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交鋒
因為是工作,戴安娜穿了一條白色無袖連衣裙,塑身的裙子展現出她近乎于藝術品的身材,昨夜披着的頭發用一根發簪随意地挽了起來,她畫着淡妝,眉毛只輕輕的描過,唇上塗着豆沙色的口紅,她雙手戴着手套,右手握着花瓶的瓶頸,左手托着花瓶的瓶底。
她胸前還墜着個放大鏡。
戴安娜微微擡起頭,看着瓶底紅色的印章,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式官窯花瓶,花瓶上圖案細膩清秀,帶着渾然天成的東方古國的韻味——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中式北宋年制的官窯瓷器,花瓶釉法瑩潤,釉色為粉青色,無論從花瓶的釉色、描花還是形制都是上佳之品。
戴安娜放下手裏的花瓶,她擡手在手邊硬殼板上的表格上打了個勾,戴安娜腳步不停,朝着這一列的下一件藏品走去,下一件藏品和上一件藏品不同,是一個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女士團扇。
戴安娜打扮得很簡單,全身上下能稱得上是首飾的只有那個發簪,木制的發簪尾部嵌着一枚珍珠,她專注于手下的藏品,她全神貫注甚至于沒有在意旁人的到來。
她的美麗不如昨日那般驚豔、熾熱、火烈,卻有種安靜的如同褪去浮塵一般的返璞歸真,一種近乎于漠然的疏離感,就像是安靜陳列于博物館壁櫥之中的希臘女神的雕塑,美麗、華貴而高高在上。
布魯斯就那麽站在展品圈外,他停住了腳步。
但最後,布魯斯不得不承認,布魯斯眼前的這位女士有着一種純粹的美麗,就像克拉克形容的那樣,她像是造物主用最瑰麗的寶石融化之後鑄造的珍寶一般,而且這位女士安靜地站在藏品中間,這些價值連城的珍寶仿佛黯然失色了一般。
一瞬間,布魯斯心頭湧過了許多的念頭,最後只有一點占據了上風——克拉克喜歡這樣的女孩子?而且,更重要的一點,這個表現得有些疏離的女士,似乎也個更崇尚那種從一而終的愛情。
布魯斯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覺,只覺得有種難以形容的壓抑。
布魯斯嘴角勾起笑容,他戴起了面具,這是哥譚最受歡迎的布魯西寶貝面露欣賞時的笑容,倫納德看得布魯斯臉上的表情,他下意識地就認為眼前這位風名在外的花花公子為眼前的戴安娜動了心。
布魯斯.韋恩的下一任女友?倫納德不動聲色地想着,布魯西寶貝雖然花心濫情,但他每一任女友都落到真切實意的好處,只要哄好了這個流連花叢的貴公子,無論是錢財還是名聲,都會得到滿足。
只不過,倫納德想到,這位花花公子恐怕要碰壁了——普林斯雖然是朵絢爛豔麗的玫瑰,卻生在高高的懸崖上,渾身帶刺,他和戴安娜是多年的朋友,他很有幸就親眼目睹過這位帶刺的玫瑰将一個自認英俊浪漫實則下流惡心的土鼈揍成連他媽都不認識的豬頭。
那“豬頭”被揍得那麽慘,要求法醫做傷殘鑒定卻連輕微傷都算不上。
而且,最有趣的一點,戴安娜似乎掌握了那個垃圾絕不與外人道的秘密,最後那個富豪最後連聲都沒有吭一聲,悄然消失在了戴安娜的面前——這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拍賣會的CEO漫不經心地想着,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布魯西寶貝風流卻不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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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漫步穿過藏品間的縫隙,他特意放重了腳步,走到戴安娜的身邊,說道:“你好,普林斯女士,”戴安娜聚焦在女士團扇扇柄上的視線微微往上一擡,布魯斯這樣說道:“昨晚在二樓看得不真切,普林斯女士,你正如克拉克形容的那樣,像是造物主用最瑰麗的寶石融化之後鑄造的珍寶一般。”
“謝謝,韋恩先生。”她眸色深沉,微微一笑。
“昨晚你的打扮熾熱如火焰,美得驚豔,而你今天素潔如白雪,美得典雅。”布魯斯語氣帶着那種隽永細膩的深情,他說道:“真是讓我動心。”
戴安娜淺淺地笑着,她十分的愉悅——無論是哪一種女性,對于男士的贊許都是喜悅的,但她就這麽安靜地回望着布魯斯,只是說道:“謝謝,韋恩先生。”
就在此時,倫納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暗罵了一聲,誰啊這是——他看戲看得正上瘾,他還有種錯覺,只差一點,戴安娜就動心了。但倫納德還是接通了電話,說道:“你好,倫納德,哪位?”
“哦哦,是卡拉漢探員……你已經到拍賣會會場了嗎,還有你的搭檔,好好,我馬上過來。”倫納德說道:“我們去我的辦公室聊。”
布魯斯回過頭,說道“克拉克也在嗎,倫納德先生,請你帶他們過來。”而布魯斯說出“克拉克”這個名字的時候,克拉克的注意力就聚焦了過來。
“肯特先生?”倫納德重複道。
倫納德聽到了電話裏的回話,凱特說道:“克拉克.肯特是我的搭檔。”倫納德一點也不驚訝,他對肯特先生的正職也是略有耳聞的。
倫納德挂斷了電話,他對布魯斯和戴安娜說道:“失陪了,我馬上回來。”然後,倫納德就轉身離開了,他甚至還給這兩個人十分體貼地微微帶上了有保安看守的那扇木門。
布魯斯知道克拉克此時聽着他和戴安娜的對話,他說道:“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邀請普林斯小姐在工作結束之後,出去吃頓飯呢?”
戴安娜擡起手,她左手輕輕在右手手套上一扯,右手的手套被摘了下去,她右手手指纖細,輕輕落下,落在布魯斯的肩上,戴安娜淺淺地勾起唇角,她說道:“韋恩先生……”
“叫我布魯斯。”
戴安娜這樣說道:“很抱歉,我晚上有事。”這是非常委婉的拒絕。
“那真遺憾,”布魯西寶貝锲而不舍地說道:“那麽後天,對你,我一直都有空的。”
“後天我也會很忙。”戴安娜說道,這句話拒絕得就有些直白了。
“說實話,”布魯斯深情款款地說道:“我喜歡你,戴安娜,你的拒絕讓我很傷心。”出乎布魯斯預料的是,戴安娜挑了挑眉。
“好的,布魯斯,”戴安娜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和克拉克一樣,看我的時候只有對我美麗的欣賞,你們對我只有欣賞,而沒有男人對女人那種基于欲的渴望,我無法從你們的眼裏看到那種熾熱的喜愛,那才是愛情,布魯斯。”
戴安娜纖細的手指在布魯斯的肩上輕輕地彈了彈,她說道:“你雖然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布魯斯,你只是習慣性地去招惹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你才不喜歡我呢。”
“所以,你在我和克拉克之間更喜歡克拉克?”布魯斯仿佛吃味一般地說道。
“非要說的話,是的,”戴安娜說道:“那個小男孩可比你簡單純粹得多。”
布魯斯嘴角的弧度半點不減,他用玩味的口氣說出這個問題:“你的意思是說,我很複雜?”
“是啊,布魯斯,你流連花叢,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戴安娜這樣說道:“你可以無比深情地對一個才見過的兩面的女性說出再動人不過的情話。但是,我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在這裏。”戴安娜的指間在布魯斯的心口點了點,她說道:“你可曾遇到讓你滿心關切,你在意的不求回報的人呢?”
布魯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在心裏說道——他有,只是性別不對。
仿佛是賭氣一樣,布魯斯回敬道:“普林斯小姐,你曾經受過傷,傷口太深。你說了這麽多,只不過是想拒絕一個男士的邀約,”布魯斯帶着一半氣惱一半認真地說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個仿佛高坐神位的女神的女人,你清高、疏離甚至淡漠,你根本就不打算走進人群裏。”
布魯斯如戴安娜一般發問:“那你遇到過如你口中一般,那種看着你基于欲的渴望,對你有着熾熱喜愛的男人,啊,不,人嗎?”
戴安娜輕輕笑了一聲,她嘴角的笑容淡了下來,她說道:“自然是有的,你們的那個同伴,斯塔克先生,只是,我不想他也不願開始所謂名為愛情的關系。就像你說的,韋恩先生,我受過傷,傷口很深,至今未曾愈合。”
布魯斯聞言,他頓了頓,說道:“我很抱歉。”
“沒關系,”戴安娜複又笑了,她說道:“你說得對,布魯斯,我過去未曾打算走進人群裏,謝謝你,我是該結束這段自艾自憐的自我幽禁了,我失去的不會再回來,我卻可以重新開始。”
“不用謝,”布魯斯露出客氣疏離的微笑,他說道:“我很抱歉,我也很為你高興,戴安娜。”
布魯斯維持着他的紳士風度,戴安娜的眸子裏卻露出一種洞穿般的清明,戴安娜笑着,她語氣十分的真誠,她說道:“你有在意的人對嗎,布魯斯?”戴安娜輕聲說道,她十分的認真,她說道:“我這麽久,一直在為我曾經錯過的惋惜,我最後悔的,就是看見那個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中。”
戴安娜虛懸的手在布魯斯心頭點了點,她說道:“別錯過你的。”
“布魯斯,”門口傳來克拉克的一聲呼喚,他表現得很是驚訝,他說道:“你怎麽在這,戴安娜,你也在啊?”布魯斯掃了眼克拉克一臉的疑問與好奇,他知道這人在他開始調情之後,就屏蔽了他說話的聲音。
也好,不然着實有些尴尬。
戴安娜看着布魯斯平靜中無法抑制的表現出的一點忐忑,她發出一聲仿佛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
布魯斯忍不住側過頭,瞪了眼這個有些疏離卻活得十分肆意的女士,卻在轉頭的時候,無意之間看到了他們旁邊的這一列的油畫《油菜花田裏的少女》,油畫乍一看沒有任何不會的地方,但油畫的畫框的邊沿,因為金庫之中閃亮光芒的照射,反射出一種現代化學粘合粘劑的光芒。
克拉克和戴安娜順着布魯斯的視線看去,這兩人都微微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