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輕寒的司機送楊姨回店鋪的時候,特意囑咐過:“今天的事不用告訴顏小姐,沈先生會親自找她。”

所以顏俏并不知道第二次量尺寸的事依舊沒成。轉天上午接到周揚電話的時候,那點因為僥幸而生出的好心情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師姐,你猜我剛才去醫院看見誰了?”周揚在電話裏神秘兮兮地問。

“鬼嗎?”

他撇了撇嘴,“我看到那個司助理進了顏曉曼的病房。”

顏俏原本開着免提在檢查布料,聽見這話收起臉上的漫不經心,将電話貼到耳邊,細眉微蹙,“你說司言柏?”

“不就是他嗎。”話頓了頓,周揚似在消化自己看到的事情,“我躲在門外看見他遞給顏曉曼一個厚厚的信封。他還說沈先生和你是朋友。”

周揚這簡單的腦筋,早就在看到這一幕後被弄迷糊了。

那天他和顏俏可以說是從沈家逃出來的。沈輕寒那陰沉的臉色有多吓人周揚現在還記得。

所以他對這件事十分費解。

說是顏俏的朋友,對她又是那樣不留情面的态度,轉頭就來讨好顏曉曼。

這到底在搞什麽?

“顏曉曼和你又不對盤,幹嘛通過她來讨好你……那個沈輕寒的消息明顯不對勁啊。”

年輕時顏曉曼不跟顏奶奶學手藝,成天好吃懶做。顏老太太怕她以後餓死,便分了一家效益最好的店鋪給她。

老太太死後,顏曉曼沾上了賭瘾。身家輸的精光,店鋪也被她拿去抵賭債。最後那家店還是顏俏用一大筆錢贖回來的。

這是要多瞎才會通過顏曉曼來接近顏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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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俏聽完沒說別的,只淡淡告訴周揚不用管這件事便挂了電話。

別人不知道,她實在是太了解沈輕寒的心思了。給一個嗜賭成性的人送錢,不外乎是給吸毒的人提供罂粟。

他心思深,又懂得拿捏人性。而他的所作所為也根本不是周揚說的什麽“讨好”自己,分明是在警告。

顏俏猜想,是不是棋局的事讓沈輕寒不爽了。

坐進椅子裏,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緩了片刻,給楊姨打了個電話。

在得到沈輕寒拒絕量尺的消息後,顏俏基本可以肯定,無論他存的什麽心思,故意找茬是板上釘釘的了。

看來這次的“巡店之旅”要提前結束了。

申城這幾天雖然持續低溫,但是陽光十分明媚。

辦完事回來的司言柏敲門進來,沈輕寒正立在落地窗前,站在六十五樓的高度俯瞰這座城市。挺拔的後背蒙上一層陰影,身影颀長看起來孤傲而疏離。

他穿着三件式西裝,馬甲挺括地套在白色襯衫外面,腰部線條遒勁利落,寬肩窄臀比例完美。筆挺的西裝褲包裹住一雙修長的腿,褲線挺直,垂感十足。

“錢收了?”

司言柏點頭:“只是象征性地推脫一下。而且……還追問了幾次您是不是在追求顏小姐。”

“你說,有什麽是錢辦不了的事?”沈輕寒薄唇輕扯,垂眸理了理袖口。長如鴉羽的睫毛上下輕扇,漫不經心地吩咐:“去查一查明後天魔都到申城的航班信息。”

“好的。”司言柏應下,又聽沈輕寒幽幽道:“查到第一時間告訴我。”

以沈輕寒的地位,這樣為了一個女人費盡心思是從來沒有的事。但以司言柏的直覺來看,他對顏俏好像也不是男女方面的意思。

不過,老板心海底針。多問死的早,做好事保命。

沈輕寒瞥見司言柏刻板的撲克臉,驀地輕笑一聲。眼裏像淬了光,“想的沒錯,就是不懷好意。”

——

顏俏買了第二天一早的機票回申城。三個小時後飛機落地,她馬不停蹄的趕去醫院。

忽然多了一筆橫財,顏曉曼心情不要太好。顏俏到病房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悠哉地吃水果。

也許是沒想到她會來,顏曉曼愣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手伸到後背偷偷挪了挪枕頭。一臉假笑問:“怎麽回來了,不是去上海了嗎?”

顏俏兜了眼那條吊起來的腿,不冷不熱問:“好些了?”

“好了好了。你忙讓周揚過來就行,不要來回折騰。”

“昨天有人來看你?”

嚼蘋果的動作停住,顏曉曼眼珠子轉了轉,啊了一聲:”那人不是你朋友嗎?這些水果都是他帶過來的。“

顏俏垂眸看見地上的果籃,目光又轉到顏曉曼身上,意有所指:“沒別的了?”

“別的……”顏曉曼幹笑兩聲,“你說錢啊?我讓他拿回去了。你朋友的錢我怎麽好意思要啊!”

顏俏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唇,點頭,“那你好好養傷。”

以為她要走,顏曉曼松了口氣。卻沒想到顏俏三兩步走過來直接掀開枕頭,把信封抽了出來。

“你!”顏曉曼頓時氣急敗壞。眼見到手的鴨子飛了,态度簡直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這個臭丫頭!那是人家給我的,你憑什麽拿走?!”

顏俏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既然是‘我朋友’,以後我就要去還人情。趁現在欠得不深,能還就還回去。”

顏曉曼一張臉氣得通紅,如果能下地怕是早就上手來搶了,“我說你的腦子是不是被你那個媽一起帶走了?沈氏集團的大老板看上你,你在這矯情個什麽勁兒?再說,他差這麽一點錢嗎?還回去人家只會說你小家子氣!”

顏俏充耳不聞。将信封裝進包裏,冷冰冰看着顏曉曼,“再多說一句以後一個子兒沒有。”

這句話比什麽都管用,顏曉曼果然不敢再争辯。偏又不甘心,只能恨鐵不成鋼地朝顏俏翻了個白眼,“就你有骨氣!裝吧,早晚有你後悔那天!”

沈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裏,沈輕寒百無聊賴地看着時鐘。等時間到了十二點半,他摁下內線将司言柏叫進來。

“打電話。”

司言柏心領神會地撥通顏俏的號碼,剛響了一聲,沈輕寒修長的手伸過來,眼尾輕挑,“我親自說,是不是顯得更有誠意?”

司言柏嘴角一抽。

比太陽更不能直視的就是大老板的自我感覺良好。

他無言将手機放到沈輕寒手上,電話那端便響起顏俏的說話聲:“司先生。”

沈輕寒無聲勾唇,将電話貼到耳邊,緩緩開口:“是我。”

那邊凝滞幾秒,說話聲明顯更加疏離,“你好,沈先生。”

沈輕寒眼色漸沉,懶懶靠着椅背,語氣卻越發輕緩,“既然顏小姐回到申城,是不是可以繼續做事了?”

此時顏俏剛從住院部走出來。天寒地凍,一團團白霧像是無聲的嘆息從她唇齒間冒出。

沒完沒了,陰魂不散。

“明天沈先生如果有時間,我……”

沈輕寒毫不客氣截斷她的話:“現在過來。立刻,馬上。”

話筒裏靜了一瞬,傳來嘟嘟的忙音。

被挂電話,沈輕寒扯了扯嘴角,将手機扔給司言柏,朝門的方向擡下巴。

利用完,他可以滾出去了。

司言柏秒懂,轉身往出走。幾秒後,又被叫住:“等等。”

他轉身,“沈總還有什麽事吩咐?”

擡手扯下領帶,随意抛到辦公桌上,沈輕寒不緊不慢道:“等那女人過來,把空調調到三十度。”

司言柏喉結滾了滾。

樓裏原本就有暖氣,現在再把空調溫度調那麽高,這是要在大庭廣衆下蒸桑拿嗎?

見他不動,沈輕寒掀着眼皮,“我說話聽不懂?”

“我只是在考慮要不要給您另外準備一套衣服。”

顏俏來的時候,司言柏看見她身上厚實的羽絨服,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但也只眼觀鼻鼻觀心地說了句:“請顏小姐跟我來。”

顏俏跟在他身後,想了想,開口問:“昨天沈先生拒絕量尺,是我們的人又惹到他了?”

“我不在場,不清楚。”司言柏的回答相當官方。但他又覺得顏俏很無辜,所以好心地提點一句,“昨天沈先生心情還可以。”

顏俏明了,輕輕嗯了一聲。

前世她沒有來過這裏,現在想起來,沈輕寒似乎有意将她和沈家的人隔開。

辦公室就在不遠處。進門前,司言柏想起什麽,尴尬地輕咳一聲,“顏小姐的衣服在沈總那裏。”

顏俏眼皮痙攣似的一跳。一種摸不清的感覺似要冒出頭緒,卻轉瞬即逝。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顏俏被迎面而來的熱氣撲了一臉。這房間裏熱得可以蒸饅頭了。

沈輕寒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襯衫,下身搭了一條質感極好的西裝褲。他閑散地倚在紅木辦公桌邊,狹長的桃花眼靜靜望着她。

顏俏被這樣的目光看得脊背發麻,低頭拿軟尺以避開沈輕寒的視線。

在他面前多留一分都是煎熬,最好可以速戰速決。

“沈先生,現在可以開始嗎?”

沈輕寒輕笑一聲,交疊的小腿挪開。慢悠悠站直身體。

顏俏拿着軟尺走到他面前,不等有動作,沈輕寒幽幽開口:“我不喜歡汗味。”

她擡眸。

“你确定裹成這樣不會出汗?”

“量尺很快。”

沈輕寒插着口袋,居高臨下看她,“怎麽,脫了外衣怕我強.奸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欺負人沈總你确定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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