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度并肩

夏油傑聞言, 微笑起來。

他們一時間沒有對話,好像千言萬語都在兩人并肩卻隔着的那一小段距離裏消解了。

黑色長發、僧侶打扮的青年依舊兩手分別托着懸浮在空中的表之獄門疆與裏之獄門疆,站在原地注視着不遠處與他們面對面的某位腦門上有縫合線的詛咒師。

而五條悟幹脆兩個人都沒看, 只在原地活動手腳和筋骨, 緩解剛才被獄門疆捕捉帶來的身體層面的影響。

但是考慮到六眼本身的視野和感知力,這附近的所有情況肯定都在看似沒有在注視任何人的他的掌握之中。

活動完手腕後, 五條悟才偏頭看了夏油傑一眼。

“不要托大, 好好恢複咒力。”好像知道曾經的搭檔要說什麽一樣,夏油傑站在原地,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無奈, “獄門疆會壓制你的咒力,現在還沒能成功恢複吧,悟?只有我也……”

只有我出手也沒問題的。

夏油傑本來想要這樣說。

“沒事,夠用了。”五條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臉上沒有笑容, 挪動到眼角看他的蒼藍色的眼瞳裏滿滿都是臨戰狀态的專注和認真,透亮的藍色虹膜上隐隐地倒映出了黑發男人久違的身影, “而且,不是還有你在嗎, 傑。”

看似滿不在乎的語氣,包含的卻是不言自明的信任。

夏油傑立時失聲了。他靜靜地與轉過頭來的五條悟對視,目光沉溺在那片稀世的青色裏, 思緒一下子閃回了2006年的沖繩海灘。

“一直開着術式沒問題嗎?”、“沒關系, 不是還有你在嘛”……這樣的對話, 在那之後, 就沒有了。

這些對話偶爾會在他們之前的任務中發生, 身為搭檔和摯友他們都對對方的實力給予全身心的信任。可星漿體任務之後, 五條悟學會了反轉術式,獨自一人成為了最強,夏油傑基本上再也沒有跟他一起出過任務了。

那樣的對話,也就再度埋沒在了兩人的過往之中,再不留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時過境遷,直到2017年的那個聖誕前夜,夏油傑背靠巷道牆壁、因為大量失血失去力氣滑坐而下,五條悟問他最後有沒有什麽想說的。夏油傑說你來得好遲啊不怕學生被我殺了嗎,五條悟卻說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殺死年輕的術師。

原來,你對我真的還留有信任這種東西啊。

當時讓夏油傑有點自嘲地笑起來的內心的想法,與此刻他的心聲再度重合在了一起。

夏油傑怔愣了一剎那,然後露出了微笑,像是多年前沙灘上的那個少年時代的自己一樣,輕輕地嘆了口氣,神色近乎縱容,又像是妥協。

他很想說悟你看了那麽多漫畫還不明白這種臺詞就是Flag嗎身為主角團的成員可不能随便說啊。但最後,夏油傑還是無法掩飾自己的臉上所流露出的真心的笑容。

他總說無法對這個世界真心微笑起來,也是真話。但五條悟絕對不屬于那個範疇,他對夏油傑毫無疑問是特殊的。

“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就最好不過。”夏油傑維持着有點揶揄也有點挑釁的微笑,用無奈的口氣說道,“可別再次搞砸了哦,悟?”

“誰會搞砸啊。”五條悟沖他張狂地一笑,雪白額發下冰藍色的眼瞳卻顯出十足的冷凝。他舉起左手要結出手印,身上咒力湧動,鋒芒直直指向不遠處的獨自一人站立的某位詛咒師,聲線驟然低沉下來,“那種經歷一次就足夠了。”

他将食指搭上中指,正要發動領域·無量空處,對面某位腦門上帶着縫合線的詛咒師卻不慌不忙地對他露出了笑容。

“真人。”他用夏油的聲音喊出了驟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名字,還有閑心一個個念出了這位誕生于人之咒的特級咒靈身後的同伴們的名字,“漏瑚、脹相,你們也都來了啊。”

可能是見勢不妙,不知何時,那些本該在某些暗處旁觀占據了夏油屍體的詛咒師展開獄門疆封印五條悟的咒靈們都重新出現在了這裏,在剛才使他們聞風喪膽的五條悟的面前。

五條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夏油傑注意到他的手勢悄然轉變,似乎想要先向着這一衆涉谷事變的罪魁禍首放出茈。

這也是自然的。這一衆咒靈開發出了領域延展,就是專門為了中和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而漏瑚和真人都有領域,其他兩人的情況還不明。捕捉人數變多,展開領域的變數也多,五條悟現在的咒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再怎麽強也不是沒受過獄門疆壓制完備狀态,在短時間內開第二次領域對他目前的咒力存儲還算比較大的消耗,放在這勝算不太大還需要領域對抗的地方委實浪費,還不如使用耗費較小破壞力卻巨大的茈——

來用攻擊阻止對面逃跑。

夏油傑完全理解了五條悟的戰術意圖。正是因為完全理解了,所以才對着五條悟搖了搖頭,然後伸出左手按住了五條悟已經擺出了茈的手勢的右手。

随着他的手的挪開,黑色的裏之獄門疆卻依舊安靜地懸浮在空氣中,待在它原來的位置,就像還乖乖地待在夏油傑的手心裏一樣。

此時,虛空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捏住了懸浮在夏油傑身前的裏之獄門疆。

五條悟對這樣的意外狀況愣了一下,湛藍的六眼一動,卻因為夏油傑還不動搖地按着他的手,所以沒有輕舉妄動,只是靜默地觀望着事态的發展。

捏住黑色立方體的手指節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有青色的血管輪廓微微鼓起,本身就很寬大,看起來就是一雙典型的男性手。

對面與一衆咒靈站在一起的某位詛咒師,忽然眯起了眼睛,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細節。

伴随着這只突然出現的手,一個對在場之人幾乎都是完全陌生的男人從無到有地在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裏出現了。

首先出現的是捏住了裏之獄門疆的手,再是穿着黑色褲子、打着繃帶綁腿的腳,再是深紫色的袍角。黑色短發、半面都是瘢痕的高大男人出現在此處,用一邊是鮮紅一邊是淡紫色的異樣瞳孔淡淡地瞥了那邊的詛咒陣營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與夏油傑開始了對話:

“喂,夏油,還是按之前的計劃行事?”

“是的,沒有變動的需要。”夏油傑在一衆非人存在的矚目下同樣一臉淡然地回答着,語氣中透露出一些熟稔的味道來,“之後就要麻煩前輩了。”

“只要你記得你的承諾就好。”黑發紫袍的青年說着,不知道為什麽多看了一眼五條悟,才問道,“你這——”

“沒問題,前輩。”夏油傑迅速地打斷了某人即将出口的某個稱呼,臉上的微笑不知何時漫出了些許警告的意味,說道,“這個也拜托你了。”

他将懸浮在右手掌心上方的獄門疆也遞給了眼前這個忽然憑空出現的青年。

“你這人真不禁逗。”黑發紫袍的青年停了話頭,接過布滿了眼睛的立方體,嗤笑了一聲,才回應道,“知道了知道了。東西我就先拿走了,保準把你的學弟和寶貝女兒們全須全尾地帶回來……怎麽,你家這個誰的學生們需要我多看幾眼嗎?”

夏油傑想了下,正要答話,五條悟卻領會到了宇智波帶土的話語中的意思一樣,搶先輕快地回答道:“我可是對我可愛的學生們都很有信心的哦,帶土君?”

“有信心?”宇智波帶土再度冷笑了一聲,斜眼看着這個白發的男人,表情裏充滿了嘲諷的意味,“也是你藝高人膽大,一個個好學生離了你都慘得如同落水之狗,到處被追殺。不愧是最強的五條悟——”

“前輩。”夏油傑再度打斷他的話語,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這種事情現在已經不會發生了。”

确實,五條悟被封印這件事已經被阻止,宇智波帶土話語中的情況在之後一定是不會發生了。

黑色短發的男人被噎了一下,想到什麽,不快地瞪了在那裏一臉假笑的夏油傑一眼。

“悟的學生們也請多看幾眼吧,畢竟都是些前途無量的年輕術師。之後就拜托前輩了。”将兩個獄門疆都交出去的夏油傑在原地抱臂,對他的不快恍若不覺,寬大的漆黑袍袖垂下,語氣中帶着幾分寬容、不動如山地說道,“祝君武運昌隆。”

“随便你吧。”黑發紫袍的青年一閃身就消失在了無形的漩渦中。他離開之前看了一眼夏油傑,只剩下半句頗有深意的話餘音袅袅地回蕩在空氣裏,“小心別死了,夏油。這裏可沒人救得了你。”

他的語氣十分不走心,好像只是例行的提醒,蘊含在其中的冷漠卻分外明顯。

夏油傑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只是微笑。很顯然,這個難以看透男人并不在意死不死的事情,這讓忌憚又謹慎地觀察着他們的一衆咒靈們露出了深深地揣測着什麽的表情。

“真是奇怪。”五條悟也像是沒聽見一樣,用手指撓了撓臉頰,将冰藍色的眼瞳斜過去,一臉驚奇外加有點好奇地問道,“傑,那家夥怎麽還在生我的氣?難不成是因為我上次買走了最後一個紅豆大福,還是沒能釋懷我上次跟卡卡西搭話?這也太小心眼了吧。”

都有吧。

夏油傑只是無言地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表裏獄門疆都被宇智波帶土帶走的現在,兩人都沒有了顧慮,于是再度一同望向對面結盟的咒靈們與某位不明生物,身上都出現了切實的殺氣。

五條悟和夏油傑,昔日東京咒術高專的最強二人組再次并肩而立。

兩人早已成年,經過了立場對立分隔與生離死別的多年後,再度為了同一個目标站在一處,默契依舊,卻比起尚還青澀的少年時代成熟了太多,也早就雙雙跻身特級多年,龐大的咒力水平給人帶來的深淵級的壓迫感不言而喻。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時,氣勢比單獨一人的時候更加可怕。原本一個赤手空拳的五條悟就能讓複數的特級咒靈感到面對不可戰勝的怪物般的恐懼,而術式幾乎是對咒靈的特攻、能夠吞噬它們再強行操縱的夏油傑,在某種意義上更加令人感到可怖。面對他們的對手仿佛墜入深淵,将要面對的幾乎是成倍的、撲面而來的化為實質的壓迫力。

作為當世稀有的四位特級之二,兩人的術式都是當今咒術的天花板,聯手能達到的上限幾乎沒有上限,是深不可測的具現化。

除了看起來好像有點興奮的真人之外,神志正常如漏瑚之流面對着這副陣勢,都産生了暫時退卻的心思。他們都望向了一手策劃和指定了這次涉谷的突襲行動的那位依舊被他們以“夏油”之名稱呼的男人,希望他給出一些應對。

說起來,看樣子他也不是真正的夏油傑……也是,之前有聽說夏油傑被五條悟殺掉,也沒聽說過這位聲名昭著的特級詛咒師頭上有條顯眼的縫合線。之前漏瑚和真人他們都不太在意,畢竟是合作的夥伴,也不需要刨根究底,要是那條似乎是束縛的具現化的縫合線是複活的代價怎麽辦。

但直擊了某人掀起腦殼的現場和真正的夏油傑的出現後,再沒有腦子的咒靈也能明白,這個一直指揮他們的家夥根本不是“夏油傑”。

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家夥的真正身份,但他毫無疑問是以封印五條悟為目标行動的。這是創造他們咒靈期待的世界的必經之路,因此,在共同目标下,他們的同盟現在還是相當有效的。

在他們的注視下,腦門上有縫合線的詛咒師不負衆望地做出了清晰的應對。

“漏瑚,脹相。”他迅速地指揮道,似乎很快鎮定了下來,聲線沉穩中微帶笑意,“你們去追那個拿走了獄門疆的人,我和真人留在這裏就足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