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思想教育

看着兩只小獸在拌嘴,司徒澈的字也沒什麽進步,眼尖地看見冬淩正往這邊走來,朝他行禮道:“少爺,老爺讓您到東廂房去,來客人了。”

“好。”他點點頭,用眼神警告兩只不要亂闖禍,扶桑和社翻了個大白眼,表示闖禍的人是他才對。

怎麽說呢,內心有點受挫。

“小冬淩,誰來了?”

冬淩已經習慣他這麽喊人了,恭敬地低下頭,聲音清冷:“是上官公子。”

誰啊!

想是這麽想,他也不會多問,畢竟如果冬淩知道,她肯定會事無巨細地跟自己說。既然她不多嘴,那麽只有兩個原因,要麽是冬淩不知道,要麽是不能說的。

曼柳、冬淩、安懷雖然同時到他的院子裏,性格卻迥然不同。曼柳的眼睛是丹鳳眼,與瑤荷有幾分相似,性子比較活躍,所以出門還是喜歡帶她多一點。冬淩人如其名,惜字如金,事事恪守規矩,上次曼柳沒有阻止他到魔族地盤還被冬淩訓了一頓。而安懷性格較為溫柔,負責照顧他的起居,人也長得甜美,總之他很滿意就對了。

想到這裏,司徒澈嘆了口氣,看見司徒羨之後跑到他跟前,司徒羨之将他抱起來,“看起來沒什麽精神,還是不舒服?”

“沒有……”只是被笨蛋弟弟弄得心有點累。

“哈哈,司徒兄,你的孩子真可愛啊!”

順着聲音看去,一個身着白袍的男子撫掌大笑,司徒澈盯着他看。

這又是誰……

“澈兒,這是上官叔叔。”司徒羨之笑着說道,又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這是上官瑾。”

“上官叔叔,瑾哥哥。”司徒澈整頓好心情,看着兩人笑了笑。

司徒澈靠在司徒羨之的手臂上,聽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說地,目光落在四歲的上官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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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瑾長得粉嫩粉嫩的,眼睛狹長,有些拘謹地跟在他爹上官绛紫旁邊,看到司徒澈在看他,朝他腼腆地笑了笑。

司徒澈一愣,默默地做了個鬼臉。

兩人說着話,司徒澈插不上嘴,從對話中得知,上官绛紫是江湖上有名的扶風山莊的莊主,是季厘國的人,跟司徒羨之交情很好。

上官绛紫十分健談,而司徒羨之在他面前則習慣于傾聽,一唱一和,倒也和諧。

不知發了多久呆,司徒澈見下人都被屏退了,整個人都醒了。

他已經總結出一條規律,只要周邊的人一退下,十有八♂九是講兩個人的小秘密。

“事實上,我來找司徒兄,是想把這孩子托付給你。”上官绛紫換了個語氣,“如果我出了什麽事,可以替我照顧這個孩子麽?”

司徒羨之皺着眉,看了上官瑾一眼,“怎麽了?”

“你聽說過靈石麽?”

聞言,司徒羨之一愣,答道:“據說靈石是離暗魔君降臨人間之際,神從天上降下神玉,一分為四,分布在青丘、羲和、司幽、季厘四國境內,奉為靈石,世代供奉。”

司徒澈的眼神微動。神玉?靈石?

“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上官绛紫抿着唇,沉默了半晌,對司徒羨之低聲說,聲音很輕,但是司徒澈還是聽見了。

“靈石,靈石在我的山莊裏。”

話音剛落,司徒羨之睜大了眼睛,片刻又緊緊地皺起眉,好一會才說道,“要不,隐姓埋名吧,要是被發現……”

還沒說完,只聽上官绛紫大喝一聲:“隐姓埋名?你把我當成什麽樣的人了?”

司徒羨之見他動怒,搖頭忙說:“我不想你因此而喪命,你可知道,若是與魔君相抗,代價就是全部的身家性命!”

“司徒兄,替皇帝賣命這麽多年,連當年的血性也沒有了?”上官绛紫打斷他,看向司徒澈,“你爹跟你說過‘神’沒有?”

司徒澈看了眼司徒羨之,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他還是搖搖頭。

“司徒羨之,你終究還是倒向魔君那邊了?”上官绛紫表情轉冷,冷笑一聲,“我還道你是謙謙君子,明辨孰是孰非,在那混賬皇帝身邊跟多了,成了魔族的走狗了?!”

他擡眼看向司徒羨之,後者低頭不語。

“……違逆魔族沒有任何好處。”過了一陣,司徒羨之緩緩說道,底氣不足。

司徒澈在一旁聽着,大致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上官绛紫家裏有一塊靈石,這石頭會惹來殺身之禍,而他不想跑,司徒羨之勸他跑。然後不知為啥又引出了關于魔族的讨論。

未入宮之前,他不能理解為什麽司徒羨之對神諱莫如深,反複強調不能在皇帝面前提起“神”。

見過皇帝、幾個皇子和公主,皇宮中的布局和妖獸,他才明白,魔在人界的地位是多麽的高崇,魔為至尊,此話不假。

逗他玩呢?想着快點完成任務,回天界還能趕上飯點,結果到頭來這人界的城門都換上了魔界的鎖!整個人界都圍着什麽“魔君大人”轉,一點也不把神放在眼裏啊!俨然“我為魔君,魔君為我”的,簡直是玩游戲裏新手直面大魔王吶!

現在連他唯一的後盾,睚眦也下人界了,他最後的皇牌也被人捏在手中,說真的,司徒澈第一次感到恐懼,對于自己的處境。

來到一個不熟悉的世界,抛棄神明信仰,魔族被奉為正統,依仗魔族治理天下,不要說手無寸鐵的凡人,即使是神,或許也是得過且過,走一步算一步。

“你,對,就是你,叫司徒澈吧?”上官绛紫指着他,“你爹說你問過他相不相信‘神’,你對神是怎麽想的?”

司徒澈下意識地看了司徒羨之一眼。

“四歲小兒,懂得什麽!”司徒羨之皺起眉,不悅地看着上官绛紫。

上官绛紫拍了他一把,“聽聞你冰雪聰明,說說吧,別管你爹,他就是在皇宮待久了,變得墨守成規的老東西!”

“我,我所知道的神,是沒有感情的……因此而時常遭人诟病。”司徒澈咬着唇,不敢看司徒羨之,掙紮着說道:“但是,神,用自身的情感,交換了對世界的愛,無論多麽痛苦,他們還是依然不願放棄這份責任。”

不論是睚眦還是自己,甚至是瑤荷,他們都是為了維護這天下存在的,他是知道睚眦是和自己一樣的,即使不被理解,即使不能擁有感情,他們都心甘情願。

不僅是他們,定雲天所有的神,不自由也不快樂,徒守着神的聖名,受着萬千人的敬仰,天下人都以為成神多麽尊貴,而那只不過是個鑲滿寶石的華麗枷鎖。

“那你見過神麽?神是否存在我們都不清楚,抱着那點毫無作用的信念,簡直可笑!”司徒羨之反問他,白淨的臉被氣得漲紅,“為了素未謀面的‘神’而丢掉性命,意義何在!”

司徒澈低下頭。他說得沒錯,人族從來沒見過神,而聽完扶桑對當年神魔之戰後續的講解,他也認為,事實上,是神抛棄了人界,對妖魔做出了妥協。

所以,如今被人族所摒棄,失去對神的信仰,是罪有應得。

他是這麽想的。

冷冷一笑,上官绛紫站起來,睥睨着司徒羨之,“當年我們在青丘約定過什麽?神不在此,天下便由我們守護。”

司徒澈、司徒羨之同時一愣。

“守護……”

司徒澈輕輕重複那個詞。

“即使魔族橫行,以魔為尊,我始終是信奉着一個信仰。”上官绛紫負手而立,墨色的眸子閃動着灼人的火焰,将人的靈魂都要穿透,“不是神,而是我的心,身負天下的這顆心。”

即使由魔族統領一切,即使這天下所有人都站在邪惡的那方,也要抗争到底。

微微張開的唇抿起,司徒澈低下頭,唇邊勾起一抹笑,無聲地苦笑。

是啊,是他太過信任睚眦了,将他的生命托付給了睚眦,甚至連同信仰。

倘若入魔,我必殺之——不曾知道自己如此依賴睚眦,簡簡單單的八個字,不僅決定了自己的性命,而且剝奪了他思考的能力。

總是想着如果堕落,睚眦便能替他收拾殘局,所以他橫沖直撞,不計後果。可是現在仔細一想,與其對入魔感到惶恐,還不如一開始就管束好自己,堅定信念,毫不動搖。正是因為睚眦,他搖擺不定,但是只要認真一想,如果安定下來,所有的困惱便不複存在。

他擡眼看向上官绛紫,低低地說:“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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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謝了又開,轉眼間春逝秋來,沈氏和秦氏都生下了男孩,雖然是沈氏先懷上的,但秦氏早産,孩子比沈氏的大兩個月,而秦氏卻因生産時大出血去世了。當時司徒澈不休不眠地在秦氏的院子裏坐了三天偷偷給她祈福,最後硬是被司徒羨之攆了回去。

國師為沈氏和秦氏的孩子都命名了,分別為“清讓”和“景昭”,司徒澈從此多了兩個弟弟,看着那皺巴巴的小臉蛋,他有些絕望。

因為是第四年,他、扶桑和社都知道,離暗那邊的人和睚眦都會來到他身邊,國師似乎挺喜歡猜謎語的,所以他打聽了一下國師還替誰起名了,除了他兩個弟弟,還有宮中的一位皇子,名諱不詳;将軍府的二公子,名為“秦遇”。

雖然擔心睚眦會不會轉世變成女人,扶桑也再三強調司命星君是個負責任的神仙,絕對不會胡搞,司徒澈還是提出了如果睚眦變成女人,就娶他回家做些不和諧的事情,等他回到天界羞愧至死——這樣的決定,聽得扶桑連說“殿下惡心”,玷污她的思想什麽的。

在兩個弟弟成長并且不好玩的無聊時光裏,又過了五年,司徒澈長高了許多,也滿足了入宮侍讀的年齡,雖然皇帝似乎忘了這事,但是他感覺應該差不多了。現在八歲的司徒澈終于把正楷練得像模像樣,這倒是比較讓他欣慰的。

“睚眦到底在哪裏啊?”

兩只坐好,司徒澈則窩在手爐旁邊,閉上眼睛,腦袋有些混亂,忽然聽見三聲敲門。

“誰?”

因為養了兩只不靠譜的小動物,司徒澈規定了他的房間必須要敲門才能進來,不然一開門看見一只兔子叉着腰多奇怪啊……

化為人形的仙和魔存在感很低,如果不主動和凡人接觸,凡人是不能夠發現的。這麽做也只是擔心獸型的扶桑和社做出什麽。

“奴婢是曼柳。”

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司徒澈餘光瞥見扶桑幽幽的眼神,暗嘆一聲,開口道:“進來。”

“怎麽了?”見曼柳喜上眉梢,他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少爺,之前你不是說想入宮和三公主玩麽?”曼柳朝他行禮之後,笑道,“國師大人想見你,宮裏也批準了,過兩天就入宮吧。”

司徒澈愣了愣。

雖然他是想見國師,而且國師這兩年盡管出關了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只是……為什麽是國師直接找上他啊?!

“我知道了。”

見他點頭,曼柳福了福身,“大夫人要照顧二少爺和三少爺,不能陪同,安懷已經準備好國師指定朝見所穿的衣裳了……”

“嗯,我明白了。”司徒澈微笑道,“小曼柳你去玩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

見曼柳那雙大而明亮的丹鳳眼阖上,躬下身子退了下去,綠衣飄飄。扶桑朝她離開的背影發了很久呆,喃喃低語:“殿下,你喜歡瑤荷神女嗎?”

社看向司徒澈,後者避開了他的目光,低垂着眸子,唇邊揚起笑容,“當然喜歡。我從小就喜歡瑤荷了。”

“……是麽?殿下你真是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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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這日,在安懷的幫助下,他把緋色的袍子穿好,看得出是新做的,問了安懷,說是國師選的料子,心裏琢磨了一會,想到那小氣鬼皇帝,他揉了揉太陽穴。

當他的目光落在袍子上時,他終于明白國師的意思了。

赤紅的衣料上,用暗金的線繡上了這片大陸上的人都不認識的獸類,那是一條龍。

龍昂起首,張口突眼,獠牙鋒利無比,咬着華美的繡帶,脖頸上佩戴着項圈,空懸着鈴铛和鎖鏈,火焰狀騰起的尾巴高高揚起,威風凜凜,令人生畏。繡工非常精美,栩栩如生,似是淩空飛騰,背上鬣毛飄逸,只看着就能感受到随着它卷起的強風獵獵作響。

那是他的原形,龍之第四子,狻猊。

所以,這大概是國師在見他之前給他的下馬威。

“大哥好好看!”一擡頭,矮矮的司徒景昭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兩眼發光。

司徒澈不由得感動了一番,五歲的孩子真可愛,軟乎乎的,聽着那甜甜的聲音,腳都軟了。

衣袖忽被扯住,轉頭過去,司徒清讓微低着頭,“早點回來,哥。”

老二是司徒景昭,是秦氏的孩子,老三是司徒清讓,是沈氏的孩子,他的異母弟弟。開始覺得都一樣,司徒澈根本分不清,冬淩教訓了幾次才好好記住。

畢竟這個世界嫡庶還是有區別的。

“我會的,你們要聽娘的話,不要偷懶,聽到嗎?”他彎下腰抱了抱司徒清讓和司徒景昭。

司徒清讓無奈地看着他,“偷懶的人只有你吧,昨天娘說你又不去練字了……”

他一聽,趕緊逃跑:“好了好了,你們去學習啊,我找國師去了!”

“嗯,大哥一路平安!”司徒景昭軟乎乎地朝他招手。

一口氣跑回房間,司徒澈喘了口氣:“真可愛啊,如果睚眦也是這麽可愛就好了。”

扶桑頭痛地說:“睚眦殿下這樣的話,難以想象啊……”

“清讓,景昭,還算是不錯的名字。”司徒澈念着,“給那麽多人起名字,國師是想做什麽呢?”

“那國師給殿下起的名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扶桑看着那華美的衣袍,抿着唇。

“小扶桑,你陪我一起去吧。”司徒澈低聲說道,“小社兒在這裏看家,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小兔子眼中閃過失望,但乖乖地點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喲西,翻出最原始的文案:

兩個弟弟,一只經常爬他床,另一只軟綿綿;隔壁家一只唯我獨尊的将軍家小少爺,皇宮裏一只傲嬌尊貴的小皇子,猜錯了就會愉悅地看到黑化/病嬌/幽禁/小黑屋等結局。

福爾摩斯們,接下來加油吧~(喂!

修了個敏感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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