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婚禮相愛講究勢均力敵
第63章 婚禮 相愛講究勢均力敵。
那人是有多年救援經驗的老手, 他拿對講機彙報了現在的位置和狀況,大聲說:對!我們的志願者去救人,被洪水沖走了!人命關天, 速來增援!速來!
陸珂焦急:“蔣叔,現在不能去找他嗎?”
蔣叔:“水流太急!你去找他,還沒找到他, 咱們艇再翻了!大家都掉水裏!有什麽意義?”
陸珂急着去找人,可同船的其他人的安全不容她冒險。只能聽蔣叔的建議,等支援力量來了再想辦法。
但仍難免擔憂:“蔣叔,他會沒事吧?”
蔣叔答道:“會的。看你們的樣子是在耍朋友?小夥子會游泳吧?”
許言臣是H市游泳比賽冠軍。
但這是洪水, 不是在游泳館。
陸珂:“嗯。您剛剛說的滾水壩是不是很危險?”
蔣叔沉默一瞬,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
陸珂知道蔣叔的意思了。目光投向滾滾洪流,“一會您帶孩子回去,我跟他們一起去找人。”
救援隊很快趕來搜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距離許言臣失蹤已經過了幾個小時。
陸珂的心逐漸沉下去, 但她仍不願放棄希望,天黑之後還在艇上。
這是她這一生度過的最長的夜。
她給陸鳴和許言臣的父母挨個打了電話, 告知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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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新來的救援隊長發現後怒斥:“女同志怎麽還在這?她這腿都快發炎了, 來個人把她送走!去找隊醫打一針破傷風!”
陸珂咬牙擰開醫用酒精的瓶子,對準傷口一股腦澆上去。
皮肉一陣激烈燒灼的痛之後, 大腦反倒無比清醒。
“我不走。已經消毒了, 您放心。”
“你這囡囡怎麽恁固執呢?”
“被卷走的是我的愛人,找不到他我活不下去。”
她看着和猛獸并稱的洪水,絕望和希望無時無刻不在抗争撕扯,低聲:“我真的活不下去。”
“天亮都找不着, 現在天黑了,更難。”隊長說,“九三年,你蔣叔家的姑娘才三歲半,他讓姑娘坐在塑料大盆裏,自己去救鄰居家的孩子,回頭一看姑娘的盆不知道漂到哪裏去了。”
陸珂:“後來呢?”
隊長:“村裏的老人說,碰見滾水壩了,難活了。最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小小一個孩子……蔣叔找了很多天,在十公裏外找到閨女的一只鞋。”
陸珂:“那個鄰居家的孩子救下來了嗎?”
隊長:“嗯,他現在就在你面前。”
陸珂曾以為英雄只存在于虛構的電影和小說裏。可這些活生生的人告訴她,時勢造英雄。
“謝謝您跟我講這些。”陸珂把手電轉向水面,強光投射到很遠的地方,“我這人一向遇強則強。我相信他也是。”
天空漸漸變成蒼藍色,裏面夾雜幾分淺淡的白。
雨停風止,只有呼嘯的水聲,橡皮艇加快速度,破浪前進。
“前面有個廟,去看看!”有人說。
那座寺廟地勢較高,在洪水包圍下像一座浮島。
陸珂的目光中迸發出強烈的祈盼。她想邁步去踏寺廟的門檻,腿腳卻僵硬得不聽使喚。
如果許言臣在這裏,從今以後她願信神佛。
“去看看啊!”身邊的救援隊員見她行動滞緩,鼓勵道。
太陽升起來了。
聽到門口有人聲熙攘,有個年輕高大的身影逆光走來。
他身上的橙色救援馬甲脫給了奶奶穿,現在身上是她熟悉的黑色襯衫。
經過一夜已經淩亂幹皺,但絲毫不能減損他如松如竹的挺拔氣場。
陸珂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盯得她眼眶都痛了。
她先是無聲地掉淚抽噎,随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委屈,許言臣用冰涼的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怎麽了,腿疼?”
“疼。走不動。”她扁着嘴,所有的擔驚受怕這一刻才得以傾訴和釋放。
許言臣把她打橫抱起:“破傷風打了嗎。”
陸珂:“……別說了,疼呢。”
隊長笑,大嗓門洪亮:“不是敢往自己腿上倒酒精嗎?那時候沒見你喊一聲疼。”
陸珂無心和隊長鬥嘴,她唇色蒼白,聽許言臣和救援隊的人交談。
原來昨天他在被沖走不久後,找到了一塊浮木,後來又發現一張漂着的門板。
陸珂說的那個被水沖走的奶奶,正抱着門板,跟他說不遠處還有幾個人,可以一起去寺廟歇腳。
眼下寺廟裏有五個人,雖然看起來狼狽,但精神頭都很足。
陸珂喝了幾口水,吃掉救援隊給她的巧克力,感覺僵硬的四肢有了點暖意。
隊長還在吐槽她在艇上的那些決絕的言語,村民說着這寺廟是月老廟,村裏想求姻緣子嗣的都會過來拜一拜。
陸珂聞言神情沒有一絲波動,面前卻有人蹲下,提醒她:“這裏可以庇佑姻緣。”
陸珂沒來由地想起艾爾皮斯山上他面無表情陪她挂鎖的樣子,啞聲:“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許言臣:“現在信了。”
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個被水泡得發脹的黑色金絲絨緞面盒子。
半蹲的姿勢,變成單膝下跪。
“這是半年前在尼格爾訂做的戒指。”
陸珂驚詫到不敢相信:“半年前?”
許言臣精确了時間:“對。就是百玉蘭獎那晚。”
是陸珂錯失最佳女主角獎,兩人起争執的那晚。
“哪有戒指要訂半年的……”她說着,眼睛卻一直追随着他的動作。
許言臣打開盒子,露出戒指的原貌:“這你得問黃時雨,她設計得太複雜。我讓小陳去催好幾次了,前天剛到。”
陸珂:“小陳不是失戀呢麽,你還催人家給你催戒指?”
許言臣:“他又複合了,未婚妻到尼格爾随任。前天他聽說你來雅西,還取笑我戒指訂得太晚。”
陸珂:“你是在跟我求婚嗎?”
許言臣:“答應嗎。”
陸珂:“嗯。”
她伸出手,等着他給她戴戒指。
周圍滿是祝福聲、起哄聲,隊長拿手機邊錄顫音邊吐槽:“求婚現場啊朋友們!跟日常聊天一樣!沒見過哪個求婚這麽利索,答應得這麽快的!”
許言臣已經起身,陸珂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怼隊長:“能活着就不錯了,就你事多!”
在天災人禍面前,人的欲望和渴求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能完整地活下來,盡興相愛,已是福緣深厚。
顫音用戶基數大,隊長最近在直播雅西救援情況,關注數衆多,很快有人發現求婚現場的人是陸珂和許言臣。
視頻火速被頂上熱門。
“哇,求婚了,感動!”
“可可和許公子去雅西救援了嗎?注意安全啊!”
“可可經常做公益的,誰知道她這次怎麽自己上陣了。”
“女鵝的腿好像又受傷了,心疼。”
“哈哈哈哈怼的好,隊長聽見沒有,就你事多。”
“隊長:你禮貌嗎。”
與此同時,雅西官方發布一則視頻。
陸珂救了個小男孩上艇,随後被許言臣拉上來,倒了酒精在傷口處消毒。
網友和陸珂同步嘶了一聲。
“許言臣好狠的心。”
“條件緊急,沒辦法吧。”
“小男孩喊奶奶那一聲,我眼淚都出來了。”
提起來的心随着許言臣被洪流卷走再度揪緊。
“這個救人視頻和求婚視頻哪個在先哪個在後?不敢看了啊啊啊啊啊!”
“之前還有人拿許言臣的三等功陰陽怪氣,那些人呢,去雅西救人了嗎?”
“為上次說過的內涵英雄的話道歉,已向雅西捐款一千元。”
“要說三觀正,還得是明華娛樂。錦域那幫人真的不行,季震霆锒铛入獄,旗下白瑤周森等等沒一個好登西!”
視頻很快被C國官方轉載,同時登陸各臺新聞播放。
“眼科CP”成為國民CP,許言臣也因此被官網調侃為“國民女婿”。
洪水終于退去,幾人平安返回酒店。
國民老丈人陸鳴坐不住了,他打電話過來問陸珂:“準備什麽時候結婚?結婚前還記不記得通知你親爹一聲?”
陸珂開免提:“哎,我爸喊你見家長。”
許言臣:“叔叔。”
陸鳴劈頭蓋臉一通訓:“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仗着會游泳就胡鬧!”
胳膊被南聞雅擰了一下,陸鳴輕咳:“叔叔比較俗……人沒事就好,下回救人之前先保護自己的安全,不然怎麽跟你爸媽交代?”
許言臣:“知道了,謝謝叔叔。”
陸鳴:“有時間來家裏吃飯。”
陸鳴挂斷之後,許言臣沉思一陣,撥給盛遠川。
“第一次見家長要注意什麽?”
盛遠川想到第一次見黃爸黃媽的場景,一言難盡:“你确定想學?”
許言臣:“嗯。”
盛遠川:“當時我迅速把房間裏屬于我的痕跡都清除掉——”
許言臣:“嗯?”
盛遠川:“然後從二樓順着管道跳了下去。”
許言臣:“……”
許言臣:“沒見到家長面的不算。”
盛遠川在電話那端笑了聲:“你就那麽确定,你第一次能見到家長?”
許言臣似乎就在等他那聲笑,“嗯,未來岳父親自邀請。”
呵,這明晃晃的炫耀。盛遠川牙酸:“陸珂不是G市人嗎,據說他們那邊比較愛吃F市人,你可以給你老岳父逮一個。”
陸珂:“盛學長,我們G市人不愛吃F市人,肉太柴了,我們比較喜歡吃懷雙胞胎的女性。”
那邊說了句“胎教很重要別吓着我老婆”,随後一片忙音。
許言臣:“你還叫他學長?”
陸珂:“不然叫你?”
她正在翻許言臣剛從行李箱中拿出來的筆記本。還是她去雅西之前在家裏看的那個,被許言臣帶了過來。
翻過兩頁空白,是他後來回國寫的新版人生規劃。
28歲結婚,30歲有第一個孩子,35歲第二個。
45歲之前培養好孩子們的性格習慣,和許太太共同分擔育兒問題和家務。
60歲退休帶孫子,陪老伴游山玩水。
陸珂:“後來補的?”
許言臣:“回國之後。你沒看全。”
陸珂:“你确定你要結婚?我這人很謹慎的,要是以後有離婚風險,我寧願單身。”
許言臣從箱子裏拿出幾個本子,在陸珂驚訝的目光中跟她一一介紹。
“購房合同,房主是你,A市學區房,四室一廳,有你想要的oversize浴缸。”
“公司股權承諾書,等你簽過名,你就是言可翻譯最大的股東。”
“L國結婚證領取流程,需要準備的資料我這邊都準備好了。”
陸珂擡手:“你等等。我先确定一下,你打算出國領證?”
許言臣:“這邊領過,帶你去L國再領一份。”
L國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法律規定領證之後不可以離婚。
陸珂一直是行動派,雅西洪災過後,就跟劇組請了假。
原因大氣豪橫:“婚假。”
許言臣把A市和L國的結婚證都發到家族群裏。
許致安:@許言臣 L國那張需要準備什麽手續。
許言臣:爸,你領不了,公職人員不能去L國結婚。
明華:你問這個做什麽。又沒人跟你領。
許致安放下手機,去卧室問明華:“錦域破産清算,季震霆也付出了代價。你還沒消氣呢?”
明華戴着老花鏡,正忙着看酒店和婚車,頭也不擡:“給可可辦婚禮重要,其他事別跟我提!”
婚禮。
陸珂和許言臣都喜歡極簡風,在籌備環節不時要打壓一下兩邊家長過于高漲的熱情,防止過度鋪張、奢靡浪費。
多方商讨、準備之後,終于等到這一天——
立秋小跑過來,把包放在伴娘坐席,跟旁邊桌的駱相聞說:“幫我看下包啊!”
駱相聞:“你最近考研進行得怎麽樣?”
立秋:“A大初試過啦!”
駱相聞:“恭喜。難走的路快走完了,今後都是康莊大道。”
立秋提裙子:“我得去忙了!回聊!”
駱相聞狀似不經意,跟身邊神情幾次變幻的強偉說:“是不是沒想到她這麽優秀?”
強偉:“……”
婚禮還沒開場,他已經快把自己灌醉了。
新郎的出場方式比較特別。
司儀:“我是新郎大學四年的室友,宿舍樂隊鼓手老貓,真的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給他當婚禮司儀。看咱們新郎這個長相,追他的女生從H大排到對面師大,愣是沒談過戀愛。”
又調侃了幾句,最後言歸正題:“我們宿舍打過一個賭,有錄音錄像,請看大屏幕。”
那時的許言臣面容比現在瘦削鋒利,簡單的白T恤黑褲子,坐在桌邊。
老貓:“咱們好歹是H大出名的【宿舍樂隊】,現在就你一個單身,侯子都有對象了,你不嫌丢份兒?”
許言臣:“我是不婚主義者。”
吉他手侯子挪過來:“怎麽能長相攻擊我?你們禮貌嗎?我才不信許言臣不結婚,要是結婚了怎麽辦?”
老貓:“那大概是被女施主拐走了,婚禮現場讓他唱《情非得已》,要不咱不随份子錢!”
許言臣擡頭,冷冷看了眼屏幕:“随便你們。”
音樂聲突然響起。臺前全亮,大家才看清後面是宿舍樂隊。
侯子彈出第一個音符,老貓敲下第一聲鼓點。
許言臣從角落處走出,一身純黑西裝,胸前是新郎配飾,低音撞進所有來賓的耳膜:“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裏你的身影/揮散不去……”
臺下一陣歡呼,現場的熱情越來越高。
陸珂沒同意挽陸鳴的胳膊入場,原因是怕他在婚禮現場失控狂哭,造成陸氏集團股價狂跌。
按原計劃,陸珂現在應該在臺尾,等着司儀說新郎走向新娘。
許言臣之前沒跟陸珂說過他會在婚禮現場唱歌,陸珂驚喜又感動,不想等歌停,她舉起話筒,眼中帶笑,唱着後半部分跟他應和。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
她把話筒舉向臺下,那裏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們和她合唱着這首歌,不知心裏又藏着誰,誰又是誰的青春。
動心實屬情非得已,相愛卻講究勢均力敵。
司儀:“原本是打算搞怪的,怎麽就情侶對唱虐狗了呢?怎麽就全場大合唱了呢?怎麽就這麽有情懷了呢?!”
全場轟然大笑。
司儀:“新郎的驚喜發放完畢,新娘這邊有沒有?”
陸珂:“有啊。”
身後的大屏幕上出現陸珂的臉,是她早晨穿着婚紗在化妝的樣子。
她調整好攝像機,跟鏡頭打了個招呼:“大家好,很開心你們能來參加我和許言臣婚禮。接下來大家會看到一段VCR。我從高中到大學、再到現在,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習慣,就是每年都錄上幾句話。現在,讓我們看看高一時期——”
鏡頭全黑,随後驟然明亮起來。屏幕那端是少女模樣的小陸珂,紮着簡單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眼角眉梢都是青澀純真。她湊近屏幕,突然笑了:“嗨,許言臣,我考上我們這裏最好的高中了。中考語文考了那首《送東陽馬生序》,我一分都沒有丢!讓你笑話我!”
高二:“文科太難了,幸虧我選了理科。你有個強大的鋼鐵腦袋,肯定選的文吧。有不少男生追我,你那邊是不是也好多女生追你呢?”
高三她剪短了頭發,人明顯清瘦不少:“我爸爸說,想你想到快哭出來就去抄滿分作文,我把名家散文也抄了。等我來H大找你。”
大一:“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表妹是我室友,現在是我閨蜜!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老天都擋不住的緣分!”
大二:“我沒別的問題,就想問問你。你是唐僧嗎。”
大三:“我要進娛樂圈了。你躲到南極也沒用,只要有電子屏幕,就會看到我。你不喜歡我,那我就煩死你。”
大四,她眼睛紅紅,鼻尖也紅紅:“我現在在尼格爾醫院病房,你為了救我中槍,現在脫離了危險期,還在昏迷。這是八年來你第一次入鏡。我這輩子什麽都不求,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活到一百歲。”
鏡頭突轉,在高原上,背後是篝火和星辰,陸珂穿着略顯臃腫的棉衣,頂着烈烈寒風,頭發淩亂飛舞,但神情極盡溫柔:“我現在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在這裏偷偷說句,我愛你。”
棉衣換成短袖,又是一年,她錄了在民政局拍證件照之前整理衣領的許言臣:“看到這個帥氣的男人沒有?我的。”
最後的實時視頻轉播裏,小陳登上艾爾皮斯山,找到他們前年挂的那把鎖。
一把淺粉天真執着,一把銅灰內斂深邃。
到今天,在婚禮現場,他們才剛剛知曉。
爬山那天她悄悄在許願鎖上寫:早日成為許太太。
而他提筆落墨:祝她如願以償,心想事成。
原來緣分早已深種,在他們彼此不知情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