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爺的恐懼

布魯斯一下一下摸着白絨絨的狗頭，就看到本來蹲坐着直挺挺的小氪的狗頭變得一點一點的，然後慢吞吞地，狗子放松了直立的前腿，趴在了地上。也不過一會，狗子就趴在天鵝絨的地毯上，打起了小呼嚕。

布魯斯看着地上白絨絨一大坨的狗，忍不出輕笑一聲，狗子這麽困，想必這只頗通人性的氪星犬守了他一整天吧——他和克拉克一起在北極的孤獨城堡裏找到了這條狗，狗子和他的主人一樣關心着他。

也沒過多久，阿爾弗雷德端着餐盤走進了卧室，布魯斯坐起身，在狗跟床的縫隙間站起身來，阿爾弗雷德把餐盤放在落地窗邊的小桌上，看着布魯斯揣着手往盥洗室走去，片刻之後神清氣爽的布魯斯就半點沒有大病初愈之後殘留的虛弱了。

布魯斯往落地窗邊走來，小心地跨過睡得鼾熟的狗子，毛茸茸的一大坨狗子睡得肚皮一起一伏，阿爾弗雷德坐在小桌另一邊的椅子上，布魯斯單手拎起桌子邊的靠背椅拉了開，坐在椅子上，他撚起餐盤上倒扣的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米粥。

熬得軟糯的米粥底下有切碎的青菜——有些清淡，布魯斯慢吞吞地吃完了碗裏的米粥，阿爾弗雷德這才問到：“您有什麽打算嗎，布魯斯老爺？”

“照着計劃行動嘛，”布魯斯說道：“我現在擔心的是瑞秋的安全，這種霧化神經毒素毒揮發性和毒性都很強，按着克拉克給出的毒物藥理分析，吸入0.3毫克，只需要五分鐘就能致死。”

“哦對了，”阿爾弗雷德說道：“肯特先生把解毒劑放在蝙蝠洞的冷藏藥劑櫃裏了。”

布魯斯點點頭，他兩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靠在椅子背上，抿抿唇，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阿爾弗雷德倒是挺習慣自己照顧長大的布魯斯老爺這種欲言又止的模樣的，說實話，如果布魯斯成長過程中沒有克拉克這個人物，布魯斯的傾訴激發度根本不可能有現在這麽高。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十分體貼地揭開了布魯斯傾訴的序幕。

“我中毒之後，”布魯斯身子靠在椅子上，他仰着頭閉着眼，說道：“我做了一個冗長又真實的夢，那些被我壓抑在心底的記憶重新出現在我的夢裏，在我的夢裏我還是那個在犯罪巷裏無助的男孩。”

“我夢見我的父母在我的面前被槍殺，齊爾扯斷了媽咪的珍珠項鏈，爸爸擋在我的面前懇求那個劫匪放過他們。”布魯斯繼續說道：“我記得我從旱井摔進蝙蝠洞的時候，那些蝙蝠從我的身邊飛過騰空而起的記憶。”

布魯斯睜開眼，低下仰着的頭，他看着阿爾弗雷德，說道：“我承認，這是我永遠無法忘記的恐懼，”阿爾弗雷德很認真地傾聽着，然後布魯斯說道：“但在我的夢裏，有一個場景雖然一點也不恐怖，反反複複地出現在我的夢裏，但我醒來的時候，記憶最深刻的還是那一幕。”

“是什麽，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問道，管家有些好奇。

“一扇桦木制的休息室的門，”布魯斯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他說道：“我一遍一遍地推開那個門，而門裏坐着的是一個陌生的小男孩。”

他在夢裏甚至能感覺到門把手的冰涼，他記得門上天然而複雜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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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現在都清晰地記得，在那個無比真實的幻境裏，他推開那個桦木制的休息室的門之後，看到的那個面容陌生的回過頭沖着他笑得小男孩——

并不是已成為他生命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的那個人。

在幻境裏，布魯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茫然與手足無措，就像有人揮下重重的一錘，在完美無缺的寶石上磕下大大的一塊一樣。

克拉克正站在公司大會議室的大屏幕前用手裏的翻頁筆的紅外線指着屏幕上的幻燈片，克拉克悄咪咪聽着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對話，高速運轉的超級大腦在聽到布魯斯這句話的時候不受控制的當機了片刻。

布魯斯描述的是他們的初見，布魯斯推開那扇桦木制的門之後他們的對話是他們友誼的開始。

克拉克以董事們看不清的速度編輯了一條短信，短信是這麽寫的：

假設這樣，我們另一個身份也會相遇的，必然會成為朋友。

布魯斯編輯回複的短信很快，內容也很簡單：

那也是我最大的遺憾，我們的關系将不會這麽純粹。

“我很難像這樣給予你信任。”布魯斯說道。

克拉克手點點，發出了一個符號表情：

：）

克拉克忍不住露出笑容，艾米麗疑惑地擡起頭，問道：“boss？”

“沒事，”克拉克說道：“我們繼續看公司上市的計劃……”

克拉克聽着阿爾弗雷德手撐着小桌子站起來的聲音，也聽到他整理餐盤裏的餐具是發出的清脆的觸碰聲，阿爾弗雷德端起餐具，然後阿爾弗雷德說道：“布魯斯老爺，您是當着肯特先生的面，沒好意思說這話嗎？”

阿爾弗雷德算是聽明白了，他的布魯斯老爺雖然看着他說的這話，但他真正想讓聽他話的人，正在大都會的新科技生物公司跟他的董事會扯皮呢。

此時，阿爾弗雷德兩手托着餐盤，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家面帶微笑的布魯斯老爺——韋恩家的老爺臉上露出一點少見的充滿童趣的頑皮，阿爾弗雷德嘆了口氣，布魯斯這般，要說真的，阿爾弗雷德也生不起氣來。

于是，阿爾弗雷德說道：“肯特先生在蝙蝠洞的您的工作臺上，留了一份報紙，您看完之後就可以接着工作了。”

“什麽報紙？有什麽重要內容嗎？”布魯斯問道。

阿爾弗雷德端着餐盤走到卧室的門口，回答：“大都會的星球日報，布魯斯老爺，至于什麽內容……是您珍惜的朋友想要分享給您的愉悅。”

布魯斯眨眨眼，阿爾弗雷德動作敏捷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布魯斯從椅子上站起來，蹲在狗子身邊從狗子的脖頸處順着背脊一順撸到了尾巴跟，來回來了兩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氪狗頭動了動，狗頭蹭了蹭地毯，睡得更香了。

布魯斯站起身，他把赤腳送進拖鞋裏，趿着拖鞋往書房通往蝙蝠洞的電梯走去，走出電梯，他走到蝙蝠洞的工作臺前，看清了阿爾弗雷德口中的所謂的他珍惜的朋友想要分享給他的愉悅。

《星球日報》的首頁只有“星球日報”的報紙标題，一張布滿了整個頁面的照片，和一個十分吸引注意力的标題。而那一張照片，無論是從審美、角度、構圖還是光線等等方面，都是一張十分吸引人注意力的照片。

布魯斯在工作臺邊坐了下來，他看着報紙上的那張照片，豎直排版的照片上半部分是飛機的機腹，而超人雙手高舉，他穩穩地托着飛機，風迎面吹向他，他深藍色的戰衣上，超人的胸口前那個“S”形的标志十分鮮豔，紅色的披風在身後飛起，紅色的披風被跑道上的光芒照射着顏色十分的鮮豔。

标題：超人——人間之神

拯救了美聯A789S3航班278人。

布魯斯拿起報紙，他看到了頭版照片的角落标注的那行小字，具體報道轉頁二版。布魯斯展開報紙，抖了抖，翻到了報紙第二版，在這一版上，他看到了第二張照片。

這張照片只占整個頁面的三分之一，但論吸引人的程度不比首頁上的照片低。超人對着鏡頭的方向，露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裏帶着一點點男孩子式的得意，笑容裏是發自心底的愉悅與開心。

标題：超人的微笑

布魯斯靠在椅子上，他一目十行地讀完了這篇報道，寫這篇報道的人描述了超人在空中救下墜毀航班的全過程，這個記者還采訪了好幾個飛機上乘客，這個記者采用的詞彙無疑都是贊許的、褒義的、贊美的。

就像這個記者書寫這篇報道的用詞一樣，所有接受采訪的人也對超人充滿了感激和贊美。

報道最後的兩段話是這樣寫的：

雖然超人沒有接受任何采訪就飛走了，在今天之前，超人一直存在于大都會的都市傳說中，但是從今天開始，這個戰服顏色鮮豔的超級英雄走進了人們的眼中。在變種人的過往已經被記入史冊的現在，這個拯救了二百七十八條性命的變種人絕對不愧于英雄的稱號。

筆者拭目以待超人能對大都會這個城市所作出的貢獻，他的超能力能夠解救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是我們的超級英雄，他是我們的超人，他是大都會的超級英雄，他是大都會的超人！

露易絲.萊恩為您報道。

布魯斯讀完報道，把報紙疊了起來，放在桌子上，手指在報紙上敲了敲，也只花了一秒就做出了計劃收購星球日報的決定。

報紙折疊着，首頁有着超人的一半朝上放在桌子上，布魯斯看着報紙上印刷出的超人照片，布魯斯不得不承認他的朋友的首秀給世界留下了深刻又積極的形象：

顏色鮮豔的戰衣雖然是來自于氪星的設計，但這種鮮豔的配色會在人的第一印象裏留下積極正面的影響，并且，超人在這次行動裏救下了兩百多條生命，這些本來絕無生還機會的人除了受到驚吓而毫發無損。

布魯斯手撐着下巴，他得說，他感受到了他的好友分享給他的愉悅，就像克拉克當時在他的卧室，抱着痛哭流涕的他，認認真真的許諾一樣，他會盡他所能幫助普通人。

盡管他的力量來自于外星，但克拉克就像他立下的誓言一樣，讓卡爾.艾爾成為所有深陷險境之人的希望。

布魯斯手搭在報紙上，指間在報紙上點了點，他把報紙最外面的一頁抽了出來，慢慢吞吞地齊整整地疊好，然後布魯斯手指撚着那張疊好的報紙，走到蝙蝠洞角落的儲物櫃裏，從裏面取出了一個空文件夾，把這張報紙放進了文件夾裏，将文件夾放進了儲物櫃裏。

做完這一切，布魯斯坐到了蝙蝠電腦前，他開始整理法爾科尼販毒案的情報。

當初的誓言還有一部分，卡爾.艾爾成為所有深陷險境之人的希望，蝙蝠俠成為所有意圖違法犯罪之人的恐懼。

希望與恐懼，是絕對的對立，又微妙的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