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買衣換藥
一到城鎮,司徒澈扯着景昭去買了一身新的衣服,不說他潔癖的習性,單是身上染的血跡,走在大街上紅果果的殺人犯頭銜頂在腦門上啊。
給景昭和他自己各自買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原本景昭的皮膚很白,穿白衣服的話更加精神些,司徒澈想了想,雖然黑色是魔族專屬的顏色,很難買到,但還是全買成黑色的。
裝一下魔族也不是太難,随便糊弄就買到了。
景昭也沒意見,說什麽就是什麽。
“神君居然不穿紅衣。”社看着更衣完畢的司徒澈,驚奇地說。
“說得我很想穿似的,紅色太顯眼了。”因為店裏有适合他穿的成衣,司徒澈倒不用怎麽等,而景昭則被抓去量身做衣服,于是他們三個就蹲在一旁說悄悄話。
“難道不是?”
司徒澈揉了揉太陽穴,“我有這麽騷包嗎?”
“以前的狻猊天君不是行走兇器麽,專門去殺人,穿白衣染了血很顯眼的。”扶桑插話,又瞄了瞄司徒澈,“扶桑只是聽說而已。”
“畢竟扶桑是在我将心髒埋下失魂海之後才訂立契約的,不過說得沒錯啊。”司徒澈聳聳肩,“在我之後是睚眦上戰場,可能是受我影響吧……黑色弄髒了也不明顯,在戰場上要洗個衣服很麻煩的,有法力來清洗,還不如省下來将魔族擊潰,回家洗個幹淨。”
扶桑和社看向一身黑衣的司徒澈斜倚在門邊,後者正慵懶地撥弄着手裏的傷藥,妖異的桃花眼斂下了一大片光彩,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不知他在想什麽。純黑的衣裳并沒有想象中格格不入,相反,似乎比起紅色,這個人更加适合黑色。
冷峻的,與死亡接近,尊貴而孤獨的顏色。
一如,從前手持朝陽鳳鳴雙劍的狻猊天君,執行命令時,眼中空洞的神情。
三十歲,狻猊選擇了最負盛名的青蒼天君作為靈引;一百歲,成年的狻猊順利出師,成為最出色的神祇,定雲天的行走兇器;一百五十歲,親自手刃入魔的兄長,饕餮魔君;二百歲,适逢龍之第九子睚眦誕生;兩百三十歲,狻猊成為睚眦的靈引;三百歲,帶睚眦上戰場。
一千兩百歲,狻猊将心髒埋下失魂海底,三百歲之後關于睚眦的記憶完全封印。扶桑認主時,狻猊一千三百歲,再之後,兩千歲時,狻猊因為打傷睚眦,被逐出了定雲天。
原本,可以超越青蒼天君,一躍成為定雲天最為尊貴的上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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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兩只的目光,司徒澈勾了勾唇,“我不後悔,別用這麽可憐的眼神看着我。”
說完不理他們的反應,徑自朝換好衣服的景昭走過去,本來将手臂枕在小家夥的腦袋上,結果發現景昭長高了太多,還真有點勉強,只好搭在肩膀上,“怎麽樣,合适嗎?”
景昭的臉紅撲撲的,黑色的袍子襯得他少了些稚氣,一雙鳳目透着試探,臉上的嬰兒肥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平時只顧着照顧司徒清讓和司徒景昭,也沒關心過長成啥樣了,不過這麽看來也算得翩翩濁世美少年。
司徒澈本想收回目光,可眼睛不争氣地黏在景昭的臉上,內心掙紮了一陣,還是伸手按在景昭眼旁的皮膚,眯起眼說:“小景昭,你的眼睛真漂亮……”
“跟睚眦一樣。”
輕得幾乎聽不見。
景昭的睫毛抖動了一下,乖巧地任司徒澈看。
“眼睫毛也好長,還翹……”司徒澈的手貼着他的臉頰,靠近了些,“小景昭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人呢。”
“大哥才是。”
“什麽?”
“沒什麽……我是說,這衣服似乎不便宜,我們有銀子嗎?”景昭趁機從他手下溜出來,別過頭說道。
司徒澈攤了攤手。
景昭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說:“大哥……沒銀子怎麽辦……”
司徒澈一把抓住他的手,提腿就跑。
景昭顯然是神游在外,一路颠簸着,眼睛睜的大大的,只顧抓着司徒澈的手,魂兒都沒了。司徒澈拽着他就像拽着個布娃娃,跑得十分暢快,将景昭一下子提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馬便像疾風般向前奔去,真真少年裘馬,衣履風流。
“好久沒有這麽舒暢了。”司徒澈左手牽着缰繩,笑着說道。
趕過來的扶桑嘆了口氣,“殿下你還受着重傷呢。”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扶桑瞪了他一眼,“跟個老人家似的。”
“我本來就是老人家啊,都兩千三百歲了!”司徒澈勾着唇,邪邪地笑,眼角餘光不小心地就跟景昭對上了,不由得愣了愣。
景昭拽着他的衣服,眼睛濕漉漉的,像一頭無助的小鹿,正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哎?哎你怎麽了?”
“會被追殺的吧?我不要!”景昭軟軟的聲音中帶着哭音。
司徒澈忍着笑,“衣服太貴了嘛,沒錢。”
景昭埋頭苦思冥想了半秒,擡起頭說:“那、那大哥快跑啊!被抓住了怎麽辦?”
“沒事,放心吧。”司徒澈笑眯眯地說,“大不了被抽一頓。”
景昭更加憂郁了。
司徒澈看着左顧右盼,緊張兮兮的景昭,有些負罪感,便坦白了:“付過錢的了,別苦着臉啦,多難看。”
“……你哪來的錢?不是說沒有銀子嗎?”
“沒有銀子。”司徒澈不好意思地從後腰摸出一塊東西放在景昭的手上,“有金子。”
扶桑大叫:“殿下你龍族的本性又露出來了!又偷藏發光的東西!”
司徒澈煩心地看着她,嘴一歪,小聲地跟景昭抱怨道:“所以才不想給小扶桑看到的。”
景昭挨着愁眉苦臉的司徒澈,笑了起來。
雖然有坑騙景昭這麽一個插曲,司徒澈還是不忘自己的目的,興沖沖地挑好了客棧,選了最好的上房住了進去,快速吩咐小二按他的要求擺放房內的物件,将熱水提到二樓來,然後砰地一下關上了房門,泡澡去了。一套工夫行雲流水,看得社和景昭齊齊傻眼。
扶桑坐在樓下,一臉平靜地吃着糕點。
“殿下就是那樣的,平時難受點沒關系,但有條件一定要最好的。”扶桑咬了一口蜜餞蘋果,覺得很好吃便多拿了幾個,“真是神族做派。”
景昭晃晃悠悠地坐到她旁邊,“扶桑姐姐,你不是神獸嗎?在人族面前出現……”
“沒事,沒看到她的發色變了嗎?”社指了指不知什麽時候頭發的顏色變成了黑色的扶桑,看起來正如一個十三四歲的尋常少女,墨色的眼眸透着稚氣。
“神也好,魔也好,人類過了一段時間就會忘掉的。”扶桑喝了口茶,淡淡地說。
“大哥也是?”
替他滿上茶,社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神君雖說轉世為人,但是他不屬于這裏,終是處尊居顯的神。不忘記又怎樣,他始終會走。”
扶桑瞥了景昭一眼,雙手捧着茶杯,“他心裏只有睚眦殿下一個,怎麽會留在這。”
景昭微低下頭,咬着唇。
“神君不是怕水麽,怎麽還這麽着急洗澡。”社見氣氛不對,扯開了話題。
“按你說,那殿下是不是千年不洗澡?”扶桑白了他一眼,“殿下雖然讨厭水,但是潔癖嚴重得很,比起水,他更讨厭髒。”
話音剛落,就聽見樓梯上傳來司徒澈悠悠的聲音,用慣有的腔調說道:“怎麽,在下面開起會來了?”
“神君,讓我替你換……”
社剛站起來,司徒澈笑眯眯地挨到景昭身邊,“小景昭,過來給我換個藥。”
“啊?”景昭茫然地看着司徒澈,過了半秒,臉刷的紅了。
司徒澈沒理他這麽多,勾着景昭的脖子,把他拽上樓,“來來來,右手沾了水,水太惡心了……”
這一勾,司徒澈才發現,景昭已經到他眉間那麽高了,“啧”了一聲,也不管景昭的反對,将傷藥塞到他手上,自己則在床上坐下來,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小景昭,過來啊!”
景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乖巧地站在他的背後,剛拿出傷藥,司徒澈就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大哥……”
為了不把水滴在傷口上,稍微濕潤的黑發松松垮垮地搭在左肩上,褪下外袍的身體不着一物,他将袍子環在腰間,偏過頭說:“小景昭,輕點啊,我怕疼!”
景昭的臉通紅,連耳朵也染成了粉紅色,司徒澈看了不禁覺得可愛,伸手就去捏景昭的臉,景昭慌忙地退後了兩步,說話都結結巴巴了,“大、大哥,不要逗我……”
“哎?我什麽時候逗你了?我可是很認真的人吶!”司徒澈招呼了一陣,景昭還是不願過去,沒辦法他只好轉過去,嘆息道:“好了,不逗你,過來上藥。”
景昭才走過來,将傷藥倒了些出來,塗到他的背上去。
十八歲的司徒澈不算太粗壯,也不是弱柳扶風的纖細,如果要形容的話,那應該是屬于勻稱。身材颀長,骨節分明,在活動時會隐約浮出肌肉的輪廓,蘊含着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毀天滅地的力量。
白皙的後背上,右肩處的傷口猙獰恐怖,随着布條的解開,重新裂開的傷痕又開始泌出血來。景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帶血的布條解下來,被血黏住的地方卻緊緊地吸附在肉上,稍微用力便會扯破皮肉。
“大哥……”
“用力拽一下就扯開了。”司徒澈坐在床上,靠在站着的景昭的腰上,仰起頭來,神色疲憊,“趁着我現在沒什麽力氣大叫。”
劉海細散,搭在左肩上的烏發滑落些許,在景昭的掌心撓癢,一向健康的司徒澈在此刻也泛起了些虛弱之色,臉頰微紅,連同桃花眼也透着緋色。
景昭的臉紅了紅,聽見他的話後又白了。
“叫、叫社哥哥來吧……我……”
“不行。”司徒澈眯起眼睛,擡手撥弄景昭的頭發,唇邊是若有若無的笑容,“如果這次讓他來,那以後都不會叫你幫忙了,小景昭難道是嫌麻煩?”
景昭咬着唇,眼睛凝着霧氣,用藥酒将衣服浸濕,等衣服和皮膚分開後,将布塊撕了下來。他聽見了低低的抽氣聲,再看司徒澈已經調笑着過來捏他的臉,“怎麽啦,小景昭被我吓哭了?”
“沒有……”
“放心好了,我可是神,因為這種事疼得滿地打滾,多掉份吶。”趁着景昭給他上藥,他安慰道。
微涼的指尖碰到司徒澈的後背,他愣了愣,随即想起那時上一次受傷的疤痕,上面還有紅藍交錯的狻猊之紋,然後景昭偏低的嗓音在身後響起,“神真是辛苦啊。”
“還好還好,我就忙活了三百年,後來都是睚眦去平定魔族。”司徒澈擺擺手,又想到了什麽,問道:“他們居然說我會在夢裏喊他的名字,太誇張了吧,你跟我睡了這麽久,有聽過沒?”
景昭的手頓了頓,搖頭道:“沒有,大哥除了睡姿有點差,其實還好。”
“我就說!”
“睚眦,是個什麽樣的神?”隔了很久,景昭輕輕說道。
司徒澈将腹部上的布條扯下來,受傷的位置有三處,分別是右肩,腹部和右手掌,腹部上的傷比肩膀的還重些。本來是擔心景昭會怕,所以自己來,誰知景昭一邊哭着一邊将舊的布條扯下來,換了新的傷藥上去,便在旁邊回答。
“睚眦啊,是個大美人吶。”司徒澈啧啧了兩聲,腰間一痛,又是抽氣,好半晌才接了下一句,“你哥我超喜歡他的!”
“是這樣啊……”景昭笑笑,“大哥還真是坦率。”
他嘆了口氣,理所當然地說:“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沒什麽好隐瞞的了。那樣出衆的神,喜歡他也不丢人吧?”
景昭不知是不是沒聽見,沒有理他。
司徒澈看着景昭生澀地給腹部的傷口換上了新藥,坐到他對面,拿過他的右手,将傷藥塗在掌心。
“疼嗎?”
“呃,還好。”
景昭盯着他,“很疼吧?”
“一點。”
低下頭,景昭嘆息道:“大哥,如果我是清讓就好了。”
司徒澈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如果我是清讓的話,那大哥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了。”景昭說道,“雖然沒有資格說,但是我還是覺得,大哥做錯了,總是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面對不語的司徒澈,景昭靠近了些,鳳目中有朦胧的執意,似是探尋,又似是質問,“對于大哥來說,這一世只不過是任務吧?所以才一點也不顧及自己。”
“皇族也是,家人也是,清讓是,我也是,”景昭握着他手腕的手微微發抖,“大哥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也是啊,大哥是神,而我們是普通的凡人,哪裏能要求大哥做什麽。”
司徒澈皺起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大哥你就是。”景昭苦笑,“無所畏懼,是因為你什麽都不在乎。”
“才不是這樣,”司徒澈凝視着他,咬着牙,低吼道,“我有把自己看做是你們的一員,我是将自己當作人來看的!”
景昭笑了,“我沒有冤枉你,你從來沒有這麽想,因為人死不能複生,而你不珍惜性命。”
司徒澈盯了他很久,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無法反駁。
他知道景昭确實沒有冤枉他。
總是想着,如果死掉也沒關系,對自己的生命毫不在意,在視死如歸之下,以溫柔的名義踐踏別人的感情,端着神的架子,居高臨下地俯視其他人。
然而對于人族而言,即使是同一個靈魂,失去了就再也不能相見,不能認出對方了。一旦壽命耗盡,一別便是永別,死亡是殘酷的。
将自己的意願強加于他人,不顧對方的想法,肆意妄為,自以為是為對方着想,實際上留給對方的只有痛苦。
睚眦,或許對這樣的自己很無奈吧。當初忽視睚眦的想法,擅自和青蒼天君交易,雖然是為睚眦,但這一別,便隔了千重萬重。
“對不起吶,小景昭。”他放緩了表情,偏頭挨在景昭的肩上,“讓你擔心了吧。”
景昭沒想到他突然挨過來,一下子繃緊了身體,慢吞吞地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偷偷撥弄着司徒澈的頭發,“很擔心,如果大哥出了什麽事,再也不能見到了……”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責備大哥,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啊!”景昭皺起眉,“我又不是清讓,是大哥的同胞弟弟。我只是個庶子,之前還對你做過不好的事,可是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了。”
司徒澈見景昭已經開始抽抽搭搭的,拉過來抱着哄,“好了好了,別哭了啊,我最怕看到人家掉眼淚了。”
景昭抱着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前,好一會說道:“原來覺得,大哥不過是在演戲。庶子怎麽可能和嫡子一樣……可是怎麽可能有人會為了演戲受這麽重的傷。”
“我不是說了麽,你和嫡子之間差的東西,我給你補上。”司徒澈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對清讓怎麽樣,對你就怎麽樣。”
“哥……謝謝你。”
司徒澈又揉了揉他,覺得哪裏不對,想了想說:“好像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哥’呢,平時都叫我‘大哥’的,這麽叫的只有小清讓。”
“我只是想試試這麽喊什麽感覺啦!”景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你喜歡可以一直那麽喊。”
景昭搖了搖頭,“清讓會生氣的。”
“哎?為什麽?”
“大哥沒有發現嗎……”景昭無奈地看着他,臉頰一鼓一鼓的,“只有清讓能喊‘哥哥’,不然又要找我打架了。”
司徒澈想象了一下清讓氣鼓鼓的模樣,慢慢地點了點頭。
感覺清讓跟睚眦一樣,都是很難纏的死小鬼。司徒澈半垂着眸子,倦意襲來,倚在床上昏昏入睡,臉上忽然一暖,擡眼景昭正朝他微笑。
“晚安,大哥早點睡吧。”景昭站起來,輕聲說。
“啊,嗯,小景昭也是……”
司徒澈看着景昭的身影消失在門邊,還乖巧地将門帶上,然後伸出手,貼在微熱的臉頰上,眨了眨眼,垂下了眸子。
好像,被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衣服黏住了傷口不能學老陽硬扯,軟萌昭的做法是對的,先用消毒水浸濕衣服,等衣服和傷口分開後才撕開,之後要進行消毒才行,并且避免亂動(當然我也不奢望這條龍能安分。
【小劇場】還是戲裏戲外性格差異梗
扶桑:睚眦哥哥好像很懂怎麽讓陽曜桑自動找上門哎?平時看陽曜桑都是對男的愛理不理的,就喜歡跟女孩子說話。
睚眦:小陽是個貪錢的人啊,這次這部劇裏面的角色倒跟他差不多。
扶桑:例如?
睚眦:(拿出手機,翻出一條新聞:天界首富睚眦預備收購地府食街)
扶桑:(手指戳到評論,念了點贊最多的一條評論)這個叫“蘋果一生黑”的人說……“睚眦SAMA,你還缺小弟不,能給你暖床的那種”……好大膽=///=,這是誰?還有你再給我看這些,我讓經紀人姐姐告你性騷擾。
睚眦: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如他所願,讓小陽暖床了。
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