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月亮

對之後的事情心裏早有盤算,當下的夏油傑認真地享受着一生中十分難得的休閑時刻。

他散着長發泡在溫熱的、微微散發着清爽硫磺味兒的泉水裏,赤/裸的背肌挨着被水沖洗得光滑溫熱的石頭,與宇智波帶土對飲清酒觀賞着櫻花飄舞的美景,一派悠閑,好不舒坦,還有閑情去跟旁邊的旗木卡卡西搭話。

“鼻子沒關系了嗎?”

夏油傑倚在池子邊上,擡手指了指池子外種的櫻花樹,問道。

“沒事。”旗木卡卡西低頭看着手中的書,修長手指翻過一頁,懶洋洋地答道,“一開始味道是有點沖,現在已經适應了。”

他的手指在溫泉的袅袅霧氣中也顯得很白,夏油傑多看了一眼。

白色頭發的人的皮膚都是那麽缺乏色素嗎。他想着,卻沒有說出來,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的鼻子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靈敏,不愧是忍犬專家。

周圍種滿櫻樹、花朵齊齊開放的景象是很美,但是這花粉随風亂飛、花香飄舞的地方對于鼻子敏感的人來說,完全能算是一場無妄之災了。

夏油傑之前步行在緣側上的時候發現這店裏櫻花樹的數量比想象中的還要多不少,也難怪旗木卡卡西還站在店門外就打起了噴嚏。

不過現在應該沒什麽問題吧。夏油傑被他手裏的書吸引,忍不住又看了旗木卡卡西一眼。畢竟這位銀發的忍者連泡在溫泉裏也要戴上他的面罩呢,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吧。雖然很想問他悶不悶,但這似乎是粉絲公認的人物特色,夏油傑也就歇了詢問這個的心思。

“卡卡西前輩。”旁邊的宇智波帶土不知道在想什麽,意料之外的很安靜,夏油傑喝了一口酒,還是将自己的疑問問出了口,“你在看什麽小說嗎?”

“啊,沒錯。”說到這個,旗木卡卡西似乎來了興致,擡起耷拉着的眼皮,對着夏油傑揚起了書封面,夏油因此看清了上面包裹着的透明的防水書皮與一個類似于十八禁提示的标志,“這是我最喜歡的、自來也大人的著作哦。夏油君對小說感興趣嗎,要不要看看?”

“……《親熱天堂》嗎?”聽完這個介紹,夏油傑只能得出這個答案,他一臉遺憾地拒絕了該銀發男子的安利,“多謝卡卡西先生的好意,內容似乎是我不感興趣的類型呢。”

“也是。”旗木卡卡西聞言,也遺憾地靠上了池邊,身體再次憊懶地松弛在溫熱的泉水裏,“畢竟親熱系列都是純愛故事。确實像是夏油君不感興趣的類型吧,夏油君應該更喜歡那種——嗯,柏拉圖之類的吧。”

柏拉圖,指的是《理想國》吧。

正義者必須是純粹的正義,不正義者必須是純粹的不正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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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意義的定論暫且不提。這本從名字、作者到封面都如此不正經的小說,居然是純愛故事嗎?

一時不知道是不是旗木卡卡西在開玩笑還是在打趣他,夏油傑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好了,知道你和他也是純愛了。

不太願意回想的那句關于五條悟的得意門生的高光臺詞呼之欲出,如此想着的夏油傑在宇智波帶土拼命地使眼色的過程中慢悠悠地泡夠了溫泉,算着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才爬出池子裹上浴衣,向着兩位前輩揮揮手,将溫泉的池子留給了這對情侶。

再在中間杵着也不是辦法,沒看見宇智波帶土的眼睛瞪得都要比他的昔日舊友要大了嗎。

談戀愛的人嘛,總需要一些私人空間的。

至于是不是要幹些不那麽純愛的事情,那就不是隊友需要關心的事情了,這點與人相處的分寸夏油還是有的。

夏油傑回到他的屋子,坐在緣側的廊柱旁用幹毛巾将頭發搓得半幹,才轉身出了障子門。

這家溫泉旅館看起來位置偏僻、門庭冷落,裝潢卻相當氣派,很有傳統的古典宅邸的感覺。光不提各處的講究程度和溫泉的質量,光是如此繁多的櫻花樹,要全部種植下來,就要花費普通人難以想象的金錢與精力。

但他們三人都沒有對這點表示疑問,想來都是對某些東西心知肚明。

此時天色早已深沉下來,雲霞的暖色随着夕陽的消逝在天邊褪去,冷然又極深的藍色占據了大片視野。銀白明月如盤,高懸于中天,配上在微涼夜風中簌簌搖動的繁麗櫻花,俨然一派寧靜的好景致。

但夏油傑顯然不是沖着看風景去的。

黑色長發的男人踩着木屐走在回廊上,步伐不緊不慢,敲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規律的輕響。

經過一片又一片庭院、一扇又一扇拉開或者合攏的障子門,周圍除了夜風吹動櫻花的輕響,寂無人聲。

除了頭頂挂着的一排燈籠照出的一團團暖黃色的光,那些房間裏面毫無燈光、人聲等有人居住的痕跡,無物能夠緩解夜風吹過皮膚的微涼。

這等寧靜到詭谲的氛圍,換做普通人早已起了雞皮疙瘩,回心轉意去陪同伴去了,但夏油傑顯然不是普通人,更多情況下,他還是更吓人的那個存在。

正是因此,他一臉輕松地走着,對周圍的異狀視而不見,直到走到接近旅館的邊緣的最後一個轉角,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他的腳步才少有地漸漸變慢,似乎在猶豫什麽。

最後還是在轉角之前停了下來。

夏油傑站在那裏。

一個拐角之隔,他卻有些舉棋不定,數秒後,還是收回了邁出的腳。

這世界上能讓咒靈操術的擁有者躊躇不前的鬼怪詛咒并不存在。于是前方有什麽,也就令人心知肚明了。畢竟,這個男人的人生中連目光的觸碰都算珍惜的事物,并不多見。

夏油傑站在原地沉默着。

其實從這個角度,稍稍側過身,已經能看見拐角之後的風景。

旅館最邊緣的房間所對應的庭院裏,竟然栽種着一顆夏油傑見過的、有史以來最大的櫻花樹。深褐到近乎黑色的枝幹虬結曲折,看起來是那麽的蒼老,但樹冠卻比任何一顆年輕的櫻花樹都廣闊得多,像是落滿了淺粉雲霞的傘,靜谧溫柔地遮蔽着某人的頭頂。

夜色下,素色的浴衣與雪色的發絲都落滿了月光,皎潔得像頭頂的月亮降落在了樹下,整個人在夜風吹落的零落輕粉裏醒目。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誰。

熟悉的背影不容錯認。

縱然背對着他,抱胸似乎在看月亮,但那分明就是……

夏油傑不知道認出那人的剎那,自己的心跳是不是錯拍了半秒。

他只是出神地望着那個背影,失去了考慮其他的餘裕。

有些人不能想,想了就會出現在面前。他望着那個背影出神,心裏油然升起有些想要苦笑的沖動。他們總是這樣,這次偶遇的時機和地點也都完全不對,這麽近的距離,就算六眼還沒有察覺,他還能夠離開嗎?

但此刻的夏油傑意外地不想考慮這個。

他只想看着這個人。

現在想來,其實之前就有預兆。

之前夏油坐在溫泉裏時就感覺到自己放在周圍望風的咒靈有一只被祓除,只是沒在意,以為是偶爾路過了哪個咒術師,因此命令剩下的咒靈隐去氣息就作罷。

誰知道,來的竟然是他以為被瑣事纏身脫不開身、被避之不及的那位最強呢。

能透過一只低級咒靈本身的咒力認出若有若無的那一絲屬于夏油傑的咒力殘穢的,除了五條悟,也沒有人能夠做到了吧。

悟現在不應該在海外出差嗎?怎麽會在這裏?

心裏雖然有着這樣的疑問,夏油傑卻不想、也不能得到解答。

他的事情已經不是能夠告知我的程度了。夏油傑比誰都清楚這點。心知應該立刻轉身離開,他卻跟之前無法邁出最後一步一樣無法挪動離去的腳步,還是渴求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這幅景象,留戀到近乎貪婪的程度。

五條悟在看月亮,他在看五條悟。

必須斬斷的事物并非能夠輕易遺忘的事物,這才是于人類而言最為痛苦的事情。

情感無論如何也無法背棄本心,總能說消失就消失,可在許多情況下卻也留存得比生命還要久遠,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多地殘留在軀體與靈魂中。

青年銀白的短發在月色下,好像在發光一樣。

風拂起他素色的浴衣一角,卻帶不走夏油傑的思緒。

按道理那麽近的距離,擁有六眼和絕佳感知力的五條悟早該察覺到了夏油傑的存在和投來的視線,但是他始終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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