。

黛安娜和車仔面混在一起,一貓一狗靠着極好的夜視力自由追逐打滾。

而勉強看清物體輪廓的代薇只能等黛安娜玩累了,主動踱到她腳邊挨着蹭,才能抱起來撸一把。

作為大型犬類, 這點運動量對車仔面來說不值一提。

它還意猶未盡, 繞着抱貓的代薇轉來轉去。鼻孔噴出急促的氣息, 爪子不時刨地的動靜,都體現他的迫切。

代薇看着幾欲前爪擡起,做出起立動作,卻心有餘力不足的肥狗子,忍住不笑出聲。

不過她很快收了聲,警覺轉頭,向圍欄外看去。

她無法完全看清楚。

但她知道那裏本該是一片沌色泱泱。

現在卻憑空出現了一道黑影!

單薄的影一動不動,像融入夜晚的路标,依稀間仿佛也在探究她。

站距遙遠,狀形隐綽。

“那裏有人嗎?”

代薇沒動,試探地大聲詢問。

影子聽見她的問話,竟是條件反射地瑟縮了脖子,又慢慢恢複原狀。

是個人就好。

代薇在心裏進行自己的冷幽默,同時又問了一遍:“是誰?”

那人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從暗角裏三步兩頓地,走進稀薄的燈照範圍中。

聽聲音,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青蔥亮麗,還有些莽撞:

“你就是新來的大嫂——啊不,總策劃黛露小姐嗎?”

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飛快地捂住嘴巴,驚得頸側兩只對稱的小麻花辮都彈跳起來。

“你是……?”代薇一時不解。

莊園裏聽說過她但沒見過她的人很多,但特意跑來參觀的,這還是頭一個。

“我是大哥二哥的妹妹。”女生的回答還雲裏霧裏。

“Sorry?”

“哦哦抱歉!我大哥叫易圳,我二哥叫易淏。”

代薇有些意外,旋即松開手臂讓黛安娜跳下去,拄着拐去為她打開門:

“你就是易瓷小姐?之前聽說你正在養病,現在可以外出走動,已經痊愈了嗎?”

小姑娘湊近過來,擠在打開的門縫外,卻不進來。

“他們都說你超級漂亮,是大哥最喜歡的人,我一直想來看看你長什麽樣子,今天終于找到機會溜出來啦!對了,你叫我小瓷就好,我可以叫你黛露嗎?”

面對着面,可以看清易瓷說話時眼神誠懇。

她是标準的鵝蛋臉,眼睛沒有很大,倒像極了青澀未熟的杏桃,瞳仁裏曦光輕泛,滿含二十歲似淺猶深的生動。

鼻尖小巧挺翹,唇形弧度自帶天然巧善的微笑,嘴角稍抿,梨渦躍然浮現。

“你也可以叫我代薇。”

代薇并沒有從對方的直言不諱裏感到冒犯,甚至有些欣賞她的坦率。

女孩兒臉上有些略帶緊張的興奮:“我知道我知道,是薔薇的薇,我可以叫你薇薇姐姐嗎?”

代薇未急于表現出親昵,撤開一步讓出路:“怎麽不進來?你大哥他應該快下班了。”

“啊不用不用!”

易瓷聽了,立刻拼命搖頭拒絕,兩根辮子随她轉頭的幅度甩來甩去,

“我就是來看看你,我不找大哥,你別告訴他。”

“為什麽?”

“沒…沒有為什麽,我這麽晚還來打擾你,他他、他會生氣的。”

這次甚至打起了磕巴。

讓代薇更加聽不明白了:“有這麽嚴重嗎?”

以她的了解,雖然易圳看起來陰郁逼人,平時一副不好相與的樣子,但也絕對到不了為這種事發火的地步。

“啊!你剛才說!”

小姑娘猛然醒神,一驚一乍吓了代薇一跳,“他快回來了嗎?那我得趕快先走啦,再見。”

都沒給代薇詢問的機會,她回頭就開始跑,走前還貼心幫忙關上了院門。

“下次再來找你玩呀薇薇姐姐!”

伴随“噠噠噠”的腳步聲,她緊張興奮的話音透過夜的幕層,往遠處飛走了。

園裏身後,車仔面已經玩累了,趴在地上哈熱氣。

黛安娜從暗處出現,悄聲踱停在主人腳邊,雙眼異光幽微、青黃各分,正安靜注視着陌生人離去的方向。

那裏隐匿的是遠夜。

“奇怪的女孩子。”

代薇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外套,自言自語一句,還是因為外面風冷,招呼兩個小家夥回屋去了。

女人一進門就原形畢露地甩開外套,露出裏面唯一的真絲睡裙,三步兩跳爬上樓,躲進房間取暖。

堡內旋梯盤繞,頂蓋通直,古老的設計使大堂無法安裝集中系統,目前仍在使用古典韻味十足的大型壁爐。

但易圳的房間供暖充足。

包括特意為她打通的隔壁房間——改造連接成的畫室,同樣也是熙春融融的溫度。

畫室還沒有完工,但已具備基本使用條件,代薇獨自坐在裏面,把所有能通電發亮的東西都開着,翻來覆去摸她那些意味不明的作品。

易圳還沒有回來。

他的情人正在貪享他的每一丈空間。

代薇随手抽出一疊草稿,鋪列在數米長的桃花心木工作臺上。

桌子是初代島主從佳士得拍賣行弄來的,在上世紀就值好幾百萬歐元。

誰知道他的子孫後代都沒有藝術鑒賞細胞,一直存放在法特藏館閑置至今。

現在這張高級貨上擺的,是一個小設計師随手速塗的勾線稿。

紙上意味不明,線條簡練地鋪陳不同人體部位,從踝骨,到脊溝,還有被她無數次啃咬嘬紅的鎖骨素描。

……鎖骨?

總感覺上面幹幹淨淨缺了點什麽。

是了,就像那天他身體的鎖骨下方,有她眉筆的印記。

扯過紙張,依循記憶提筆,摩挲紙上對應位置,準備落下一個痣點——

“叮…叮……”

輕緩搖蕩的鈴音從外間門處傳來,精準截獲她将要落定的筆尖。

沒有腳步聲,她知道是易圳回來了。

距離極簡卧房變成夢想改造家,已經很久了,

易圳推門時,還是有被門上的小風鈴吵到。

盡管相比于代薇進出引撞“乒裏乓啷”的噪響,他沉穩動作帶起的風鈴輕碰,可以說是仙樂天音。

充斥每個角落的亮光,還是讓他無所适從。

生活的颠覆也許由此體現,獨居時如果回來得早,他甚至不需要開燈。

自從有了她,壹號堡壘的耗電量呈正無窮式上升。

說到她……

“又去哪玩了。”尾音下潛,沉入未及察覺的失落感。

最無法習慣每天下班回家,那個人第一時間喊着他的名字,跳出來迎接,給他大大的熊抱,把腿盤在他腰上厮磨,急切熱烈地表達想念。

更無法習慣今天突然沒有這些環節。

下意識轉頭去看門上風鈴。

鐘形罩被做成鳥籠造型,而錘铛是一塊完整的紫色小貝殼,表塗層折射夢幻光暈;頂部挂環栩栩停着只泥膏小白鳥塑像,頭頂一根向後翹卷的長翎,姿态雀躍。

為什麽鳥在籠上,卻不在籠中?

少有的出神,讓悄摸摸竄出來搞偷襲的代薇險些得了手。

窸窣動靜讓易圳警覺回頭,迎面接住一頭撲來的代薇。

“老公,人家今天特地穿了新睡衣等你哦!”

只有在想使壞的時候,才會用“老公”這個稱呼。

易圳垂眸看她,眼裏不見波瀾,隔着薄軟衣料觸到玲珑曲線的掌心卻愈漸發燙。

“老公你喜歡這個嗎?背後的絲帶可以解開,尾巴那裏有簡易拉鏈,裏面是蕾絲紗網,都是可手撕der~”

代薇抱着易圳的脖子細啃,又問一遍,

“喜歡嗎?嗯?嗯嗯??”

易圳揚頭避開熱吻,仰露的脖子卻難逃斑痕累累的命運。

她身上又一個讓人無語凝噎的習性。

熱衷于情侶特定物品,從牙刷漱杯到浴袍睡衣,一樣都不放過。

最近開始入侵內衣儲櫃了……

她不知邊界、大膽奔放,層層開破他固若金湯的心防。

“寶貝如果你喜歡的話,要不要獎勵我呀?”

邀功論賞,代薇的老藝能了,

“獎勵我一個親親嘛,親親!”

眸眼斂垂,繞不過是女人索吻的嘴巴,嘟得老高,一副親不到不肯罷休的樣子。

就愛玩賴。

易圳單臂攬抱女人的腰肢,另一手托捏她纖薄後頸,終于還是向她撅起的嘴巴靠近。

随她高興吧。

低眉看着自己的剪影在她撲閃瞳光裏放大,他在觸碰前的毫厘處停滞:

“就這麽簡單?”

微涼氣息撫弄唇瓣,已經想象到被他親吻的感覺。

狡黠夜色在她眼尾眉梢偷着換,她沒有回答,主動完成最後分毫之距的接力。

唇舌纏咬,直到她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被放在廊櫃上,被男人按着大腿逆轉了攻勢,才貪戀地抽離出來。

“啵~”

在他唇上又嘬了一口,那裏早被她舔吻得鮮紅異常,

“當然不止這麽簡單,還要……要老公今晚繼續指導人家學習人體構造嘛。”

自從請了私教畫師,易圳的古堡便成為她展示小作業的獨家畫廊。

除去中庭的情侶挂畫、書房的易圳全身像以及畫師的半身像之外,最近女人迷戀的課題是易圳的身體部位畫。

這批部位畫還未完全成品,但代薇早已替它們選好了裝裱後預備展示的位置。

——他們的卧房。

甚至還視若珍寶般為每一幅畫拟定了編號。編號很好記,首字母中文大寫加繪作時間,例如鎖骨便是S1210。

雙臂籠撐在她身側櫃沿,易圳傾身低頭,消瘦下巴擱過她的肩,颌尖漫不經心蹭摩胛骨:

“想從哪開始?”

後肩傳來的癢意弄得人止不住地腰軟,想往他懷裏貼靠。

手指使壞,撩起他的衣下襯,溜進去勾挑肌理線條,寸寸游移描畫,逐漸清晰發力的人魚線。

“就從這裏吧,我可以嗎?”

語調故作懵懂無辜,耳畔男人漸重的吐息已經代替他給出了肯定回答,代薇感到滿意。

“除了這個,還想要老公給別的獎勵好不好呀?”向着他的心壘,一步步在推進。

“貪得無厭。”

分明是個表示責貶的詞,竟在他喉頭煉盡虛張聲勢,燒裂出一縷乖乖就範的意味。

代薇晃晃腿:“可是明天就要拆線了,人家害怕嘛。老公陪人家去嘛,就這一次耽誤你的時間好不好?”

肌膚相貼處不斷攀升的體溫倏爾凝滞,從他身上散發有關荷爾蒙的氣場開始減弱,沒有下一步動作。

易圳直起身子,眼神恢複清明,殷紅萎褪:“好。”

“怎…怎麽了?”

是自己的要求過分了嗎?

她不得不自我懷疑,并立馬做出補救

“我知道工作比較重要,其實我一個人也——”

“我會去。”

“可是你在生氣,我不想讓你不開心。”

代薇很合時宜地收斂了矯揉放肆,以小心讨好來融噬他的陰晴不定。

沒有整理淩亂散開的領扣,易圳撈起代薇的腰身将她從櫃面上重新抱起,走進門裏放坐在沙發:

“怪我不清醒,忘了你還有傷。”

易圳自然知道她擅長趨利避害,但不得不承認,被她言行遷就的感覺,很美妙。

“真的嗎?拉鈎鈎,圳寶一定要來哦!”

在他的克制裏,她的語調也不再沾染歡愛的氛圍,眼睛裏是亮晶晶的期待,勾着他手指不肯放開,用光依賴的力氣。

“一定哦!”

“嗯,一定。”

第二天易圳果然如約,只花了一上午處理必要工作,第一時間趕回家,倒是說好下午在家等他的代薇不見人影,手機裏躺着她說出門玩的留言。

一腳油門飛馳大半個莊園,總算在北島的馬場找到人。

彼時代薇正坐在木頭架椅上,和易瓷相談甚歡。

前夜易瓷偷偷找來時,說的下次再來,竟然快到就是隔天。

代薇剛吃下最後一口午飯,甚至沒來得及打個飽嗝,就聽到門外激動而又努力壓制激動的叫喚。

今天小姑娘長靴配馬甲,高挽馬尾,說要帶薇薇姐姐去個好地方,俏甜笑容給代薇猛灌了一壺蜜,叫人不知道怎麽拒絕。

“薇薇姐姐我告訴你,別看大哥平時一副比誰都安靜的樣子,其實特別有運動細胞,但凡有假期十有八九都會開車去越野。”

為了照顧身帶腿傷的代薇,易瓷只是象征性溜了兩圈她的私人誇特馬,就下場陪傷患坐着吹風。

代薇慢嗅草場獨有的木腥氣,放松道:“确實聽說過他車技一流。”

“還有,公司高層小團建很多時候都會選擇打曲棍球,莊園最最最北邊養着大哥的球隊,每天都會飛往不萊梅體育中心訓練,漢堡也有他注資的俱樂部呢。”

易瓷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小秘密都抖了出來,把情報分享給新大嫂,

“還有還有,大哥很擅長滑雪,特別是單板長道回轉,連最早接觸自由滑的二哥都贏不了他,對了!大哥在挪威有一家私人滑雪場,沒人去過,要是薇薇姐姐開口的話,大哥肯定會願意……”

“願意啥?怎麽不說了?我都記着呢。”

代薇正聽得津津有味,見小姑娘突然噤了聲,低下頭不敢動作,讓她很是奇怪。

易瓷飛快地瞄向她身後,又觸電似的閃躲開。

場面一度尴尬失控,只有代薇後知後覺轉頭,才看見後面孑孓而立的易圳。

男人雖然修瘦,但個頭也直逼一米九,緩步走到兩個女人面前時,呈現完美的居高臨下之态。

易瓷縮脖子的動靜尤為明顯,像個小鹌鹑。

連面對親生妹妹都保持孤清,易先生可怪不得是個親緣涼薄的小東西。

代薇暗自腹诽,同時也詫異于易圳沒有立馬來捉拿她。

“沒事別帶她來這兒。”

話是對易瓷說的,裏面惟一的人稱代詞明顯指的是代薇。

“好、好的,大哥。”

易瓷連連點頭,根本不敢擡臉看他。

代薇沒在意易先生金口禁令,他說什麽就聽什麽,該乖的時候一定要乖。

反倒是這兄妹倆的相處耐人尋味。

“诶,小易呀,你在家裏是不是太沒有人情味兒了?難怪大家都怕你的呀。”代薇扯扯男人的衣角,故意揶揄。

涼飕飕瞥一眼擠眉弄眼的代薇,易圳沒有回應她的調戲,轉而對易瓷繼續開口:“她天生好動,帶來這種地方會不安分,需要預防另一條腿也受傷。”

“……”

她就多餘添那一嘴,敢情是在替她兜着臉呢!

簡直如鲠在喉。

“哎呀走了走了,去晚了醫院就跑了,我這腿可不方便追。”

打着哈哈告別易瓷,雙手拄拐沖在易圳前面離開現場。

易圳有空,易圳也重視她的傷口,所以易圳帶她出了莊園,去中心醫院拆線。

代薇在車座上抱着自己的腿,是有些受寵若驚的,直到被抄起胳肢窩抱下車,還在狀況外:

“莊園病理室的環境我都熟悉,本來眼睛一閉一睜的事兒,你把我帶到這麽大的正經醫院來,我反而緊張了。”

磨磨蹭蹭走了幾步,幹脆停下來不走,

“你等一下啊,我抽根煙壯壯膽。”

從衣袋裏摸出一只薄荷萬寶路叼在嘴裏點燃,咬碎爆珠,代薇站在路邊猛吸一口。煙圈被吸卷入鼻腔,眯起眼睛,再仰頭張唇緩緩吐出。

易圳偏頭看她駕輕就熟吞吸動作,皺了皺眉:“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什麽時候?

代薇有些奇怪他的問法:“一直會抽煙啊,彩排那天你不是見過嘛?”

原來他也會記性不好啊,她想。

“怎麽,當你的小情人不可以抽煙嗎?可你當時沒有說好耶,後來簽約也沒有加這一條哦。”

她湊到近前去笑。

易圳偏頭避開她鮮明眉眼,沒答,卻問:“真的怕?”

怕可以用煙解決嗎?

“是呀,怕。”代薇的雙眸幾乎立刻染上可憐楚楚。

煙嘛,消遣的玩意兒。平時做案子會抽,看書畫畫會抽,想事情抽,發呆也抽,總之想抽就抽,沒人關注過這個問題。

“怕拆線過後留疤,變得不完美了,圳寶就不喜歡我了。”

但讨好的話,任何人都愛聽。

“代薇。”

是易圳泠清的聲線将她從計算中叫醒。

他幾乎從來沒有這麽認真凝視她,

唇微動,剩下未完的言語說盡,

“你從來都不完美,你不知道麽。”

是反駁,也像是一句隐晦情話,伴随字意裏生澀、遙遠的期待,在她腦海投下一顆疑惑的石子,還沒足以濺起水漪。

“唔,哪有人完美嘛!”胡亂揭過話題,她在努力找回掌控,“圳寶,剛才小瓷說你在挪威有雪場,還說我求你你肯定會帶我去的,這個季節挪威有極光,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圳寶幫我完成心願好不好?”

易圳看她一眼,不作答,轉身往醫院入口去。

代薇趕緊掐滅煙追上去:

“別生氣嘛,我不是故意拖時間,是真的想去,想和你一起去。”

“先把煙戒了再說。”易圳頭也不回。

代薇滿口應是:“好好好,馬上戒掉。”

安分不過幾秒鐘,她忍不住又開始找話:

“圳寶啊,咱們家大廳的馬賽克玻璃是不是該換啦?我知道那算一體性古董不能輕易替換,但老漏風也不是個事啊。”

“圳寶啊,易淏和易瓷真的是你親弟弟妹妹嗎?怎麽大家都很害怕你的樣子,平時多笑一笑沒壞處的。”

“圳寶,最近柏林好像有個什麽年終慈善晚宴邀請你過去,你平時不在家好多社交事宜都往我這裏通知,我快成你的傳聲小喇叭啦!”

“圳寶,你等等我…”

“圳寶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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