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申城的冬天日照很短,晚上五點天已經黑了下去。車內被街邊的燈照亮,微弱的光線像一層霧映在沈輕寒眼中。

他的目光循着鈴聲望下去,長如鴉羽的睫毛将眼瞳遮住。這個微小的動作讓顏俏下意識摁了兩下關機鍵,将電話挂斷。

她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時間,淡聲問:“可以回去了嗎?”

沈輕寒乜她一眼,冷冷收回視線,将車開進機動車道。

再過不久就要到聖誕節。街邊的許多店鋪門前都擺放了漂亮的聖誕樹。色彩斑斓的燈光點綴着這座城市,寂靜的車內好像都染上幾分節日的喜慶。

顏俏望着街邊璀璨的景色,腦海中不知為何跳出寧馨的話。想到這裏,顏俏思緒一頓,忽然覺得應該弄清楚一件事。

她偏過頭,望着沈輕寒冷硬的側臉,“裴音是你處理的?”

“裴音是誰?”

“……AJ原來的主編。”

沈輕寒唇角不屑地勾起:“我時間很多?”

顏俏一噎,不再言語。

裴音那種小角色大概還入不了沈輕寒的眼。可能是AJ老板昨晚看出端倪,用“炒掉得罪沈輕寒的人”這種辦法來變相讨好沈輕寒。

只可惜,無論是裴音還是AJ,都得不到沈輕寒的一個眼神。

人家根本不領情。

這個話題結束,顏俏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一串數字應進眼底,是她不認識的電話號碼。遲疑兩秒,她按下接通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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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電話一接通,陸遠激動而惶恐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顏俏,我求求你讓沈先生放過我好不好?!我現在已經身敗名裂,什麽都沒有了!你如果還不滿意,我可以徹底退出娛樂圈……”

顏俏有些意外會接到陸遠的電話。

他們在高中是前後桌,進入音樂學院後關系自然比一般同學要近親一些。顏俏從未想過兩人一起參加創作大賽時陸遠會偷了她的作品。而後來他的拒不承認和反踩往她身上潑髒水,更是将過去的那點情誼抹得幹幹淨淨。

她雙目凝肅,心底湧上的痛快讓她知道,自己其實并沒有想象的那麽不在乎這件事。

“那些本來也不是你的。”

打這個電話已經耗費了陸遠所有自尊和勇氣。顏俏的冷漠頓時讓他感到意難平:“同學一場,你別這麽狠心,至少失恒也被我唱火過……”

這句話,讓顏俏知道再也沒有理他的必要。她皺了皺眉,直接挂斷電話。

其實那天她就注意到,轉發抄襲信息的是沈氏旗下的歌手。那人剛出道一年就已經紅到發紫。如果不是沈輕寒授意,這種等級的人怎麽會關注這點芝麻綠豆小事。

顏俏不着痕跡地朝沈輕寒看了一眼,一時間說不清心裏的感覺。

這個男人帶給她不好的一面太多。即使是這樣幫助她,讓她也不免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下車。”

在對視之前,顏俏已經轉開視線。沈輕寒淡淡扔下兩個字便開門下車。

顏俏推開車門,咬了咬唇,跟在他身後低聲道:“陸遠的事……謝謝。”

無論如何,總歸是幫她出了氣。

然而出了停車場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地方根本不是公司,而是一家意大利餐廳。

沈輕寒泰然自若地走在前面,低沉的聲音不輕不重響起:“不是要謝我?那就拿出點誠意。顏小姐該不是只會打嘴炮?”

“打……”顏俏擡眸,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變态,“沈輕寒,你說話能不能幹淨點?”

沈輕寒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黑色長款大衣修飾他挺拔的身形。漂亮的桃花眼眼梢微微揚起,眼色依舊那樣薄涼,“我說了什麽不幹淨的?”

壓迫感迎面襲來,顏俏不自在地撇開臉。

沈輕寒卻三兩步走回她面前,微微彎下腰。溫熱的呼吸擦過她的耳垂。端詳幾秒,他薄唇一挑,慢條斯理重複:“你是說打嘴炮?”

顏俏心中一跳,繞開他往前走。

這人看着斯文,實則是個流氓敗類。之前在他身上吃了不少虧,顏俏不欲跟他扯這些。

然而沈輕寒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她。他邁着長腿,悠然跟在後面,一本正經說着流氓話:“顏小姐會不會我還不清楚。但有機會,我十分想嘗試插個嘴。”

這一刻顏俏十分想脫掉自己的鞋塞進這王八蛋嘴裏!

由于良好的教養,吃飯時沈輕寒很少說話。這正合了顏俏的意。因為他再開口,她不知道會不會将眼前的盤子扣到他臉上。

沈輕寒将雪白的餐巾随手放到桌上,把一張燙金名片被推到她眼前。上面寫着會所負責人的私人電話。

顏俏沒有去拿,不明所以地問:“給我這個幹什麽?”

“想找什麽布料,可以聯系她。”

顏俏看了他一眼,也沒客氣,收下名片。

沈輕寒看着椅背,懶洋洋問她:“這次不謝了?”

“這是條件。”她提醒道,“來之前我們講好的。”

他冷笑:“呵。顏小姐真是拎得清。”

——

顏俏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她回到房間換了一套家居服,然後走進廚房給自己倒水喝。門鈴正是這個時候響起。

顏俏放下水杯去開門。門前,秦恪長身而立,唇邊是清隽笑意,看見她時,眼神溫和明亮。

顏俏心裏沒由來一晃。凝滞幾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請人進門。

“怎麽有時間過來?”

兩人來到客廳,秦恪從她手裏接過水杯。漆黑的眼眸認真地看了看她,随後緩緩說到:“聯系不上你,所以過來看看。”

顏俏坐到秦恪對面,斟酌着開口:“我手上有活,白天比較忙。”

“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以為你已經從店裏回來了。”

“五點多我……還在做事。”

秦恪沒多說什麽。将水杯放下,身體微微向她的方向傾過去,“我媽上午從雲南回來了。她說幾個月沒看見你,明天想你過去吃飯。”

秦家和顏家以前是樓上樓下的鄰居,顏俏從小跟着顏宇華過着沒媽的生活,日子自然比家裏有女主人的粗糙。

就連初潮,都是秦恪媽媽在照顧顏俏。時間久了,早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秦媽媽娘家在雲南,申城待膩了就回去個一年半載。回來後想見見她是無可厚非的事。

顏俏無法拒絕,但只堅持自己過去。

秦恪微微擰眉,“我過來接你也是順路。”

顏俏堅持:“我明天要去其他地方。”

秦恪臉色變淡,但也沒再勉強。

自從上次被沈輕寒攔路搶人後,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而在這之前,他還被顏俏挂了電話。

那日的情況每次一想起,秦恪心中總是緊抽。顏俏選擇跟沈輕寒走,這是他不放心的根源。就好像,眼前這個人他就要抓不住了。

兩人又聊了會天,說了些近況。秦恪離開前提出了一件讓顏俏意外的事:“公司上市,我想帶你去敲鐘。”

敲鐘是件大事,無論如何也不該她去。顏俏當即拒絕:“我去不合适。”

他的公司,合不合适只有他說了算。秦恪扯唇,站起身來。到門口時他看着顏俏前所未有的認真:“有什麽麻煩,一定要告訴我。”

顏俏垂下眼眸,沒說話。

秦恪扯扯嘴角,擡手摸她頭發,“早點休息,明天見。”

酒吧裏,音樂夾雜着男男女女的嬉笑聲,強烈沖擊着耳膜。

吧臺邊,迷離的燈光照着玻璃杯裏的雞尾酒,折射出璀璨的光亮。

韓檸撐着下巴一頁一頁劃着手機屏幕。卡其色風衣披在椅背,身上只穿了一件風情萬種的酒紅色抹胸長裙。再加上臉上精致的妝容,讓她在一群小妖精當中絲毫不遜色。

“自己喝上了?”

沈讓解開大衣衣扣,自顧坐到她身邊。跟酒保要了酒後,探頭看向手機,“什麽好東西笑的這麽開心?”

韓檸擡頭,譏诮地撇了撇唇:“你以前對我可沒這麽熱絡。”

沈讓晃着酒杯,慢悠悠喝下一口。似真似假到:“小檸檸,你可不要冤枉人。”

韓檸嗤了聲,将手機扔到他眼前,“你要的好東西。”

沈讓看見裏面的照片,立時眼睛一亮。

“你哪找的人,都拍到人家家裏去了。”沈讓一張一張翻看,“角度挑得不錯。”

這誇贊令韓檸受用。她擡了擡下巴,拿眼瞟着沈讓:“又是拍照又是透露标書,你還沒告訴我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沈讓哪裏不明白她的想法,狡猾的直接往關鍵點上戳:“你不想顏俏從你眼前消失?”

“這兩者有什麽關系?”

沈讓笑着點她鼻尖,“你只要知道,照片上這兩個人有不同尋常的關系就可以了。”

韓檸蹙眉,“就這麽簡單?”

沈讓将照片打包轉發進一個秘密郵箱,陰鸷的目光一閃而過。他冷冷勾起嘴角,對韓檸說:“你想想憑沈輕寒的性格,眼裏能容得下沙子嗎?寶貝,這是踢走那女人的好機會。”

沈輕寒在這個項目上投了那麽多錢,失去這塊地就會功虧一篑。當然,項目擱淺,公司損失多少那也不關他的事情。

韓檸撇撇唇:“沈讓,你可真是陰險啊!”

“承蒙誇獎。”照片全部發送完畢,沈讓将韓檸的手機格式化後還給她。暧昧地眨着眼睛,“別不承認,你比我更期待沈輕寒看見照片的反應。”

作者有話要說:  和編輯商量,明天入V。當天上午更新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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