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事上心頭
“夢?”明郁沉吟了一會,問道:“什麽夢嗎?我見你流了一臉的汗,以為是噩夢了?”
茶一笑着站起身,擺手一嘆,“沒,都是夢回以前的事,可能有些夢境吓了我一着吧。”茶一倒了杯水,喝上幾口後,回過眸對上明郁深思的神情,想了會說:“我想出去走走,整天悶在房間裏覺得氣郁。”
說着剛擡腳的時候,明郁一手握住茶一的手腕,在茶一疑惑的注視中,他溫柔輕笑,“別走得太遠了,不然我找不着你我會擔心的。”
茶一笑,點頭抽回手,在明郁溫和的目光中,轉身離去。房間裏的清淨,明郁倒是覺得沒什麽,他擡眸看了看窗外,見雪花都粘貼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城市,有時,聽不清局外的聲音,有時,看不清局內的形式,所以,茶一的一切明郁都出奇的清楚,卻又特別的不知如何做下去。
茶一離開房間後,一個人在明黃燈光照耀的廊道中緩慢行走,一個人在寂靜的世界裏只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與微疼的頓挫。
99,是100減去1的數字,所以未達到圓滿。
茶一站在99層樓門,一手扶着門框,神情在看到蒼茫的雪花後,變得空靈而孤寂。他緩步走到玻璃窗前,眨了眨眼,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雪白。
人有一種感受,那就是靜,靜得一切都不存在,靜得局裏局外都不曾存在過某一人的身影,灼灼如夏花,寒寒如冬末,誰能跨越,誰能捕捉,導演說,茶一只是一個代名,在以後的以後,還不知有誰能将這樣一個名字記得牢牢。
這樣說來,很惋惜了吧。
玻璃上,突地出現另一個人的倒影,他是茶一唯一覺得安好的朋友。是子年。
子年站到茶一的一旁,揉着頭發,想說話卻又不知能說些什麽,他舔了舔唇,在剛動唇的時候,茶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子年,你能認識到老子,是你一生修來的福氣,唯獨無偶,唯我無一,怎樣算,都是一件好事,在那事之前,我們是哥們,在這事之後,你我的事,以後彼此也沒資格提了,那現在提提也不算犯規吧。”
子年瞪眼的看向茶一,愕然未消,就被茶一接下來的話驚得一身的冷汗。
茶一說:“我總會離開,會回到我的世界,而你們唯一記得的,就是一場被神遺漏的故事,一切并不存在真理與合理性,我與你們,在将來一定會跳出去,到時,美好的,只有眼前的一場記憶中的雪景。”
孤獨的,安靜的,彼此再也無法通融的道路,沿着雪後的腳印,帶着粘上雪花的痕跡,我們終究在這盛大的聯系中,失去了蹤影。
子年,你還會是我的哥們,而茶一,卻什麽也不是,什麽也算不上。
所以,我才能說上這麽一句,我感到我的這些年都很遺憾,很感傷。
子年握緊了左手,成拳,卻在下一刻,松了下來,垂垂暮暮,面容黯然,他都覺得自己在面對此刻的茶一時,自己的心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年,總滄桑得讓自己無法理解茶一的心,子年側轉了身,假意像看玻璃上的塗鴉,其實他的餘光一直在看着茶一被映在玻璃上的倒影,模糊的線條,彼此都看不清的專注,“茶一,我就以為我們可以好好的,你不能将一切的悲痛化為以後的戲劇,現在的發生,我們的相識都是真的,難道你真的能單純的用故事的形式将所有的一切簡單的描述嗎?”
我真的以為,茶一你真的很蠢!子年憂郁的在心裏大罵了起來。
茶一沉默的擡頭,時間與地點,似在之前做過的動作,在這一刻,無意間又重複了起來,茶一望着玻璃上的白白雪花,念了許久,說:“還好吧,如果真能這樣,我便這樣做吧。”
這樣,對誰都好,特別在以後的回憶中,大家都有一個埋藏的機會。
子年怒瞪眼,他跨步走到茶一的身前,目光相碰在一起,在看到茶一墨色眼眸深處的蒼白寂寞,他又不忍的吞回想要吐出來的話,轉念一想,他說:“茶一,你不帶這樣的,你不能對我們這樣的冷漠,如果一切都是我們将你推出的那刻就痛恨我們,我可以接受,可是在得到你的原諒的時候,我們都這麽的想,可不可以彼此在同一條線上讓出一步,那就不用做到這麽的遺憾,以後的日子,我們還會在一起,我們可以一起走過四季……”
茶一大笑了聲,打斷子年的話,“子年,你跟白生混多了吧,不然不會這麽的能說。”
子年扯純尴尬的笑了笑,但還是說了下去,“确實,我的話,算是白生讓我帶到的,可我也是這麽想的啊!”
“子年。”茶一認真的看着子年,幽嘆,“不要相信白生,甚至是他的一切,你都不要信,你做不到他那樣的,你做不到的。”
子年眼眸深處痕跡一劃,蕩漾了陣陣波瀾,但他保守了下來,神情嚴肅的暗沉着,他揉了揉頭發,笑說,“茶一,我都不大懂你說了什麽話了。”
子年啊子年啊,你真以為你呆在白生身邊真的是以朋友為基礎的嗎?如茶一那樣遲鈍的神經都在兩年前就想通了,而其他人呢,更不用說了吧,茶一唯一能說下去的話就是,“子年,你們還能再複雜下去嗎?”
複雜到連自己都不懂自己了,那你就真的能蒙蔽所有的敵人,成功的踏上登高臺。
可是,這樣你們走盡了一生,還有什麽值得回憶的呢?
茶一嗤笑了聲,轉過身,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而後停了下來,側頭看了子年的背影,緩緩說:“以你的能力,你什麽都能做到,可為什麽要拉上明郁,這點我永遠都不知曉,你也不必解釋了,以後,大家遠點會比較好。”
茶一離開後,子年垂眸,許久,他在右邊褲口袋中拿出了一紅色小布袋的香囊,香囊的表面繡着藍色的夜來花,在玻璃外的淨白襯托下,那朵繡花變得朦胧而靈氣,環繞而上的白霧從香囊的邊沿飄溢,在白霧上空,逐漸的出現一個模糊的面容,是女子的笑顏,女子的輕柔。
子年說:“橘子的夢,圍着白生而破碎,別真的以為我會忘記,白生,我最多是讓你付出代價,僅僅如此,而茶一,你能懂的也是我唯一能走下去的堅強的理由,我不知意義何在,可是,我真的想給死去的人一個最後的回答。”
事事一湧上心頭,心就像長滿了刺那樣,連呼吸都帶着疼,腳下都帶着傷,茶一,我真像你,可我不是你,我是一個叫子年的人,這樣的答案,隔着這麽大的距離,你還能聽得到嗎?我的吶喊。
茶一并沒走多遠,他就站在門的一暗角落,他聽到了子年的話音,聽到他話音裏的盛着極大的悲傷,只是,與深深掩藏的你,又有怎樣的區別呢?
你是子年,子年又是你的誰呢?子年啊,你帶着子年的身份的痛,在窗外漫天的蒼茫裏,你是否一直一直都那樣的寂寞孤單了?就像我?
呵呵,有些事,你要真的看得那麽透,也是莫名的一種煩惱,因為真的懂了一個人的無奈,所以,才想着,放過彼此,我們還是一直的朋友,好嗎……?
好嗎?
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