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消音的年華
耳邊嗡嗡的一直響着，像有人在身邊說着話，而在下一刻間，腦袋轟鳴聲巨響，暈眩的，模糊的不知是什麽在湧出，疼痛得發出了低喃。
“……情況已經正常，不用擔心了，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正常生活……”
“謝謝醫生……”一個女生在頭上方響起，帶了些哽咽，但更多的是充滿了喜悅。
“嗯，記得不要讓他吃辛辣酸甜的東西，清淡的最好，畢竟昏迷了五個月，能醒來就是個奇跡……”醫生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肩就離開了病房。
過了許久，想動卻無法動的床上臉色蒼白蓋着白色床單的青年感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女子沒有走，她很安靜的看着緊閉着眼的男子，就在下一刻，她便蹲身在床沿邊，掩面哭泣了，她說……
小銀，小銀，我終于等到你能病好的時候了，你知不知道，當我收到你出了車禍的那時，有多麽的驚慌嗎……我怕，怕失去了你……小銀，小銀……
床上的男子雖然還不能動，但他在聽到女子的哭泣的呢喃而觸動了心底的磐石，波光潋滟，碧水情柔，女子之愛，實實在在。
所以……
努力的張嘴，啞聲，
不要，哭……
……我……我回來了。
那麽的努力，只因為還在這個世紀裏守候着他愛着他不離不棄，直到世界盡頭的那一天的女子。
她叫什麽了……
是了，她叫夏曉惠，那他自己呢？叫……叫顧，顧……
顧致銀……？
原來，他叫顧致銀啊，他怎麽差點就把自己的名字給忘了，真該死的……幸好還是記起來了……
那場車禍……
他就一直昏迷了，還做了個很長很長長達到五年光陰的夢，夢裏他還叫茶一純銀，多奇怪的名字啊，還有，在夢裏除了他還有幾個年輕的少年，白生子年休裏明郁蓮和天顏，那些鮮活到仿佛是真實的人物一直在腦海深處鳴響，激烈的，清淺的，無力的，沉醉的，還有濃濃無法化開的悲傷悵然。
好想捂住微微作疼的心口，為什麽那麽難過，為什麽有些液體從眼眶裏落了下來，融在了白色的枕頭上，深了顏色，可是，還有更多更多的你已經開始記不清的往事……
那麽的久遠，漫長，卻又是那麽的孤獨，落寞……
心，好痛，好痛……
至從他逐漸清醒過來後，曉慧就開心得要抱着他一起度過漆黑的每一個夜晚。她的懷抱很溫暖，身上還散發出淡淡的能使人放松的清香。之後的幾天，他能動了，首先就是伸出還有些僵硬的手回抱她，也要讓這個睡在一旁的堅強着卻還是脆弱的女子。然後側過臉，蹭蹭的在她耳邊說，惠惠，謝謝你……一直的……
就在他以為她睡着不會聽到的時候，突的聽到她那溫柔的帶着絲微甜意的話：“小銀，我想陪着你，一直一直的。”
他明亮的眼眸看向曉慧，兩人的視線便相望在一起，恬靜的，溫馨的，連吸進肺腑裏的空氣都輕緩得讓人想懶懶睡上一覺。
“小銀……”曉慧輕輕的喚了一聲，“我們從小就認識，大人都說我們是青梅竹馬，你一直充當着哥哥的角色去照顧我，你是個孤兒，然而你堅強着，不哭不鬧，我躲在你的背後，能清楚的看見你臨風雨都不願意倒下的背影，我喜歡你，從小就開始累積下來的感情……你說，我們在十六歲分手的那次，我跟着別家的男孩和家人搬去了雲城，那裏以水為主，篷船是那裏的特色，每到六月四，我們就會約在一起去河邊放許願燈，足足亮邊整天河，可是過了三年，我們還是回來了，當我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轉學去了男高，無論怎找你都沒有你的消息，那時我以為我們真的結束了，可是待我們在大學再次相遇在一起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不能再放開你的手，要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還念着舊情重新與我複合，也正如天意所說的有些事事真難測，不久前你就出了事故……”
曉慧說了很多話，很長很長，從小時候到現在，從現在到兒女情長，沒有揉捏做作，實在的話卻點到了該提的感情。
說完之後，曉慧就背過了身，安靜了下來。病床一片的黑暗，只有半開着的玻璃窗迎着外面微弱的燈光傾斜的落到了冰涼的大理石地上。也明暗的讓人在黑暗中隐隐看到病床上的兩人。她沒有睡，卻緊閉着眼目。他知道她沒睡，所以伸手環住了她纖細的小腰，身子彼此挨得很緊很緊，緊得只聽到彼此的呼吸，平穩的，卻很寧靜。
在曉慧的照顧之下，他已經能正常生活，吃喝拉撒他都不需要曉慧，但也不知怎的，她總會不讓他自己動手，說什麽你只要好好休養就好了，才好了沒多久，不要亂動啊。那時他眨了眼，笑了笑，說我是男兒沒那麽弱，如果你還擔心那你就一直照顧我吧。
曉慧垂着頭整理着衣衫的手頓了頓，在側臉上，他看到她的淚，無聲滴落到手背，滾燙的，熾熱的，那如海浪掀起的高波如垂柳迎風的輕擺的感情，幾乎将他一直空蕩蕩的心給填滿了。飽脹的，真實的，而後纏上她的腰，臉埋在她的胸間，淡淡說：“惠惠，能在我醒來看到你，我很高興，這麽多年，也只有你願意陪在我的身邊，不介意我的身世，不介意我的貧窮，惠惠……”
女子回抱了她，用力的，仿佛要将那顆心的跳動告訴他，她是多麽的愛他多麽的……
他揚起頭，曉慧溫柔如水的面容倒映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深處，片刻，緩緩一動，吻上了那瓣粉透的唇，柔軟的，厚潤的。她沒想到他會吻她，從輕啄到輕舔，慢慢地，侵入到嘴裏，舌尖的攪纏，彼此口液的交融，曉慧紅了臉，青澀的回應着，在他技巧的挑弄下她忍不住的發出了輕輕的低吟聲和微不見微的喘息。
窗外夜色深重，夜露堆積在葉片上。蛙聲咕咕，蟲鳴高低的響在這漫長的夜裏。
安靜的，卻有朦胧間聽到某人的低喃……
嫁給我，好嗎……
我會給你一輩子的幸福，你也是我一生的美好……
好不好……？
許久的纏繞，十指相扣。
嗯……
不知是迷醉在情愛中的聲音還是真的是答應了，他只是安靜的擁抱着女子，即使在得到她的回應他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腦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夢，那個夢真長。
唉……
清晨醒來，一晚上被擁抱在懷裏的曉惠已經不在了。手裏有些涼意，之前一定是很暖的了。
曉慧剛從外面走了進來就看見男子醒了。上身挨靠着床板，下身被白色的床單遮蓋住，被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壓着，他微側着頭，神情似乎是望向窗外的綠樹濃蔭，可不知為何，此刻的他，離她好像很遠很遠，仿佛相差了一整個世紀的差距。
還有一股彌漫在氣息裏的……感傷。
輕得不容易察覺，可是一旦察覺，心口仿佛一痛，跟随着眼前男子一起悲傷難過。
曉慧靜靜地走到床邊，伸出手便放到他的手背上，溫熱的熱度滲進他的血肉裏，微微的一顫，睫長的羽抖了抖。
他沒有轉回臉，依舊安靜的望着窗外的點滴。許久，他淡淡的笑說：“惠惠，我沒跟你提過的有一事。”
曉慧動了動唇，有些話還是被咽回肚子裏，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的人，夢裏的事，真的可以當本異聞小說集。”
“小銀，沒事了，你已經醒了過來，也好了起來，那是夢，沒什麽的……”曉慧側抱了她，安慰的說。
……是啊，那是夢，沒什麽的。可是，為什麽感到那麽的心痛與悲傷了，心口的跳動，每一下都似乎含着數不清的傷，一刀一刀的割裂而又重合，那種痛，入骨入髓，如何當是個夢……？
“不要想了，好不好……”
求求你，不要那麽的悲傷……
曉慧在心裏無力的哭泣，無力的望着側着臉的男子，痛，為什麽了……小銀，求求你，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泣，好不好……
好不好……
許久，男子轉回了臉，伸手擦拭了她的淚珠，“不哭，惠惠……我答應你……”
答應你，所以，盡量的讓自己遺忘了那段夢。而後，我們結婚吧。
那年，他23歲，剛畢業一年，也做了出版社的編輯員。而她20歲，還是個大二學生，是高府的信息系尖子生，是臨城城主的小女。在得到城主的許可後，兩人便結婚，終圓了心願。
那年，他25歲，擔任了總編輯，而她22歲，剛畢業接手她父親公司擔任了總經理的位置，且生了孩子，一個男嬰。
他抱着懷中粉嫩嫩的嬰兒，腦海突的想起了什麽，許久，在曉慧的期待中，他說：“致蓮，顧致蓮。”
致蓮，顧致蓮。
致銀，顧致銀。
曉慧，夏曉慧。
一家三口，那時，他真的以為這就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的第一部已經完結，此後将進入修改期，一月會全面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