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若寶若寶
“他娘的,早知道就不這麽缺心眼跟他進來了!”司徒澈坐在地上罵着。
清讓在他身邊坐下,“哥,那個箱子說不定有什麽有用的東西……”
“有用個屁,不用打開都知道裏面都是蛇卵!”
“我們被關起來了。”
“廢話。”司徒澈沒好氣地說。
坐了一會,司徒清讓說話了,他的聲音很低,“最近你在避我。”
“才沒!”
“別太過相信司徒景昭。”司徒清讓偏過頭,直直地看着他,“我對你……”
司徒澈彈起來,“給我好好想怎麽從這裏出去啊!一出去就抓着沈青若要靈石!”
看着司徒澈開始苦思冥想些馊點子,清讓忽然問:“哥,我不明白,收集靈石的意義。”
“哎?”
“滿天下地跑,将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集齊靈石能怎麽樣。”清讓皺着眉說,“說到底,你還是不将你當作人來看待。否則,你的願望應該是為我們一族報仇。”
司徒澈沉默了許久,轉過身來,面向清讓,斟酌了一下,緩緩說道,“我,還是覺得……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辦法做到。我确實不是人,我是神。”
司徒清讓的唇角嘲諷似地揚了一下。
“離暗,是我的舊識,我太過清楚他的性格了。他的眼裏容不下罪惡,所以才會隕落的……恐怕,他是察覺到了,天道的異常。一旦他發現了,他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毀滅天界。他手下的都是些亡命之徒,神族被打敗後,你覺得他們還會放過人族嗎?”
清讓瞥着他,“你說的‘天道’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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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天道,是世界的法則,是天的意志。”司徒澈想到了睚眦,微低下了頭,轉移了話題。
“在你出生以前,魔族已經統治了世界。十幾年來看似平安無事,可是本質上人族仍難逃被奴隸的命運。被當成力量的供給,仆人一樣對待,肆意地抹殺掉性命……五國雖然是人王統治,其實不過是魔族的附庸。魔族的力量能與神族抗衡,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是因為他們在韬光養晦,伺機有一日攻上天界……奪得天下。”
兩人并肩坐着,司徒澈忽覺清讓往他這邊坐了一點。
“工具……你不也是麽。”清讓注視着他,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偌大的天界,你的父親為什麽将這麽危險的任務交給你?在你下來之前為什麽不告訴你人界的險況?其他神仙也不體諒你,你來到人界如此長的時間,為什麽沒有援兵?”
司徒澈的眼睛微微長大,眼中卻沒有驚異。
“他們……只想用你來解決麻煩,不顧你的死活。”
聽完司徒清讓的話後,司徒澈靠在牆上,看向遠方黑暗的角落,目光并沒有哪個特定的注視點,只是這麽游離着。
他的聲音很輕,卻有一種繃緊的痛感,以及磨難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近乎堅定的溫柔。
“即便是如此,我也要和魔族對抗到底。”黑暗中昏暗的燈光下,司徒澈像是恣意照射的陽光,帶着十分危險的魅力。
“在睚眦回來之前,将這片大好河山守下去。”
等睚眦回來,所看到的景色,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十多年了,我以為我是懂你的。”司徒清讓嘆息道,“你太複雜了,今天這樣,明天那樣,以為掌握了你,現在才感覺到那都是表象。面上什麽都不在意,貪戀人世的俗物,在魔族之間游刃有餘,毫不猶豫地殺人,不戒女色,拜金摳門,好像一不留神就會跟魔族跑了一樣。”
可是一旦稍微靠近,那看似炙熱的火焰全然熄滅,只剩下讓人如墜冰窖的刺骨寒冷,死守着睚眦賦予他的信條。
司徒清讓仔細地凝視着他。
像是……曾經被折斷雙翼的金絲雀,由睚眦親手打破束縛一般。
被輪番打擊,司徒澈尴尬地撓撓臉,“睚眦說我很好懂啊……還說我是個簡單到沒腦子的家夥。”
“睚眦,救過你嗎?”
司徒澈正在敲磚,聽到他來了這麽一句,猛然回頭:“啊?說什麽傻話!那小鬼小時候去獵殺混沌,差點被咬死,還是我救的他!”
“不,我是指,他是不是改變過你。”
“改變……”司徒澈思索了一陣,低垂着眼睛,半開玩笑地說:“小清讓是指哪方面,是身體嗎?”
司徒清讓:“……”
背對着清讓,他的指尖緩緩撫上淚痣,然後閉上了雙眼。
很久以前的自己,龍之第四子狻猊,擁有着和青蒼天君如出一轍的眼神,是毫無感情的神祇。
直至如今,仍無人可出其右的戰神。
他不是沒想過,當年被奉為上位神的自己,自甘堕落,淪落到在地府打雜的陽曜神君。
揚晖吐火,曜野蔽澤——察覺到青蒼天君的意圖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說不定,是睚眦這笨蛋的錯。
他多少能明白的,睚眦神籍被廢的真正原因。即使不合天道,擁有感情,将功折過也不會落到如此的境地。睚眦,恐怕不僅勾引了上位神狻猊,而且将當年的狻猊從命令的約束中解脫出來。
所以才會招致天罰。
說到底,将人當做牲畜驅使的魔族,和以正義為名控制天下的神族并無太多區別。
歸順魔族,是沈青若的選擇吧。
司徒澈深吸一口氣。
既然如此,他也有他自己的選擇。
司徒家兩人在地下室關了兩天,司徒澈前兩天還在敲敲打打,接下來就直接躺在地上了。
“清讓……”
司徒清讓正在尋找出路,司徒澈忽然十分虛弱地喊了他一聲,隐隐還帶着哭腔,“昨天……還是前天小景昭給我買的肉包子我不應該咬一口就塞他嘴裏的。”
“……你很不應該。”居然把吃過的東西給司徒景昭。
“我好餓。”
“忍着。”
“眼睛開始花花的了。”
“閉起來。”
“啊,肚子叫了。”司徒澈龇牙咧嘴的,“小清讓,我跟你說,龍是肉食動物。”
“你省點力量吧。”
“清讓,清讓。”
“別吵。”
過了一陣,司徒澈又開始叫喚了。
“清讓,好疼。”
“肚子疼忍着。”
“清讓,這是什麽?”
“怎麽了?”
司徒清讓不理他,司徒澈又喊了幾聲,他才不耐煩地回過頭來,一看到他那不靠譜的哥哥手上的東西,腦子都炸開了。
司徒澈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條五步蛇的七寸。
“你從哪裏撿的!”
“快睡着的時候,腳踝癢癢疼疼的,稍微抓起來看了看……好像太餓了,看不太清。”
司徒清讓立刻扔下手上的東西,跑到他身邊,拉開他的褲腿,腳踝上赫然有兩個小小的牙印。
“不行的,小清讓。”司徒澈虛弱地說,臉色發白,“如果不立刻處理,還是會死。”
清讓脫下外袍,蓋在他身上,“這個我來想辦法,你先忍着。”
“清讓,回去之後你跟着景昭回将軍府吧,青山大叔是個很好的人。”
司徒澈在這種時候廢話很多,司徒清讓本來已經驚出一身冷汗,再聽見他不吉利的話,眼睛一瞪。
“你再廢話一句我就吻你!”
“嗯,不說了。”
司徒清讓還納悶今天怎麽這麽乖了,一擡頭司徒澈已經暈死了過去。
“哥!!!!”
清讓将外袍撕開綁在司徒澈的傷口上方,見司徒澈一點反應也沒有,推了他幾下。
“哥,你醒醒。”
司徒澈一動不動,安靜得如同靈柩中的屍體。
司徒清讓看着緊閉的門,從地上翻滾起來,跑上去捶打,喊道:“沈青若!開門!開門啊!”
地下室和宮殿不過一牆之隔,沈青若也不是聾子,這兩天沒少被司徒二缺騷擾,剛在揉耳朵,司徒清讓的聲音就炸響在耳旁——
“我哥他被你們的蛇咬了!”
沈青若面色不變,身側的被褥動了動,露出一個腦袋,其他地方裹得嚴實,男人眯着眼睛,慵懶地說,“若寶,你把什麽東西關到我家去了。”
“人。”
男人又鑽出一些,微卷的長發有些蓬松,看起來軟軟的。“看你的表情,不是一般的人。”
“嗯,是熟人。”沈青若伸手将被子蓋在男人的腦袋上,像個團子似的,擡眼看着他,若無其事地說,“他們是來搶靈石的。”
“那給他們好了。”
修蛇的嗓音原本就是沒什麽溫度,用無所謂的語氣說出來的話更缺乏感情了。
沈青若皺起了眉,“你在胡說什麽。”
“你們人族有夏桀造瓊樓玉宇,纣王的酒池肉林,還有幽王烽火戲諸侯。想試試看。”
“不許!”
“若寶真是疼我。”修蛇眯起眼睛,貼緊體溫較高的沈青若,灰色的豎瞳斜睨着他,“你想當皇帝嗎?”
“不想,為什麽要這麽問?”
沈青若抱住修蛇,側身躺下,修蛇很自然地纏了上來。
“不想讓你留下負罪感,你在擔心。”
“他……就是被蛇咬的,從小就很精明。之前,也發現那些人是我殺的。”沈青若低着頭,顫抖着。
男人攬住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說:“我們尖吻蝮,比眼鏡蛇更毒。”
沈青若全身一震。
“遲了,絕對會死。”
聞言,沈青若翻身下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就跑向書櫃。
修蛇側躺在床上,撐着身子,看着那匆忙的身影,豎瞳上附麗着溫柔的神色。
“就是因為你這樣,我才甘心把靈石拿出來啊。”
沈青若打開暗道的門,推開司徒清讓,往深處跑去。
蓋着清讓黑袍的司徒澈正躺在地上,被頭發擋住看不清臉,身邊有一條被掐死的五步蛇。
“小澈!”
他顫抖着扯開司徒澈的褲腿,平坦的皮膚上,有兩個極小的牙印。
沒有腫起。
沈青若伸手去摸他的臉,忽然僵住了。
是暖的。
背後吹過一陣冷風,反應過來時,剛才還在地上的人已經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騙了青若哥哥,對不起吶。”司徒澈挾持着他,對整個人呆掉的司徒清讓說道,“小清讓,你那樣包紮是不對的,回去讓小景昭教你,好歹吸一下毒血啊!”
司徒清讓眼神還是木木的,“你不是被蛇咬了嗎……”
“如果被五步蛇咬了,血止也止不住好不好!算你聰明,還記得給我蓋衣服,免得降低體溫……不過我都快熱死了。”
沈青若一直一言不發,緊咬住嘴唇。
“走吧,青若哥哥。”司徒澈極為挑釁地一笑,發揮拉仇恨的能力,“去找修蛇大人拿~靈~石~”
架着沈青若,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宮殿。宮殿中央的修蛇抱着手爐,冷淡地看着他們,像是在看一場鬧劇。在他身後,是黑壓壓的一衆侍衛。
“又見面了。”司徒澈的唇角微微上揚,“他應該跟你說了,我的目标了吧?”
修蛇沒有看他,“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将靈石交給你?”
“沈青若在我手裏,只要我輕輕地一碰……”他将匕首靠近了些沈青若,“我和他不同,我不會手軟,修蛇。”
“你和他不同?”修蛇挑了一下眉。
司徒澈挾着沈青若,步伐平緩地往修蛇走了幾步,停在他不近不遠的地方,垂下眼睛。
再次睜開時變成了金色的豎瞳。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他的表弟,司徒澈。離暗告訴過你吧?”他冷冷地注視着修蛇,“他身上最寶貴的情感,我沒有。”
沈青若的睫毛顫了顫。
“陽曜神君大駕光臨,實在受寵若驚。”修蛇神态不見恭敬,“我們可以商讨……”
“少廢話,把靈石拿出來!”司徒澈大喝道,薄如蟬翼的匕首貼在沈青若的脖子上,“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明白了吧?要麽用靈石交換,要麽就等着看他的屍體!”
修蛇似乎被他的潑勁吓了一下,旋即便點頭說:“好。”
“修蛇!”
沈青若低聲叫住他,修蛇瞥了沈青若一眼。
“那不然怎麽做?”
“他不敢殺我!”
“他敢。”修蛇的目光掠過司徒澈,緩緩地說,“人性……是神族和魔族都沒有的東西。”
說罷便随意地在袖子拿出一個盒子,扔到司徒景昭手上。
“借來一用,待會還你。”司徒澈見東西到手,匕首沒有放下,“等我安全就放了他。”
修蛇掃了他一眼,“傷了他我便血祭龍族。”
司徒澈讨好地笑,“別說得這麽無情嘛,好歹龍蛇一家。”
一路侍衛都不敢上前,司徒二缺順利地來到皇宮的一個偏僻的角落。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去看你!”沈青若開口,聲音帶着悔恨。
“這靈石,是他看在你的面子上給我的。”司徒澈輕聲說,“他是心甘情願的。”
“你撒謊!是我害他背叛了離暗啊!”
司徒澈松開了他,拿過司徒清讓手裏的盒子,打開确認是靈石,瞥着沈青若:“蛇的五感很好,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根本沒有被蛇咬。”
“他背叛了離暗,沒錯,這是我造成的。”司徒澈笑了笑,“寧願背叛離暗,也要讓你打開暗道,你不明白其中的意義嗎?”
沈青若皺起眉。
“那是因為,他想保護你身上的某種特質。比起靈石,他覺得更加重要……”司徒澈頓了頓,“你打開地下室的門,說明了你還有人性,修蛇希望你作為‘人’活下去吧。”
而不是毫無感情的工具。
司徒澈走到他面前,抱了他一下,低聲說:“我走了,祝你們平安,表哥。”
沈青若望着他的背影,回過頭,抱着手爐的男人正靠在一棵樹下,灰色的眼睛正不時地往這邊看。
“這幾十年我對離暗仁至義盡了,早就不想在皇宮,現在只想吃若寶的烤小鳥。”
“……修蛇大人,那是我剛來皇宮改善夥食的,不代表我就喜歡吃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福利小劇場】(憋出來的腦洞)
睚眦小時候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對于在獨處時毀滅自己的男神形象(比如把大尾巴露出來,給睚眦取暖)的狻猊十分無語。
但是在狻猊某次誕辰時,為了讨好他,睚眦特地半獸化。睚眦的尾巴很不讨喜,是硬邦邦的藍色,雖然狻猊喜歡那顏色,不過……抱過一次後就再也沒碰過。
這不是重點,半獸睚眦,有!翅!膀!
獸型的睚眦的翅膀只在兩只前爪,只有巴掌大,而半獸化的睚眦的翅膀,跟西方神靈的小天使一模一樣。
萌得狻猊一顆老心髒差點爆掉。
于是就出現了這樣的事情……(時間:兩千多年前)
睚眦:天君,最近你的誕辰快到了,要什麽禮物?
狻猊:(眼睛發亮)想親你一口!
睚眦:(面無表情)我知道了。
(睚眦の內心:難道是我記錯了?難道是我的生辰才對?天君沒喝醉才對……不管,天君答應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