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時稚真的沒想告狀。
但今天太倒黴了, 不說一下心裏會很難受。
坐上飯桌後,她一邊刨飯,一邊把今天的經歷傾訴了一遍,重點主要把敲錯門、坐門外傻等的那一段描述得繪聲繪色。
景迎聽後沒說什麽, 神色有些複雜。
為了彌補女孩, 只好把那盤肥美味佳、她伸了不下五次筷子的炒蝦仁往她面前推了推。
時稚問:“你手機不見了, 怎麽不打電話?我每天睡覺都抱着它,它何德何能?”
音落,景迎身上響起鈴聲。
時稚納悶那手機自己保管了好幾天都沒響個屁,怎麽一到他身上就有鈴聲了。
然後他拿出了另一部手機。
景迎接通電話, 言簡意赅地“嗯”着,很快挂斷,說:“我讓陳伯過來送你。”
“你有其他手機?”時稚的關注點在這裏。
景迎沒回答:“趕快吃。”
飯後, 王媽收拾餐桌, 景迎有事情上了樓, 她一個人去客廳。
《食神》已經快要播到結尾。
“……”嚴重懷疑他的廚藝是和星爺學的。
時稚目光兜兜轉轉, 最後拿起電視櫃上的一塊相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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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摟着景迎。
女人看起來不像中國人。
有一頭微卷的黑色長發,極具辨識度的淺色瞳仁, 偏茶色。
景迎眉宇間神态和她很像,他拍照時心情不錯,露出了時稚從沒看過的笑容, 潔白的牙齒,稚氣未脫的青澀。
他右手拿着一本紅色的獎項證書, 左手是一座金色獎杯, 底端有串英文字母:APSMO
——Highest Individual Score
景迎下來的時候, 看見她正把相框放回原位。
他錯開眼坐去了沙發上。
時稚問:“那是你媽媽?”
“嗯。”景迎歪頭看電視, 示意她不要擋着。
她也坐進沙發, 又問:“你不是說你以前成績不好嗎?那可是奧數獎杯。”
《食神》裏黯然銷魂飯已成,評委誇張的贊美占滿整個屏幕。
景迎抓過遙控器心不在焉換着頻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對了,你爸怎麽這麽晚不回來,你不要告訴我,你一個人住這裏?”時稚狐疑。
“偶爾回。”景迎淡道。
“你每天在家做什麽?考試那天又為什麽……”時稚沒問完,因為他很不耐煩地擰起眉頭。
“都過去了,”景迎察覺有人過來,低了聲音,“我不想說。”
時稚:“噢。”
微信提示響起,她收到了焦延發來的詢問消息。
王媽端來草莓:“嘗嘗。”
時稚微笑:“謝謝。”
“我有快遞,出去等着。”景迎忽然道。
王媽平常一個人在偌大的景宅,寂寞慣了。
今天這位女同學長了一張國泰民安的臉,讓人看着心生歡喜。
她本想多聊聊,現在也只好出去等快遞。
時稚回完焦延微信,朝那盤鮮豔的草莓動手,只是還沒碰上,爪子就被他打了。
“不洗手?”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時稚心道資本家規矩真多,揉着手背乖乖起身,離開客廳咕哝:“我小時候玩過泥巴還直接吃飯呢。”
景迎:“……”
時稚洗完手再回來,盤子裏的草莓不翼而飛。
那個極有可能光盤的始作俑者,像剛偷吃完了人參果的豬八戒,面無表情舔了下唇。
“這麽看我幹嗎,我臉上長草莓了?”景迎似笑非笑睨了眼女孩,“吃什麽草莓,蛋撻不夠你吃?那是我親自做的。”
你親自做的是沒錯,但根本目的不是為了我而做的蛋撻。
時稚張嘴欲要反駁,他的手機又響鈴。
景迎接通老陳的電話:“什麽時候到?”
“已經在路上了。”老陳抱歉說,“和別人的車子連環碰,目前正在等交警處理,稍晚點。”
“人沒事?”
“嗯。”
景迎皺眉挂掉電話,看了眼手機屏幕右上角的時間,對她道:“你騎我的車走。”
“——提醒廣大民衆,早晚出行注意安全,夜晚氣溫有所下降,路面結冰——”
電視新聞畫面正是紅綠燈的十字路口。
非機動車道的人們為了禦寒,把自己包成了或企鵝、或粽子。電動車前裝着擋風被,看起來龐然大物,又不好控制。
景迎目光落她身上——
小小的一只,手腕細得用兩根手指圈住都還剩下空隙。
“陳伯怎麽了?”時稚想說不需要接送,也不需要騎他車回,晚點打車或者坐公交就行。
“我叫其他車來送你。”他啞着嗓子改口。
時稚皺眉,沒好氣說:“沒必要這樣吧?”
景迎一頓:“?”
時稚說:“感覺幾天不見,你已經對我避如蛇蠍了。”
景迎軟下聲:“我沒有。”
“好,你沒有。”時稚極其敷衍點頭,拿上外套說,“是我敏感,我現在就走。”
語氣平鋪直敘,乍一聽沒什麽不對,景迎心頭卻是一跳,下意識攥住女孩手腕。
他很清楚,不能叫女孩誤會了:“你這麽晚不回家,家人會擔心,我是這個意思。”
說完又把女孩手腕松開,“我送你回去?”
時稚迅速點頭。
生怕他反悔。
她不是沒看見這裏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會随着人的走動而轉動,讓人毛骨悚然。
不确定這些攝像頭是不是存在拾音器,所以有些非常想問的話,唯有找借口把他诓騙出去再說。
“等我換衣服。”景迎讓她坐沙發裏等着,然後拎起了一個黑色垃圾袋。
他上樓後,時稚接到母親電話。
過了一會兒,王媽回來,拿着快遞,随口問了句他人在哪。
時稚和王媽聊了兩句。
王媽問草莓味道怎麽樣,時稚心思輾轉,說味道很甜。
王媽說:“我兒媳婦也喜歡,但這種草莓太貴了,還好是季節性水果,有時候景家吃不完的好東西,景總都會讓我帶回家。”
時稚覺得這個話題不該聊下去,視線挪到快遞上:“那是什麽?”
王媽拿過來:“我也不知道。”
時稚說:“我可以幫忙送上樓給他嗎?”
王媽遲疑:“行的。”
他換了這麽久的衣服還沒下來,時稚不免疑惑,而且對他的生活很是好奇,想要多了解他,勢必得主動靠近,她不是半途而廢的人。
時稚上了三樓。
根據王媽說的,找到走廊左邊那扇雙開房門,門把手和白色門板上都鑲有金色鐵藝雕花的樣式。
門沒關,她輕叩兩下,探頭往裏瞅,然後走了進去。
卧室寬敞,有衣帽間,一張大床,兩個床頭櫃;一把椅子正對窗戶,背對門口,這樣的擺設有些怪,給人一種有人坐在這裏看窗外風景的感覺;牆角有一張半圓形連體書桌,書架上整齊擺着書,筆記本電腦翻開蓋,沒有運行,桌角有一盤新鮮草莓。
時稚眼睛一亮。
變魔術啊這個人?
衛浴的門緊閉着,時稚就以為他在裏面,敲了敲門說:“我吃你的草莓啦?”
這種草莓有她的半個手掌大,綠葉沒摘,考慮他一個人吃不掉這麽多,時稚決定幫忙解決兩個。
景迎進門時,就看她拿着草莓小口小口地吃,盤子裏本來撂尖的堆,這會兒起碼少了兩三個。
他人已經驚怔,神色從面無表情逐漸變得懼怕,淺色的瞳眸不安地微縮。
時稚指了下衛浴:“我以為你在裏面,剛還和你說話了。”
他手裏拿着一份資料,随着往裏走進落了地。
“我給你送快遞上來。”時稚被他的神情吓到。
景迎停她面前,拿走她指尖剩下的草莓放回盤中,眸光閃爍:“誰讓你吃的?”
“我……”
不等時稚說完,他忽地一把握住她手臂,拉着她進了衛浴,指着洗臉槽:“吐出來。”
“你……”時稚擰起眉,“你對草莓情有獨鐘嗎?占有欲?我可以買很多還給你。”
他二話不說,按住她後脖讓她趕緊吐,甚至還想用手指幫她催吐,動作有幾分粗暴。
時稚一時不查,喉頭作嘔,情急之下咬住他手指。
聽他吃痛才推開了他。
“你太過分了!”
時稚抹了把嘴,眼睛裏閃爍着生理性淚花,扭頭走人。
景迎甩着手指:“等等。”
時稚沒見過這樣的他。
完全變了一個人,令他改變的原因,僅僅是她吃了他的草莓。
時稚剛踏出卧室,就被抓住胳膊拉回。他順手關門,将她推倒牆壁上靠着,手撐她腦袋旁邊,等同于把她鎖進懷中。
他俯低了那雙淺眸,裏面眸光不明,隐隐翻滾着缭煙似的暗色波濤。
景迎沉聲,緩緩語速:“我讓你等等。”
時稚委實有被吓到,弱小可憐地仰着臉,兩顆如深潭的墨黑杏眼瞪得溜圓兒。
眼睑因長時間睜眼而逼上似醺醉的淺紅,眼眶裏全是淚。
景迎心頭又是一跳。
又是這種眼神。
她又拿這種疼惜、楚楚可憐的眼神看他。
女孩像一頭誤闖了兇獸懷裏的迷鹿,試圖用她善良的眼淚感化兇獸放過她,殊不知這樣只會讓兇獸生出更為殘暴的破壞欲。
景迎倏地轉過身,錯開眼睛不去看她,心裏正被某個念頭恣肆、瘋狂地侵占着。
時稚說:“你不喜歡我待在這,也不喜歡我動你東西,雖然你努力克制,但我還是能感覺……”
“沒有不喜歡。”景迎仿佛用盡了全部勇氣。
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
時稚一愣:“什麽?”
他颀長的身形站着不動,房中央的水晶吊燈投來溫柔晶瑩的光,将他的影子籠罩到她身上。那影子像逐漸蘇醒的獅子,也像對女孩垂涎三尺的吸血鬼,和女孩側面相擁,親吻住女孩露在領口外的雪白誘人的脖頸。
景迎視線落在地板上,瞳眸安靜冷靜,唇色有些發白,一字一頓清晰道:“打電話給你媽,說你晚上…在我這睡。”
作者有話說:
都看出來了吧,景一直被下藥,時誤吃了帶藥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