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謝琊的心備受煎熬。

讓一個強者在修煉一事上說不會,就好比男人親口說不行。

祖師爺的驕傲變得一文不值。

他以為這就結束了,反正屈辱也受了,他難過一個月就會好,然而晏寧再次出乎意料。

她同謝寒洲道:“大頭,你走一趟,把我房門口的攝靈玉取下來,就藏在風鈴裏。”

攝靈玉……

謝琊心中警鈴大作。

顧名思義,攝靈玉能留下珍貴影像,投放空中,有聲音有畫面。

類似于現代監控。

關鍵是這玩意還是謝琊吃飽了撐的,親手研究出來的。

雖說攝靈玉的使用,大大降低了修真界的犯案率,謝琊也一度以此為傲。

然而此刻——

謝琊小小的身子僵硬,大外甥每邁出一步,都像在他心上淩遲,難道要掉馬甲了嗎?

他堂堂祖師爺,變為孩童?

這說出去太丢臉了吧。

謝琊心跳如雷,眼看謝寒洲就要取了回來,他心一橫,漆黑如墨的眸子帶着決絕,兩眼一翻,握着秋千的手松開,往後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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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琊是朝着晏寧那邊暈倒的。

然而把他撈起來的,卻是扔掉笤帚,瞬移到他身後的二師兄。

謝琊整個人都不好了。

閻焰,你洗手了沒?

不要碰我啊。

謝琊強忍着沒讓長睫顫動,也如願聽到晏寧的喊聲:“謝寒洲!快來看看小師弟!”

整個小竹樓裏,只有那修無情道的黑衣少年是個半吊子醫師,承自其母,聊勝于無。

謝寒洲連着風鈴一起扯了過來。

他随手擱在秋千上,去看暈倒在二師弟懷裏的小孩兒,挺可憐的,臉色雪白。

不知道為什麽,謝寒洲平時不喜歡這個分走師父大半寵愛,還茶裏茶氣的小師弟,可他真的昏迷時,少年還是動了恻隐之心。

他竟然心疼一個外人。

或許還是因為長得像舅舅吧。

謝寒洲嘆息,又開始裝模作樣把脈,他眉頭微鎖,如果說上次是沒把出來,這次就是脈象沒問題。

謝寒洲查不出病因,卻知道脈象無虞是什麽樣子,他的眸光變得銳利,因為小師弟裝病。

這個把柄他要狠狠拿捏。

輕咳一聲後,謝寒洲同晏寧道:“師父,小師弟只是突然受了驚吓,睡一覺就好,您也知道,小孩子嘛,總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

閻焰擡眼:“是嗎?”

都是修士,都能見魂魄,怎麽他就沒看見。

謝寒洲:……

晏寧直覺幾個徒弟各懷心思,她懶得管他們勾心鬥角,拿起風鈴後,取出攝靈玉,玉質透明,呈水滴狀,手握攏後能完全藏在掌心,也因此被心懷鬼胎的弟子拿去做小抄。

連祖師爺都驚動了。

那時謝琊便明白一個道理,法器沒有好壞之分,而在于使用的人。

此刻他默默祈禱……

謝琊微擡一邊眼皮,看見晏寧掌中運起靈力,注入到攝靈玉裏,空氣中慢慢投影出畫面。

過往如走馬觀花,飛速掠過。

謝天謝地,定格在昨天。

攝靈玉是有容量的,當儲存的畫面到一定程度後就會停工。

除非清空,才能再次更新。

謝琊完美地躲在了監控死角。

他阖上眼睛,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濁氣,天知道他連禦劍離開這座城的心思都有了。

晏寧收回靈力,把攝靈玉清空後再次藏進風鈴,回頭對同樣小心翼翼的謝寒洲說:

“很好,畫面顯示,你這個月偷偷進了我房間兩次,有進步。”

上個月是三次。

無非是想偷晏寧的唐刀。

謝寒洲見她沒有動怒,腆着臉道:“謝師父誇獎,下次不敢了。”

晏寧:“你上次也這樣說。”

謝寒洲:……

閻焰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晏寧承諾道:“師父放心,沒有下次。”

他看見一次打一次。

謝寒洲聳肩抖開閻焰的手,皮笑肉不笑:“起開!”

閻焰:“就不。”

眼看這兩貨又要打起來,晏寧揉了揉眉心,抱着小徒弟離開了戰場,要不是有自知之明,晏寧還是想意思意思,勸個架的。

可她哪個也打不過。

安頓好謝琊後,晏寧回房間,翻開撿到的那本手劄,認真看起來。

怎麽說呢?

仔細一看還不如乍一看。

這字實在長得有些抱歉,晏寧也根本不知道這是祖師爺謝琊的筆跡,都說字如其人,人如其字,謝琊可不敢這麽說,他不想像狗。

按理說祖師爺的粉絲那麽多,卻沒有人拿到他的親筆簽名就很奇怪,對謝琊而言,是他不想簽嗎?

是實力不允許。

他的天賦只在修煉一事上點滿,老天大抵是公平的,謝琊并不是完美的天才,他字不好,生活廢材,萬幸畫畫還不錯。

晏寧能看懂這些圖示。

她鑽研一宿後鼓起勇氣試了試,手指靈活又複雜地結印,終于在晨曦微亮時,看到了結出“金身訣”的曙光。

不管手劄的主人是誰,晏寧已經決定,這就是她的朋友。

是能把她這個廢物帶飛的好人。

門派大比在即。

七殺門每隔一個時辰就響起鐘聲,仿佛撥開雲霧傳來。

各峰弟子紛紛下山彙入主峰,不同的衣飾證明他們是不同峰主門下的首席弟子。

晏寧代表時雨峰。

大師姐雲扶搖失蹤後,她就是師尊謝不臣的重點培養對象。

可她前不久還在為建設美麗i中國而熱血沸騰,誰知道穿來修真界,被迫修仙,當年就連高考她都沒這麽辛苦。

晏寧打起了退堂鼓。

她在飯廳安排好早膳後,對幾個弟子交待後事,仿佛是最後的晚餐,意思就是要是我被人捶死了,你們記得替我收屍。

別埋我,我怕沒死透。

确保我死透後把我燒了。

一幹二淨。

門派大比是簽了生死狀的,雖然比試點到為止,但如有意外後果自負。

晏寧握着手中的令牌,忽然轉到謝寒洲面前,道:“你也是我的首席弟子,你代師父出征,必定寸草不生。”

謝寒洲接過令牌,輕輕一轉抛到閻焰面前:“師弟抗揍,你上。”

閻焰飯吃得好好的,突然被委以重任,不禁說道:“要不讓小師弟上?他人小又矮,其他弟子不敢真打,更不會下狠手。”

多損哪。

謝琊嘴裏的粥忽然就不香了。

令牌兜兜轉轉又回到晏寧手裏,其實大家都知道,沒辦法替代,除非晏寧棄權。

謝寒洲為了安慰她,爆料道:“師父,保真的小道消息,每年門派大比的前三名,都能獲得終極大獎。”

晏寧淡笑:“歷練而已,誰稀罕拿獎啊?”

謝寒洲道:“聽好了,獎品是——”

“面見祖師爺。”

“甚至跟祖師爺共進晚餐。”

作者有話說:

謝琊:謝寒洲你可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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