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神出還是鬼沒

朱晚衣是朱長老的女兒,正是那位由女變男又離奇死去的女子,未料她的傳奇居然還有後續,竟然又死而複活了。

這事件雖然離奇,說起來卻是銀枭門的家務事,外人不便過問。因此聞相俠并未多問什麽,印信之事未完,他與蘇無樞便暫且留下,顧清商好奇,也要留下。君如傾吩咐給四人準備了房間,且先處理門中事務。

觀禮賓客已各自散去,銀枭門中連出異事,不免有些亂七八糟。蘇無樞一邊好奇着女變男死複活的奇事,一邊惦記着查清暗害李算之人,哪裏還待的住,坐了不到一刻鐘便溜出房來,恰遇上剛出門的顧清商,一擡頭見顧清商對他嘿嘿一笑,“大捕快這是要去哪兒呀?”

于是蘇無樞作義正辭嚴狀,“本捕快見你鬼鬼祟祟意圖不軌,出來查探一番。你,從哪裏來,到哪裏去,還不老實交代?”

顧清商悠悠然道:“當然是從來處來,往去處去,蘇大捕快莫非連這句話都不知道?”

蘇無樞惱羞成怒:“呔!大膽刁民,在本捕快面前油嘴滑舌,實在是……實在是……”

這句話卡在這裏,一時沒想出恰當的詞兒來,倒是顧清商笑吟吟地接上一句:“實在是豈有此理?”

蘇無樞立即點頭,“豈有此理。”

顧清商道:“好吧,本刁民不過是想去看看那位死而複活的朱小姐,順便探探那什麽掌門印信不見了的事情,如果機緣巧合,上回那位被同門暗算的倒黴家夥的事,說不定也能查查清楚……”

顧清商這裏好整以暇地“随口”說來,蘇無樞那邊兩眼放光心癢難耐,正滿心振奮的時候,只聽顧清商慢悠悠地收了尾:“蘇大捕快問完了?那——本刁民就告辭了。”

顧清商說着身形欲動,蘇無樞趕忙一把拉住,脫口便道:“我也要去!”

“咦?”顧清商作驚奇狀,“堂堂六扇門捕快竟然要與一個‘大膽刁民’同行,實在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于是蘇無樞再次惱羞成怒:“本捕快現在懷疑你欲行不軌,為防止你從中作亂,所以要随時監視,不行麽?”

顧清商嚴肅點頭,“行。”

面對對方如此合作,蘇捕快頓時有點傻眼,然而卻見某人狡猾一笑,接上一句:“如果你跟得上的話。”

話音未落,人已倏忽掠去,轉眼隐沒入山石樓宇後,渺然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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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就是公然藐視!

“顧清商!你給我站住!”

時已過午,君如傾正坐在他的小樓裏喝茶。門中弟子送午飯上來,他微點頭示意放下,問道:“還沒找到顧清商?”

那弟子道:“禀門主,還沒有。”

君如傾微眯了雙眼,沉吟一時,道:“他那書童呢?”

弟子道:“一直在房裏,沒有出來過。”

君如傾微微點頭,一時不語。他這般凝眉不語之時,似有一股陰殺之意,凜冽而莫測。他眉目臉龐本頗為俊朗,被這氣質一襯,便多了幾分含蘊不發的淩厲。

那弟子垂手站了一會兒,見他無話,便禀道:“禀門主,聞捕頭說午後要來與門主商議大印失蹤之事,請門主将門中諸位長老、護法、執事、弟子以及家口皆請出一見。”

君如傾微點頭,揮了揮手,那弟子行禮而去。

失印之事,矛頭既已指向展飛缡,聞相俠此時介入其中,或許能另有一些意思。聽聞展飛缡與聞相俠亦是有些私交的,這些年來與展飛缡交好或交惡的人明裏暗裏都在尋他,想必聞相俠對他的事亦頗為上心。

展飛缡——君如傾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想起當年的拈花公子,那個傲氣飛揚的少年,未相識時仿佛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然而一旦引之為友,便赤誠如孩童一般,單純得令人詫異。

只是可惜,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與那少年是否算是朋友。似乎從相識起,見面便動辄是打打殺殺,細細想來,竟沒有個好好說話的時候,倒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樓下響起有人大叫“站住”的聲音。他向窗外望去,看見蘇無樞伸出一根指頭一邊戳向樓前的一株桂樹一邊叫:“顧清商!本捕快宣布,失印一案你的嫌疑還沒有徹底去除,所以,在本案結案前,你——”

樹上半躺在樹枝間笑吟吟的顧清商慢悠悠地接上一句:“不許離開本捕快的視線之外,對不對?”

蘇無樞後半句話被生生搶去,差點沒噎着,瞪了瞪眼,補上一句:“知道就好!”

顧清商笑得悠哉游哉,聞相俠低喝了一聲:“無樞!”

君如傾亦不由得微笑。

是朋友,抑或敵人,其實并不重要。因為無論哪一種,都是在對方生命中留下痕跡的人,終究不與旁人相同。

何況是做那樣一個人的敵人。失蹤這麽多年,卻能讓平生所識之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都念念不忘訪尋他的蹤跡,這樣的人啊……

茶水已冷。他慢慢喝下最後一口冷茶,打疊起身為一位正派門主所需的肅然正色,下樓抱拳迎道:“聞捕頭,蘇公子,顧公子,三位請。”

将幾人請上樓來,上了茶,君如傾便吩咐弟子傳令下去,請各位長老、護法、執事及家眷在內宅倚花廳等候,其餘弟子便在大堂彙集。

片刻後令已傳到,四人便先到大堂。一進門只見銀枭門衆弟子整整齊齊立正站好等在堂內,往後一瞧,卻見一個人背對門口在茶幾前洗茶杯,一身灰布衣,腦後一條白布帶打了個結。

顧清商詫異道:“咦,小桃你怎麽來了?不是叫你待在房間養傷麽?”

溫小桃回頭,眼睛微彎一笑,道:“我沒事了。”

說完将洗好的茶杯擺好,提壺一一斟上茶水,恰好四杯,送與四人。

幾人接茶紛紛謝過,顧清商頗為感慨地道:“小桃你做了本公子的書童以後,真是越來越能幹了。本公子一直以為你除了煮面條以外什麽也不會,而今看來嘛,大有前途。”

溫小桃含笑。

既是調查,銀枭門衆人各個講了講一上午的行蹤舉動,皆是忙于典禮之事,互相為證,并無甚可疑處。很快問完,君如傾吩咐衆人散去,便偕同幾人去往內宅。

蘇無樞自是第一個跟上,顧清商不忘一派悠然地調侃幾句,溫小桃仍是沉默不多話,聞相俠走在最後,看着銀枭門衆人一一離去,卻是若有所思。

方才他分明注意到一位門中弟子臨出門時略為猶豫似有話說,卻并未說。他沒有當場相問,或許此時不便于說。

過了前堂,再過了門中議事會聚之所,穿過一座花園,才是內宅。內宅乃是門中高層與家眷所居之處,樓閣俨然,花木蔥茏,與一般大戶人家相比倒也無甚差別。

進了倚花廳,廳裏已滿滿坐了一屋子人,見君如傾來,除幾位老者外,其餘諸人皆起身相迎。

君如傾招呼了一下,請衆人仍坐下,又有侍女搬了幾張椅子來給聞相俠幾人。坐下後君如傾環視了一遍,道:“各位都來了?”

說話之間,已見三位長老、護法、執事俱在,其中有家眷的一位長老、兩位護法的家眷也都到了,唯有朱長老的那位女兒——朱晚衣未到。

朱長老道:“晚衣身子還未恢複,屬下便叫她且在房中休養。”說罷又向聞相俠道:“若聞捕頭有話要問小女,稍後便請随老夫來罷。”

聞相俠道:“那便多有打擾了。”

說完話,君如傾便一一介紹廳中諸人,除朱長老外,其餘兩位長老皆無家眷,三位護法中盧護法有一個女兒,已死的李算也曾是護法,留下李沅澧一個女兒。如此算來,銀枭門中的小輩除了三位姑娘,竟再沒有了,實在是人丁稀薄了些。

介紹完畢,聞相俠對廳中諸人一一進行了例行詢問,依次問下來,則典禮之時,未到前堂觀禮、仍在內宅中的,只有當時尚未“複活”的朱晚衣和她的丫環阿婧。

這兩人此時都不在廳中,便暫且略過,其餘諸人行蹤亦說得清楚,無甚可疑,也無人發現什麽可疑之事。

事情至此一無頭緒,衆人各自散去,最後幾人便一道往朱晚衣房中而去。

說起來失印之事與朱晚衣應是沒有什麽關系,畢竟那時她還是個“死人”,自然外面發生什麽事都不與她相幹。然而聞相俠自聽聞這件女變男死複生的奇事之後,便心存懷疑,世間固然多奇聞,然而似這等奇事,也實是太難令人相信了些。

此事既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便也不便過問,但朱晚衣複活之事恰與失印之事趕在一起,不由得人不疑惑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關連,少不得要問一問了。

出了花廳門,幾人往東到朱長老的院子,顧清商和溫小桃走在後面,走了幾步望見先前出門的李沅澧向這邊回望了兩眼,顧清商悄悄笑道:“那小姑娘怕是一直記挂着你呢,怎麽剛才在花廳裏,你不多看她兩眼,倒瞧着別的姑娘,豈不是讓人傷心。”

顧清商所謂的“別的姑娘”,是那位盧護法的女兒。溫小桃見了她覺得面善,想起今早他守着一捆青草在大門前看顧清商和君如傾打架時,一個小姑娘慌慌張張地一頭撞了過來,那姑娘原來便是她。

好像那時候她懷裏還抱着個包裹的,也不知她是去做什麽了?

溫小桃想了想,并未想出什麽結果來,只說道:“我看那姑娘精神似是不大好,應當吃兩劑安神的藥。”

顧清商道:“依我看,有安神的藥,你倒該先吃兩劑。”

溫小桃詫異道:“為什麽?”

顧清商促狹地眨眨眼睛,笑道:“自然是先作個預防,免得你神魂颠倒起來,本公子可治不好你。”

溫小桃不由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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