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時稚發現自己和小景在初吻觀念方面産生了歧義, 這個歧義讓她不怎麽舒服。

可想到對方的性格,精分又善變,她又覺得這樣才是真正的小景。

随着期末考試來臨,時稚每天晚上都要刷題刷很晚。

有趣的是, 當她過于無聊時, 給小景發消息排解寂寞。

本不準備得到他的回複, 可他神奇地回複了。

時稚問他這麽晚怎麽不睡。

他說:【看星星。】

時稚拉開窗簾,夜空繁星璀璨,冬夜難得一見的盛夏美景。

她敲下短信說:【天涼,不要開窗抽煙, 早點睡。】

剛點了一根煙的人頓了頓,轉頭将卧室仔細看了一遍。

确定沒有攝像頭。

他哼出聲帶着氣音的笑,把煙碾熄在窗臺, 關上窗戶, 隔絕外面寒涼刺骨的冷空氣。

他不敢睡覺, 整夜未眠。

雖然已經盡量避免, 但心裏那種悵然感,接近臨界點的空虛感, 卻半分不少。

破曉時分,他怔忡地捏起窗臺上的刀片,神色掙紮地看了會兒, 最後又放回窗臺,拇指摁上左手腕, 指甲深深地嵌進那些疤。

他把自己掐痛, 理智了, 清醒了, 取出抽屜裏的紗布将左手腕纏上, 又拆了支紅心墨水筆,灑在垃圾桶裏僞造流血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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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下樓,早餐已經準備好。景向元和那個女人都在。

景迎沒落座:“我不餓。”

景向元沒有反對:“空腹不好,把豆漿喝了暖暖胃再走。”

王媽将餐桌上的豆漿杯端給他。

景迎喝了一口皺眉,擡了左手抵住唇,鴉羽般的稀疏長睫疑惑地往下耷拉着,說:“怎麽和昨晚的紅酒味道一樣怪?”

景向元目光在他手腕的紗布上滞留幾秒,露出淡笑:“讓你平常不要挑食,你不聽,現在好了,連味覺都變了。”

景迎沒再說什麽,一口氣喝完杯子裏的豆漿,拎上書包出門。

老陳已經開車在外等候。

景迎上了車不發一言,遠離景家才沉聲說一句“停車”。

下車後,他沖到馬路邊的灌木叢邊,摳喉嚨吐了起來。

“不舒服?”老陳送來礦泉水。

景迎漱過口,沉聲道:“你是我媽的司機,不要再把我的事禀告給那個男人。”

老陳皺眉:“你說景總?”

“不用你送了。”景迎沉着臉去車裏拿書包,“把我房間裏的垃圾桶收拾掉。”

老陳目送他走遠,原地站了會兒思考,決定按照他說的做。

期末考試,時稚和冷江流被分到一個考場,巧的是,考場位置屬于前後桌。

第一場考試,時稚準備提前交卷的時候,後面冷不丁來了句:“這麽快?我感覺有點難。”

時稚擡起的屁股噸地坐了回去。

約莫聽見了她後面那位說話的動靜,監考老師看過來。

冷江流倒不怕,舉手光明正大地解釋:“對不起,我們是重組的兩個家庭,剛提醒我妹要多檢查,考好了,過年有大紅包。”

時稚:“?”

考場內同學忍俊不禁。

他是一班學生,不屑于作弊這種事。監考老師對他前面那位黑馬女同學也有所耳聞,笑說安靜點,負手在教室裏晃來晃去。

時稚回頭瞪了他一眼。

交完卷,兩人一塊兒下樓。

時稚壓低了聲音道:“哪有人把家裏的事堂而皇之當那麽多人面說出來的?”

冷江流打哈欠:“這不當時困麽,你一站起來把我吓醒,老師又看我,我沒多想就講出來了。”

時稚對天翻了個白眼:“服了你這老六。”

她和冷江流在池塘處分開,各自去符合自己性別的廁所。

時稚出來後去了趟石壁屏風,焦延在。

焦延摁滅煙:“找景哥?”

時稚沒見到他人:“他沒回我消息,我以為他在這抽煙,沒把手機帶身上。”

“他的确沒帶手機。”焦延示意先離開這裏,邊走邊說:“他和班長在同一個考場,聽說臉色難看,渾身發抖,好像身體不舒服,把鉛筆都掰斷了。”

“啊?”時稚有點被吓到。

“試沒考完就走了,講臺上的手機也沒拿,班長剛拿給我,你不是和他順路麽,遇見了還給他吧。”焦延給她手機。

時稚渾渾噩噩地接過。

由于是上半學期總結考試,考期維持了兩天。

這兩天景迎沒有任何消息,他也沒有來過學校,更不要說考試。

期末後的四天課程,成顯每次進班都要望一眼時稚這邊。

時稚感覺成顯是崩潰的。

估計班級平均分倒數第一的名頭在這一屆畢業前是動搖不了了。

寒假前,衛嫣請他們三人下了次館子,還說她家住市北,她爸在市北的幼兒園附近開了家私人電器店,讓他們有空去玩。市北有冰雪世界,她媽在那裏上班。

尤琪一家都在本市租房做小生意,過年很有可能要回縣城。

焦延本地人,爸爸是白領,媽媽是金領。

飯後散夥,他騎着電瓶自行車慢悠悠地和時稚走了段路。

焦延問:“沒聯系你麽?”

時稚說:“手機一直開着,我不知道密碼,聯系不到他認識的其他人,也沒有人打電話給他。”

“這就奇怪了,”焦延納悶道,“我問問吳海洋吧。”

時稚停下來看他打電話,摁了免提,接通後他把問題簡單告知,吳海洋說有消息通知他們。

時稚收到焦延消息的時候,剛好是早上。

消息內容啥也沒有,只有景家的住址。

焦延随後說:【吳海洋只講景哥在家,但沒有途徑聯系到,他爸昨天剛見過景哥爸爸,問了一句景哥。消息可靠。】

時稚換身衣服,出門前和冷江流說了一聲。冷江流坐客廳沙發和女生視頻聊天,有說有笑,不知聽沒聽見她講話。

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時稚報了個地名。

然後在地圖上搜索了這個位置。

公交車站坐到底,還要再步行二十來分鐘,才能到他家。

時稚下車後進商店買了見面禮,仔細核對門牌號,深呼吸摁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個婦人。

“您好,我找景迎。”

婦人老齡,兩鬓斑白,上下看了看她,搖搖頭把門關上了。

時稚:“……”

吃了閉門羹,她顯然沒弄清楚情況,又摁了一次門鈴,這次婦人舉了一塊紙板:

——不在。

時稚恍然,正想說能讓我進去等嗎,外面好冷,婦人二話不說又把門關上了。

附近都是私人住所,公共場地除了商店、社區衛生院,只剩一個公園。她一個人晃了會兒,等到中午又回去摁門鈴。

婦人看見她,有些費解,依舊把紙板舉起來。

她讓婦人把手機交給景迎。

婦人大驚失色,搖搖頭擺擺手,不肯接手機,給了她一百塊錢。

“……”把她當推銷的了。

時稚沒敢要錢,門鈴也沒再按。

她坐在對面的花壇上,派克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乖巧甜美的臉,目光幽怨地望着眼前的樓棟。

是不是小景不想見她?

如果她堅持等下去,小景會不會心軟?

雲朵滾動,天色随着時間變幻。

時稚睡睡醒醒,再看時間都下午四點了。

她趕緊又一次來到門前。

這次還沒按門鈴,有一個年輕男人過來了。

“你找誰?”像是住這裏。

時稚:“你好,我找景迎,你是他的?”

男人皺了皺眉說:“這裏不是景家。”

時稚:“啊?”

她指了下門,“但剛剛那位阿姨,說景迎不在诶。”

男人露出笑意,掏鑰匙開門,拿了門後寫着“不在”的紙板:“我母親動了聲帶手術,不能說話,不認識字,前兩年摔過跤,腦子不太好。我告訴她,如果我上班後有人找我,就拿出這塊紙板。”

時稚要被自己蠢哭了。

“對不起,真對不起,我還以為這裏是景家。”她把見面禮塞去門後:“代我和阿姨道個歉,我騷擾了她好幾次。”

“這個……”男人遲疑,見她要走,連忙問:“你要找景家?遠景制藥的景家?”

時稚點頭:“對。”

男人指了個方向:“我想你找的應該是B區222棟,那是個私人庭院,而不是我這裏的225號。”

時稚:“……”

感覺像是高考當日,你走進考場,監考老師告訴你,你不該是這個考場的考生,而應該去十裏之外的另一個考場,并且還有兩分鐘就要考試時一樣地令人窒息。

焦延說,他的消息是複制吳海洋的。

吳海洋說,他編輯消息時沒戴眼鏡,人也沒睡好,摁錯鍵盤了。

抽絲剝繭後的真相往往就是這麽殘酷又可笑。

天邊夕陽紅,時稚終于正确摸到地址。

乍看庭院非常大,院門比一中校門還寬。

坦克都能開進去吧。

王媽很快出來:“找誰?”

時稚問聲好:“我找景迎,我是他同學,班主任讓我來的。”

她撒了一個小謊。

怕對方不讓進,不甘心白跑,必須要看見他健健康康,安然無恙。

王媽意外她的到來,打開門請她進,說他在家。

進了玄關,時稚就聽見《食神》裏的周星馳在說話,聲音特別大,音質空曠,好像是音響放的。

王媽給她拿拖鞋:“他今天想吃自己做的飯,這會兒在炒菜。”

“連這個都會?”時稚意外。

“他獨居過一段時間,什麽都會,很厲害的。”王媽帶她走進一條氣勢恢宏的走廊。

時稚回頭看客廳,敞亮寬闊,壁挂電視機大得像家庭影院。

門鈴聲似乎又響了。

王媽頓了頓。

“你忙你的,我自己過去。”時稚目送王媽走遠了,才繼續去往走廊盡頭。

特地把腳步壓輕。

她先是探頭看了眼,那人背對着她,站在流理臺前,穿身墨藍色的睡袍,好像正在切菜。

整間廚房堪比教室,咖白色調,幹淨整潔,地板可以當鏡子照。

時稚算是開了眼,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剛準備開口——烤箱“叮”地響了一下,吓了她一跳。

景迎放下菜刀,戴了一只隔熱手套,打開立式烤箱門,端出裏面的十二格蛋撻。

時稚深呼吸:“好香啊。”

身後冷不丁冒出女聲。

吓得景迎一哆嗦,三魂去了兩魂半,還有半魂維持理智,把蛋撻烤盤丢上桌臺。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現幻覺,驚愕地瞪着女孩好半天。

“你…怎麽來了?”

時稚低頭聞蛋撻,順便把兜裏的手機掏出來遞給他:“我來送這個給你。”

景迎接過手機,想起什麽皺起眉頭,抓住她胳膊往外扯:“送完了就走吧。”

時稚拽着他停下:“連句謝謝都沒有?”

“謝謝。好了嗎?”景迎笑意不達眼底,繼續拉她:“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快走。”

多少天沒見就算了,不聯系也算了,她千辛萬苦找到這裏,最後換來他這樣嫌棄,她也是有脾氣的一個人好不好。

“不要拉拉扯扯的!”時稚甩開手,眼睛裏已經霧氣蒙蒙的,“我自己會走。”

景迎:“……”

王媽趕緊小跑過來,詢問怎麽回事兒。時稚還沒回答,肚子唱起了空城計。

“聽說這位同學是你們班主任讓來的,有話好好說。”王媽小心翼翼提醒。

又怕他把矛頭對準自己,王媽立刻機敏地對時稚道,“留下來吃晚飯吧?”

時稚憋屈地咬住唇,倔強地看着他,一顆豆大的淚滴從圓圓的杏眼裏砸落下來。

景迎克制滾喉,啞聲問:“什麽時候來的?”

奔波了整天,擱誰身上都要發兩句牢騷。

時稚本來不想吐槽的,被他這麽半啞半低的嗓音詢問,心裏防線沒忍住就崩了。

“沒吃早飯出的門,”她好委屈,“餓了一天,吳海洋那個笨蛋給了我一個錯誤地址!”

景迎:“……”

作者有話說:

景:來了就不要走了。

時:?

景(嘴叼玫瑰):在這過夜。

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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