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安度一天, 大家放學後不約而同抹了把汗。時稚不怎麽擔心考試成績，依舊背上書包和小景離校。
停車棚門口站着個奇怪的學生，鼻青臉腫，吊着胳膊, 慘得媽都不認。
時稚拉拉小景衣服：“你看那個人。”
景迎從手機屏幕裏擡眼, 看見吳海洋, 停下腳步。
吳海洋面色一喜要過來，發現旁邊的時稚，登時變了臉色，像碰到什麽洪水猛獸似的扭頭就跑, 跑了兩步陡然剎車，擡起吊着的胳膊擋住臉，亦步亦趨地走向他倆。
時稚小聲問：“你認識？”
景迎道：“背過去。”
時稚：“啊？”
景迎：“髒眼睛。”
時稚感覺奇怪, 但還是聽話背過身, 直到察覺身邊的人走開。
那個鼻青臉腫的人也已經不在了。她跟進停車棚, 看見小景将一封卡片似的東西丢進垃圾桶。
時稚掃了一眼, 是吳姓的壽宴邀請卡。
…
晚上，冷江流敲她房門, 問她考得怎麽樣。
考試過去兩天了才問，可見只是突然想起她來聊聊。他每天晚上都回來得晚，身上不是啤酒味兒就是煙火味兒, 年紀不大，夜生活倒是豐富。
時稚敷衍：“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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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江流忽然想抽煙和她聊, 手往褲兜裏摸, 想到家裏有小寶寶, 把抽煙的念頭按下：“感覺這邊課程繁重麽？”
時稚折中：“還好。”
冷江流拆穿她：“來這麽久, 你都沒問過我題目,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尖子生’這話了。要不是李振豪提醒，我還被你蒙鼓裏呢。”
時稚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但他和李振豪也會在背後讨論她嗎？
“行了，睡吧。”冷江流每次結束話題離開時，總會有沒說完的話，他握着手機聽微信語音，分神回頭，對她道：“明早你和我坐公交。”
“诶……”
時稚欲言又止。
這人也是逗，自己想坐公交就坐，拉着她幹嘛，誰說她一定坐公交了？
–
禮拜二放榜日。
時稚早上和景迎進教室，班裏正在讨論什麽。班長鄧東拿眼睛瞄她，神色有些怪異。
“你太厲害了吧！”衛嫣誇張地對她說。
時稚剛坐下，不少同學回頭沖她佩服抱拳。她茫然道：“我也沒多三頭六臂啊。”
衛嫣噗嗤一笑：“我說考試成績，已經出來了，來來來，猜猜你全年級多少名。”
“出來了？”時稚驚訝。
“出是出來了，還沒張貼，估計要等到早讀下課。”尤琪纖指一擡指向鄧東：“班長剛進辦公室，看見年級名次單，前二十名，我們班只有你一個。”
景迎挑了下眉。
時稚幹巴巴道：“是嗎。”
尤琪飽含深意地道：“沒想到你說的成績還行，是這種程度的還行。”
衛嫣本想誇贊時稚來着，聽了尤琪說的，陡然偏了話題：“成績好為什麽要騙我們？”
時稚：“我……”
知道安市一中成績卷，而大部分團體都會有排外意識。
自己作為轉學生，她特地小心處理同學關系，本想等這一次考試過後循序漸進，但沒想到提前洩露考試結果。
被單獨拎出來承受目光的感覺像極了上個世紀的批/鬥。
正當她心下惴惴不安的時候，慵懶的低音響起——
“安市和B市出自不同省，這邊考卷出名的難，她要是說自己成績非常好，但考出來卻不如你們所想，是不是也會受到你們陰陽怪氣的諷刺排擠？”
景迎表情冷淡，乍看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但時稚感覺，這是他記仇的征兆。
他極少說一大段話，班裏的人都知道。
故而這會兒已經有人打哈哈說：
“成績好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排擠她啊？”
“就是，黑馬诶。”
“時稚加油啊！”
被定義為“陰陽怪氣”的衛嫣和尤琪神色不怎麽好看。
尤琪倒還好：“誤會了。”
衛嫣直脾氣沒忍住，眼睛紅紅道：“誰陰陽怪氣了，我開玩笑要經過你同意是不是？”
景迎冷漠臉。
時稚打圓場：“嫣嫣……”
“不要和我說話了！和你家小景親親抱抱舉高高去！”
衛嫣吼完轉身坐正。
這話剛好被進來的班主任聽見，時稚咬着唇低下頭，心裏兵荒馬亂。
女孩的耳朵和臉頰頓時紅透，景迎皺了皺眉。
…
時稚下課就被叫進辦公室。
衛嫣人慌得不得了，抓着尤琪胳膊擔心道：“怎麽辦，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張嘴真是……時稚不會有麻煩吧？”
尤琪道：“應該沒事。”
衛嫣嗚嗚道：“我好擔心。”
尤琪看了眼景迎：“就算有事，時稚這次考這麽好，班主任也不會為難她。”
衛嫣注意尤琪目光，把炮火對向那位：“都是你，不是你胡說八道，我能口不擇言嗎？”
景迎淡瞥了眼她，沒說話。
–
老師們都在閑談。
時稚低着頭進了辦公室，倆耳朵紅得滴血，手垂身側攥住衣擺，糾結不安地摳弄。
成顯本想問問早戀的事，看小姑娘這樣，搞得自己像個壞蛋，立即打消了念頭。
他和藹道：“你讓我意外。”
時稚眼眶蓄淚：“我……”
不等小姑娘認錯，成顯從旁邊抽出她的數學試卷，洋洋自得：“我帶了快三屆，你是第一個在我手上考滿分的學生。”
沒想到會突然扯到考試，時稚愣了下後，謙虛道：“運、運氣占一部分。”
成顯微笑：“我要拿你試卷講解，想征求你同意。”
時稚：“…啊？”
成顯抽出第二張試卷：“景迎的試卷你幫忙帶回去，等下和他同看一張。”
聽到那個名字，時稚就緊張，心慌地接過卷子。
“回去吧。”成顯道。
時稚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是叫她來聽早戀教育課嗎？
等小姑娘一臉懵離開，隔壁的女老師好奇打趣：“成老師這是什麽操作？”
成顯道：“咋了？”
女老師笑：“你班好不容易進了匹黑馬，怎麽把人小姑娘吓成這樣。”
成顯咂了下嘴：“說來話長。”
女老師人精似的：“早戀？”
“不不不，沒有的事，你不要亂說哦。”成顯否認極快，維護之心明顯。
女老師不以為意：“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情窦初開正常，不需要避如蛇蠍。嚴打早戀不适合每一個人，這點你要知道。”
“我明白。”成顯道，“只要不妨礙學習，我不會挑明講。早戀有時候也是動力嘛。”
“怎麽着，你也聽說了我們學校出過兩個模範尖子生，高中戀愛偷拉手手，最後校服到婚紗的事兒？”女老師笑道。
成顯頭疼：“是聽過。”
但他這不一樣，小姑娘戀的是他們班倒數第一，也是全年級倒數第一。
必須得找個時間，敲打敲打這個倒數第一。
可不要帶壞了班裏的好苗子。
第二節 課依舊是數學，成顯進教室，讓課代表把卷子發了。他目光不經意掃了眼後門的兩個。
景迎和成顯差不多是前後腳進門，故而時稚這會兒才能和他說上話。
女孩細白的手指點着卷面，有些意外和誇贊地道：“選擇題是蒙的還是做的？”
景迎面無表情瞥了眼卷面上的15分。
這也誇得出來？
他目光淡淡落女孩臉上，未見半分異樣。
“想想也不可能是做的。”他收回眼睛。
時稚吐槽：“你好誠實。”
成顯兩手撐講臺上道：“成績排名都去看過了吧，你們有什麽感想？”
有人舉手：“只有個人排名，沒有班級平均分排名。”
有人說：“班級名次肯定上去了啊，咱們多了一個時稚。”
成顯興致缺缺說：“那倒沒有，還是理科倒數第一，等下大課間貼班級平均分。”
“怎麽可能？”
“時稚兩門滿分诶。”
“你們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哦對……”
不約而同的目光望向後門。
時稚輕咬着下嘴唇，微側過頭，拿餘光觀察旁邊的小景。
景迎神色淡淡：“那不然我走？”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同甘共苦嘛，反正我們做倒數也習慣了！”
“擺爛呗！”
“诶诶诶，我說你們，”成顯咬着後槽牙，不滿地敲敲講臺面，皮笑肉不笑，“擺爛什麽，當我這個班主任不存在啊？”
景迎嗤了聲輕笑，瞥見女孩遞過來草稿紙，上面寫着：考不好沒關系，我倆中和了。
時稚小聲說：“十二道選擇題蒙對三道，你已經非常厲害了。怎麽蒙的呀？”
景迎：“……”
咋的，你還想學？
下午第二節 課下課，冷江流和李振豪從後門找她，她正和小景說話，吓了一跳。
景迎看了眼兩人，收回視線時笑就已經淡了下去。
時稚出去和他們說話。
冷江流首先給一個爆栗：“早上說好一塊兒坐公交，你跑得倒是快。”
時稚捂住額頭：“就這？”
為了這個敲我額頭，你老人家沒事吧？
估計冷大公子橫行慣了，手插褲兜不以為意道：“我爸微信問我考得怎麽樣，也問了你，他沒時間，讓我犒勞犒勞你。”
時稚說：“不用了。”
“你和他關系不錯？”沒出聲的李振豪忽然道。
時稚意識到說的是小景，往教室裏瞅了眼：“還行。”
李振豪提議：“要不一塊兒？”
時稚：“你們認識？”
“我們兩家有點交情。”李振豪去後門邊上倚着，和景迎說：“景哥，賞個臉嗎？”
…
放學後，四人一塊兒走的。
吃飯期間，景迎電話響了兩次，時稚問是不是有事，他搖頭說沒有，把手機靜音。
景迎晚上回家快十點，玄關換完鞋上樓，坐在客廳沙發的景向元把他喊住。
“為什麽沒去聚餐？”
今晚算是對那個很像母親的女人的接風洗塵宴。
景迎道：“和同學吃飯。”
景向元淡淡道：“少拿同學诓我，你什麽性子我知道，交不了朋友的。”
景迎沒反駁，看男人抽煙。
景向元問：“瞧她不順眼？”
景迎：“沒有。”
景向元心裏自有杆秤，明顯不信他的話，笑了笑說：“多看兩次習慣就好了。你可以把她當成你的仇人，也可以把她當成你的母親孝順，來消除你的罪惡感。”
空氣有些微凝固，景迎喉結滾了滾，低啞道：“知道了。”
說完他平靜地轉身上樓。
等進了自己卧室，他關上門背靠門板，臉色已經陰郁沉沉，喘/息/粗/重，胸膛起伏，垂在身側的手由輕而重地攥緊。
作者有話說：
我一直覺得吳海洋這個人挺逗x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