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畫裏畫的竟是謝纾低頭親吻她眉心的樣子。

明儀:“……”

他該不是趁她睡熟偷親她吧?

明儀愣愣地朝謝纾看去,想從他臉上找到答案,卻見謝纾面色如常,一臉淡定。

眼看着就要宵禁,謝纾對明儀道:“回去吧。”

明儀斜了他一眼,別過臉“哦”了聲,剛從木凳上起身,忽聽“撕拉”一聲。

大概是人倒黴,喝水都塞牙縫。

明儀起身之時,她的裙子被木凳上的釘子勾住,裙子順着她的動作被釘子扯成了兩段,破碎的裙子順着腿根滑落。

明儀:“……”

謝纾眼疾手快,在她春光乍現前脫下外褂裹住了她,護進懷裏。

氣氛一瞬窘迫尴尬,明儀想說些什麽,張了張開卻沒說出口。

“我明白。”謝纾低沉着聲,“先回宜園。”

明儀:?

她什麽也沒說,他明白什麽明白?

回了宜園,明儀才明白他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梅娘應該很高興,接連兩日在房中帳上記了好些東西。

謝纾對她極小心也極克制,很顧及她的感受,只要她呼痛他便緩下,呼累了他便停下。

夫妻之事,他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掌控全局。他要的也不多,總是淡淡的,像是恰如其分的需求。

很多時候明儀能覺察到他的讨好之意,但在意識迷離那一瞬,明儀卻覺得空落落的。

明明他很溫柔很有禮,但都做這種事了為什麽還要有禮?

明儀試圖想從他的神情或是動作捕捉到一點情難自控。

似乎是有的吧,至少在親吻她的時候。

深夜事畢,謝纾攬着明儀入睡。明儀窩在他臂彎中,盤算着該如何處理今日同謝纾在夜市上收獲的那些東西。

她輕喚了謝纾一聲:“夫君,你睡了嗎?”

謝纾閉着眼“嗯”了聲。

明儀在錦被中甕聲甕氣道:“夫君,我覺着那副你我‘恩愛’的畫像應當挂在宜園前廳最顯眼的地方才是!”

謝纾眉心一皺,忽地睜眼:“……”

他想說不必那麽刻意,且這副畫像多少有些誇張和肉麻,不太妥。只不過聽見明儀略帶期盼的語氣,還是忍了忍,道:“好。”

罷了,反正平日也沒多少人會來宜園,又有幾個外人能看見。

随了她也無妨。

明儀聽見謝纾應“好”,滿意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她笑了笑,想起自她搬來宜園後,還尚未辦過遷居宴。明儀覺着是時候該在宜園搬場遷居宴,讓所有人都親眼看看,她和謝纾有多“恩愛”。

幾日後,明儀在宜園安排了一場遷居宴,廣邀京中衆貴眷參宴。

她自然沒有忘記給崔書窈也發帖子。

自那日皇宮晚宴一別後,崔書窈認準了她和謝纾面和心不合,收了帖子定然要前來瞧瞧。

崔書窈本着看好戲的念頭,前來赴約。

剛進宜園便瞧見了坐在正堂,正被一衆女眷簇擁在中心的明儀。

此刻明儀巧笑倩兮,美目流轉間,垂眸擡眉,掩不住的千嬌百媚。

她正笑着對身旁衆女眷道:“本宮想着自遷入宜園以來還未請諸位過府一敘,前幾日又新得了些黃山毛峰,不算是怎麽貴重的茶,倒正好請諸位一起嘗個鮮。”

崔書窈一眼便瞧見了明儀博鬓旁簪着的那只白玉纏金絲桃花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果不其然,沒多久身旁便有人狀似無意地提及。

“殿下今日簪得這簪子瞧着好生眼熟,我記得好似是那日馬球會上的彩頭。”

“我聽聞那日,是回纥小可汗得了這彩頭,不過後來他與人比試騎射輸了,将這彩頭輸給了那人。”

“騎射之術能比得上回纥小可汗的,恐怕也只有攝政王了。”

“這簪子定是攝政王送給殿下的。”

“說起來,我記得這簪子,似是先帝和先皇後的定情之物。”

“攝政王莫不是想借着這簪子,同殿下訴衷情。”

明儀聽着衆人的話,舉着翠玉柄絹扇含羞掩唇笑笑,默認一切。

順便朝崔書窈抛了個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崔書窈想到當日輸掉的彩頭如今簪在明儀頭上,還襯得她面色格外剔透紅潤,不甘地強笑了幾聲。

她尚未緩過勁來,忽又聽身旁有人驚嘆似的“咦”了一聲。

崔書窈循聲望去,才看見在前廳正前端最為顯眼之處,竟挂着一幅畫。

大周時興挂畫以體現高雅情趣,被當世士大夫們列為四藝之一。

不過挂在宜園前廳的這幅畫卻不一樣。這上頭畫着一男一女,女子依偎在男子懷中閉眼淺笑,男子低頭親吻女子眉心,神情動作無比柔情。

這畫不僅不高雅,反倒有些“傷風敗俗”不堪入目、肉麻至極。

而且一看便知畫工粗俗不值幾個錢,偏偏還用價值千兩的畫軸将畫裱了起來,真是無比做作。

畫上的女子崔書窈就是化成灰也能認出來那是明儀,至于正親吻她眉心的那個男子,雖然畫得不怎麽像,但隐隐能看出是攝政王。

崔書窈看着明儀“矜持”地走到那副畫邊上,狀似害羞道:“不好意思,讓諸位見笑了,前幾日本宮同謹臣一起外出時讓人畫了這畫。謹臣他非說要把這畫挂在前廳,才好讓大家都明白他對我的心意。”

“……”崔書窈感到一陣頭疼。

通常這種時候總是少不了一些喜歡捧明儀臭腳的馬屁精。

比如平寧侯家那位屁點畫都不懂的姜菱,張口就瞎來:“此畫畫工精湛,将畫中男子對女子的深深情意描繪得極為生動,感人非常。”

還有英國公府那位以“心直口快、實話實說”著稱的程幼娘:“殿下和王爺如此恩愛,可讓我等好生羨慕。”

這二人一帶頭,底下一群隐藏的馬屁精也開始跟着附和。

崔書窈心裏堵了一陣,可沒過多久又好了。

崔書窈暗笑,回回都是她自個兒在那演個不停,哪回見謝纾承認過。

她就裝吧。

皇宮,宣政殿內。

一如既往的氣氛沉凝。

謝纾坐在上首小皇帝身邊,一言不發。

越是如此越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殿內安靜一片,群臣垂首無人敢多言一句。

就在前日,江南道節度使蘇晉遠,親自赴京請罪領罰,在含元殿外長跪不起。

他聲稱願永不領俸祿以贖他一時貪念而犯下的罪過。

這事倒是有趣,自古以來朝廷下令降罪于臣子,臣子都只有等着宣判領罪的份,從未有臣子自己給自己定罪,讓朝廷來罰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蘇晉遠僭越猖狂,只這話卻不好明說。

且這蘇晉遠說是領罰,卻給自己找了永不領奉這種不痛不癢的罰。

說的好聽,永不領奉。

為官之人誰不知道,那蘇晉遠每年從江南道摸的油水便讓人望塵莫及,那點子俸祿他哪看得上。

這不過是個做給人看的好聽名頭罷了。

蘇晉遠這招先發制人,是想逼攝政王妥協。

這場“父子”間的較量持續了兩日,終于有了結果。

殿內沉默半天後,謝纾從口中吐出一字:“允。”

底下群臣忙齊呼:“攝政王英明。”

嘴上雖如是說,心中不免有所疑慮。

攝政王處事素來果決淩厲,此番卻意外平和地選擇了懷柔政策。

攝政王既說了“允”,那便是暫不追究蘇晉遠的意思。

這事說起來還多少帶了點被迫妥協的“屈辱”意味。

所幸如今關于江南道赈災銀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下令封鎖消息,便能将一切壓下來,當做無事發生的樣子。

可眼下攝政王瞧着,倒像是并未打算将消息壓下來。

若此消息傳開,豈不是讓天下人都看你窩囊嗎?

攝政王的心思着實讓人捉摸不透,也不知其到底做何打算?

底下衆臣雖有這些想法,但面上都不顯。議事結束後紛紛退出殿外。

群臣散去後,謝纾才擡手揉了揉眉心。

乘風在身側問:“工部呈來了折子,說是江南道那處損毀的堤壩已經開始重建,一應歸置都記錄成冊,等您過目。另外京郊軍營不久後有一場閱兵,需您過去一趟。再者,裴相呈了今年外放歸京後可提選留任京城的官員名單……”

乘風一連串報了諸多事宜,問謝纾先做什麽?

謝纾沉吟片刻,問了句:“有幾日未回宜園了?”

乘風回道:“兩日。”

謝纾閉了閉眼:“先回宜園。”

宜園前廳,明儀正同衆女眷一塊欣賞着她與謝纾的“恩愛”畫像。

劉管事匆匆忙忙來報:“殿下,王爺回來了。”

明儀:“……”剛吹着牛,被“造謠”的當事人便回來了,這讓她如何再編?

該死的謝纾,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

聽說謝纾回來了,崔書窈立刻打起了精神笑了笑,頗有種看好戲的意味:“殿下與攝政王恩愛夫妻相見,定要濃情蜜意一番,我等倒都成了礙眼的大油燈。”

謝纾有門房引着進了前廳,剛入前廳便看見一群人烏壓壓地圍在那張他不怎麽想讓人看見的畫像前駐足欣賞。

其中還有幾人不時感嘆他與明儀夫妻情深,語氣之假惺惺令他一時無言。

謝纾:“……”

明儀自人堆裏瞧見謝纾過來,忙快步跑了上來。

“夫君來得可巧,今日我設了遷居宴,正請大夥在前廳品茶呢。”她朝謝纾甜膩膩一笑。

謝纾“嗯”了聲,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副畫上,嘴角略僵。

明儀注意到他的視線,語帶嬌羞道:“哦,這畫啊。我早便同夫君你講過,這東西挂在前廳怪惹人羞的你非要挂,這下倒好,叫大家都瞧了去。”

謝纾:?

什麽……怎麽就莫名其妙變成他非要挂的了?

明儀拼命朝謝纾眨眼,無聲張口提醒了他兩個字——

恩愛。

看見妻子一個勁朝自己使眼色,謝纾擡頭揉了揉眉心。

謝氏祖訓,不得诳語。

這話他到底是認還是不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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