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英靈參上
夏油傑在死前對白發的摯友露出一個微笑。
他此生最後的、也是僅有的笑容。
不是為了這個世界,而是為了那雙盈滿過于豐盈的情感的、原本屬于神子的蒼天之瞳,以及過于不像詛咒的話語。
五條悟在他面前徹底蛻變成了凡人,而他在死亡降臨的陰影中,心裏竟然生出了些微的憐愛之情。但大量失血的冰冷已經讓他無力再做其他,夏油傑只有對他笑。
他發誓,那是他這輩子最為溫柔也最為真心的笑。
悟會不會被這個笑容安慰到,夏油傑竟然猜不出來。他們分離太多年了,五條悟為什麽會将學生時代的墨鏡換成繃帶的原因,夏油傑也沒有猜出來。以前他總能猜出來的,這些關于五條悟的細枝末節。到十年後,他變得太多了,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會從墨鏡後向他看來并且天真地笑着說“我們是最強的”的那個少年,夏油傑也不再是當年少不經事的自己。他們都變了,三年青春說短不短、說長不長,都留在了過去,盛夏般燦爛又帶着些許苦悶的年華,漫長到沒有終點的回憶與思念,也該結束在這個巷口了。
夏油傑在阖上眼睛的最後一刻還是那麽想的。
他帶着笑容,死亡的翅膀載着他的靈魂與意識輕飄飄地飛向黑暗,那滋味在朦胧中竟然不壞。
他沒想到他會那麽快再次睜開眼睛。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他從永恒的寂靜中醒來,身下是被血紅的液體繪制出的詭異陣法,而他站在中心,衣袂飄飄,看向面前的人時眼神還是茫然的,卻下意識地說出了從來沒有聽過的臺詞:
“Caster夏油傑,順應召喚而來。請問,你就是我新的家……”
說到這裏,夏油傑生生地住了嘴。
他微微皺起眉頭,将“家人嗎”的句尾吞回肚子裏。像是游戲人物登場的臺詞後面應該還跟着一句別的什麽話,比如“以後要好好相處哦”、“我讨厭猴子”之類的,但夏油傑覺得這不是說的時機。
面前的人也不是該聽這些話的人。
男人的臉上已經有點不耐煩的跡象了。
“醒了的話,就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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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紅色的右眼上下掃視了他,裏面奇怪的漆黑色勾玉花紋緩緩旋轉。黑發與他截然相反留得很短、半臉都是瘢痕的青年冷漠而審視地看了他兩眼,随即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深紫色的袍角從他眼前掠過。
夏油傑跟着他,登上樓梯,走出了這扇門,才發現之前身處一間地下室中。
“上面是下水道。”黑發紫袍的青年對他聞到的異味做出了解釋,但并非是對他為何會蘇醒、也并非是對下水道下面如何會存在這樣一個地下室。然後他停步,等夏油走上來時,才毫無預兆地用戴着嚴實手套的手搭上他的左邊肩膀,“走了。”
像是個怕麻煩的人,連話都能省則省。
夏油傑才冒出這個念頭,眼前的世界就在瞬息間變了兩變。
他從下水道口,瞬間轉移到了現在的某間屋子中。空間系的能力。腳踏實地的夏油傑有點驚奇地打量了兩眼周圍的擺設,像是某個臨時的居所。他下意識地捋了捋玄黑僧袍的袖子,正想走向前,他身邊的黑發青年卻早就放開了他的肩膀,先行走過了他的身側。
夏油傑這才注意到他袍子的背後,繪制着從未見過卻依稀眼熟的紅白相間的團扇狀徽記。
這是什麽,家紋,還是某種新興組織或宗教團體的标志?
夏油傑漫無目的的猜測着。
到現在,他還沒有死而複生的實感。
雖然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但身體不知為何感覺過于輕盈。五感也感覺比之前更加敏銳了,不知道是不是久眠之後醒來産生的錯覺。
花費力氣讓他這個死人重現于世,應該是有想要利用他達成的目的吧。
是什麽?是咒靈操術,是盤星教,還是……悟?
想到死前最後見過的那雙湛藍色的眼瞳,夏油傑的腦海深處隐隐作痛。
腦子裏像是有個腫塊還沒有消化掉,又像是顱骨開了一條縫,被硬生生地塞進去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樣。
視野在雙重疊加的影像裏模糊地搖晃,最後随着腳步聲穩定下來,重新如一。
将他喚醒的神秘的紫袍青年用他打着綁腿的腳,踩過房間裏鋪着的地毯,以一個霸氣的姿勢毫不客氣地獨占了那張看起來寬敞又柔軟的單人沙發。
他坐在那裏,雙手随意地交疊,翹着腳對夏油傑發出了邀請,異色的奇詭眼瞳和周身都是冷意:
“談談吧。”
像是被什麽東西碾碎過的、沙啞低沉的嗓音。
夏油傑沒有感覺到敵意。他擡手按了按隐痛的額角,循着紫袍青年剛剛走過的路線走到沙發區,坐在了他對面的那張長沙發上。
他與他對視。
黑發青年有着一雙比六眼看起來還要異樣的眼眸。左邊是波紋狀擴散開來的淡紫色眼球,占據了整個眼眶;右邊則是鮮血般色澤猩紅瑰麗的眼睛,瞳孔是游魚般緩緩轉動的三枚漆黑勾玉。
不知為何,夏油傑總覺得那右邊的紅色瞳孔有些眼熟。他額角隐隐作痛,一時想不起熟悉感來源于何處,只記得起來咒術師裏似乎沒有傳承着這樣眼球的家族。
直到那位審視着他的青年在半晌後開口,用沙啞到有幾分破碎感的嗓音做出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我是宇智波帶土。”
夏油傑消化了一下這個名字所透露出的信息,揉着額角的手指就此頓住。他緩緩擡眼看向這個男人,一時間竟然确認不了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男人與他對視。一臉冷漠陰沉的樣子,周身都籠罩着堪稱陰郁與深沉的氛圍,陰影藏住半邊身體的樣子氣勢懾人,坐在沙發上就像坐在王座之上,怎麽看都不像是花費巨大力氣複活一個臭名昭著的死人然後對他開些二次元玩笑的傻子。
……所以說的是真的嗎。
宇智波。
夏油傑的思緒就此停頓,然後飛向了2005年的夏天。他與少年時代的五條悟窩在寝室裏打游戲,倦了就翻開漫畫書,書裏的天才男二是個臭屁的黑發小少年,是擁有寫輪眼一族的最後的遺孤,向面罩蒙臉的銀發不良教師學習可以放電的秘技。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孩子的姓氏就是宇智波。
2007年從咒術高專叛逃之後,夏油傑再也沒有看過那部名為《火影忍者》的漫畫。直到2017年平安夜死在唯一的摯友的手上,他也不知道那部漫畫後面講了怎樣的故事,只知道好像早就完結,而少年追逐少年,最後也沒能終成眷屬。但他還記得少年時他和五條悟趴在墊子上一起看的銀發教師過去篇,雪發的少年比劃着也想搞條護額之類的東西遮住六眼,夏油傑笑着抛給他一條蛋糕盒子上拆下來的綁帶。
在那個回憶的篇章裏,似乎就有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
夏油傑從泛黃的記憶角落裏艱難地挖掘,終于将似曾相識感的來源弄清。
“我是夏油傑。”最終他只是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紹,忍耐了一小會兒,還是将疑問問出了口,“是那個宇智波嗎?”
其實想問的是,真的是那個“宇智波帶土”嗎。雖然将眼睛送給好友的行徑很讓人感動,但是夏油依稀記得,那位年紀輕輕就葬身在巨石之下的男孩子,似乎是個連手裏劍都扔不準的吊車尾,和眼前這個人,除了發型之外基本沒有其他共同點。
但是,非要說的話,那半臉的瘢痕和缺了一只的寫輪眼,似乎都有了比較合理的解釋。
夏油傑不禁有些後悔。
他就算教務再繁忙,也該趁着菜菜子和美美子追番的時候一起補完這部漫畫的。或許後面這個男人作為銀發教師的白月光死而複生再度出場了,但竹馬變天降這樣神展開的套路就不是只對漫畫的前一小半劇情有模糊印象的夏油可以推測的了。
“我還以為你們這個年代的人都看過那部漫畫。”誰料青年好像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冷笑着看他,出口反而是辛辣的譏諷,“畢竟你們學校也喜歡給學生兩男一女的分組。”
夏油:“……”
他很想說只是巧合而已。他們那一屆只有三個人,他、硝子和悟恰好是兩男一女,這也沒有哪裏奇怪的吧。但是想了想他們的組合和印象中漫畫裏那個三人小隊的雷同性,夏油傑還是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畢竟悟之後也變成了蒙着眼睛的白發不良教師,夏油想,聯想到我之後的叛離,這位宇智波帶土君不會也死遁叛村做了個哪裏的敵對組織的領袖吧。
他并不知道他微妙地真相了。
好在坐在對面的宇智波帶土似乎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用手指關節敲着沙發扶手,瞅着夏油傑繼續冷笑。
“我還以為根據相性召喚出來的,會是跟我比較合拍的英靈。沒想到是你這種……”說到這裏,他詭異地停頓了一下,才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完全不能打的Caster。”
夏油傑不知道對面的宇智波變了表情是在看他的能力面板、暗地裏吐槽區區一個Caster筋力竟然有B是不是大猩猩轉世。
在宇智波帶土念出“Caster”這個單詞的時候,他腦袋裏隐隐作痛的感覺忽然緩解了。之前存在的腫塊消融,有什麽未知的知識随之流入腦海,讓他毫無阻礙地理解了對面那個人的意思。
他只知道自己絕對很能打,所以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怒氣,只是眯着眼睛露出一個反派之間惺惺相惜的假笑:
“幸運只有E的Assassin,宇智波君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裏去的樣子。”
在他所得之的常識中,Caster和Assassin在通常的聖杯戰争中可不算什麽好職階。
“你以為你的幸運值比我高很多嗎,活了二十幾年就挂掉的倒黴蛋。”宇智波帶土反唇相譏,臉色和态度卻沒有之前那麽輕慢了,只是帶着些微妙的傲慢态度審視着他,“你不是號稱最惡詛咒師嗎,好歹拿出些真本事來。”
原來如此,是要我證明我的能力嗎。是這樣啊,雖然不明白對面的設定,但是看見的能力值面板還挺有看頭的。魔力,或者說咒力是跟我一樣的EX,筋力比我強,是A,近戰可能讨不到好處,但是用上咒靈或許可以一試。
“要在這裏打嗎?”
夏油傑對他露出了一個标準到完美的、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剛剛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曾經收集過的咒靈不管等級和能力、有沒有被祓除,都銘刻在這具似乎已然并非人類而是更加接近咒靈的身體中,可以随時召喚出來,而且不知為何還增加了數量。以他粗略估計有七千只以上的存貨,車輪戰的話全盛狀态的五條悟說不定都要跌個大跟頭,夏油傑縱然覺得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跟全力全開的五條悟差不多危險,但在他心裏,悟還是立于人類頂點的最強者,是比任何人都強的咒術之神。
也就是說,在夏油傑心裏,宇智波帶土不是什麽能讓人不戰而退的對手。
夏油傑只是有點擔心這間房子,以及打架被發現的隐匿問題。衆所周知,不是人的東西最好還是要低調一點,他現在已經不是人類了。
根據腦海裏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灌輸進去的知識而言,他和眼前的這個男人,都是英靈。
“打。我倒是想打。”宇智波帶土再度冷笑一聲,挪動翹起來的長腿,換了個姿勢,向後一仰,非常不情願的樣子,“很可惜,我們是隊友,還是不能解綁的那種。”
哦?
夏油傑轉動眼珠,剛剛升起的戰意消失,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也換了個舒适的坐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五條袈裟,微笑着做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祂沒告訴你嗎?”宇智波帶土斜睨着他的表情,嘴角向下一撇,“召喚我們出來,是為了拯救世界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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