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教主的江湖舊事(一)

因為我比你運氣好一點,所以我就活該承受你的嫁禍?

若我承受了你的苦,那我的苦又由誰來承擔?

教主和孟卿結怨要從前任義劍盟老盟主的壽宴上說起。

孟卿本是孟老盟主的掌上明珠,據說七歲以前體弱,養在鄉下莊子,八歲才來到禦劍盟與父母團聚。在義劍盟的十年裏,盟中上下以及江湖中人對她自是百般呵護衆星拱月一般。畢竟孟老盟主膝下無子,如今冒出一個女兒,這偌大的家業只有女兒能繼承,若誰娶了孟卿,可不就坐擁一切?而孟卿自己也很刻苦,十年裏,不僅琴棋書畫不落人後,還随孟夫人習武,一手落英劍法,配上嬌俏的臉蛋和婀娜的身姿,在江湖上也有幾分名氣。

後來,作為孟老愛徒的藺南星當上盟主以後,雖然孟家沒有說什麽,但彼時江湖上都在傳言這二位好事将近。

一個是孟老高徒,新任武林盟主,一個孟老的女兒,門當戶對。可惜沒過多久,北方游牧大舉進犯中原邊境,中原正道在禦劍盟的統領下與焚天教停戰,雙方結成義軍,共往西北烈風營抵禦外敵,而後孟堂玉老盟主過世,此事就此放下。

教主初會孟卿,還是在義劍盟老盟主孟堂玉的壽宴上,彼時同盟剛剛結成,老盟主過壽,禦劍盟下了請帖,便是要看教主有沒有這個膽氣踏上禦劍盟的地盤。對此邀約,教內長老多持反對,皆認為這是禦劍盟的詭計,但是若直接拒絕,豈不是正驗證了焚天教心裏有鬼,不是真心結盟?可若去了,教主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拿焚天教的前途去賭?

因此,當教主當真只帶了左護法與四個送賀禮的随從出現在禦劍盟總舵,倒真讓天下人吃了一驚,也因此,正道中那些反對與魔教結盟之人頓時沒了聲音。便是那些素日瞧焚天教不順眼的人,也要贊一句這一代焚天教主的膽氣。且不要說她是焚天教主,單就她一個女子,在大義面前,都敢坦然來為昔日對頭賀壽,他們這些正道再扭扭捏捏才是叫人看不起。

不過教主也不是全無防備,一來她武藝高強,江湖中鮮有敵手,二來在禦劍盟總舵期間,她幾乎避不見客,在藺南星安排的小築中深居簡出,吃食物用度都有專人負責,就好似沒有這人一般。

只是,她雖不出門,這禦劍盟內的風吹草動也逃不出她的耳目,這期間,就叫她聽到了一段趣事。

據說,孟卿并不是孟家親生的閨女,而是孟堂玉夫婦在荒村撿來的。十年前,孟堂玉夫婦途徑一處村莊,遭遇一夥窮兇極惡的馬匪禍害村子,孟堂玉夫婦當即集結了十幾號人,上山将那土匪窩剿了個幹淨,救出了村民。這其中有個七歲的女孩子,穿的破破爛爛,親人都沒有了,十分可憐,孟堂玉夫婦便收養了她,這個人便是孟卿。

這傳言不是新的,之所以被翻了出來是因為最近禦劍盟發生了一件怪事。

一個穿的破爛又髒兮兮的瘸腿乞丐,居然自稱是孟卿的親生父親,對這位盟主家的掌上明珠糾纏不休,那乞丐說的有理有據,竟有幾分真。只不過下人沒人敢把這事情告訴盟主夫婦,只是大家心中俱有猜測。

孟堂玉已是花甲之年,十年前也有半百,在這之前從未聽說夫婦倆有個一兒半女,突然冒出個七歲的女兒來,的确蹊跷。難不成那乞丐說得竟是真的?

這樣的猜測無聲地蔓延着,本來這事與教主沒有半點幹系,她也無心去管別人的家務事。還有三日便是孟堂玉壽辰,她只需拜個壽,送上賀禮便甩手走人。

可惜有的人一定要把她拖進麻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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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裏,藺南星天天來找她日日來找她,屁大點兒的事也要找她“商量”,有時候總舵的人有事找他,就直接跑到她這小築來抓人,這厮居然都不避嫌,當着她的面就敢處理禦劍盟要務,就好似這次一停戰,這輩子都不會再和焚天教開戰了一般。

她與藺南星倒也算相熟,明裏暗裏的交鋒,這幾年來打過的交到不少,但都是對立方,也不至于突然就成了“知交”了。

教主也摸不透這位年輕的武林盟主到底是自信,還是單純的心太大。而藺南星見天兒地煩她就算了,居然還帶這個小尾巴。那孟大小姐滿總舵地找不到她的好師兄,居然也巴巴地跟來了她的住處,還對着她“姐姐”長“姐姐”短的不停。但是姑娘,你能不能先收了你眼裏那股惡狠狠好似要撕了她的勁兒,她木莎羅好歹是一教之主,年紀雖不大,但輩分位份都不小,真不稀罕和這位大小姐争個義氣。

事出反常必為妖。

就在孟堂玉壽辰的前一天,禦劍盟總舵後山出現了一具屍體——正是那在山門前大吵大鬧,自稱是孟卿生父的乞丐。

死者渾身腫脹,鼻腔裏全是淤泥,顯然是溺亡,可卻有人指出,死者筋脈盡斷,乃是先被人以內裏打死,再抛屍水中的。而這時,一個小丫鬟顫顫巍巍地站出來,竟言道夜裏看見教主往後山去過。

衆人一片嘩然。

雖不知這乞丐何許人也,但即便是窮兇極惡之徒,焚天教主既然誠心來為孟老爺子賀壽,便該說清事情,不該在禦劍盟的地盤随意殺人;若此人只是一介平民,便更不該……

一時間教主被各種指責淹沒。

此事栽贓的如此明顯,她幾句話便可分辨,可硬是有人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孟卿走出人群哭唧唧地道:“木姐姐,便是這瘋子前幾日在山門前冒犯了你幾句,你也斷不用殺了他……好歹是一條人命。”

恕劍聽聞,眉間一跳,一言不發地按上了腰間的配件,被教主以眼神阻止。

此時動手,那才真是百口莫辯了。

倒是孟卿積極地發言:“大家聽我一句話,如今我們武林正道與焚天教乃是盟友,不可輕易刀劍相向,我相信木姐姐殺此人必有理由。大家且聽木姐姐分辨幾句吧?便是叫這老伯……好歹死個明白。”

這話明着勸架,暗着煽風點火,教主生來便随着欺父走南闖北,鮮少接觸過閨閣心機,吳鳳臺門下幾個師兄師姐也皆是磊落坦蕩,醉心技藝之人,陡見如此惺惺作态之人,一時怔忪。一句“此人非我所殺”停在嘴邊,若由她說出來,恐怕弄巧成拙……

“此人非木教主所殺。”

人群後方傳來一聲分辨,衆人望去,皆是訝異,包括教主在內,竟是藺南星。

孟卿臉色發青,雙手在身後緊握:“師兄,你可不要亂說,木姐姐都已經承認了。”

這姑娘說話真是叫人生氣。

教主皺眉:“本座……”

“她幾時承認了?”藺南星冷冷地掃了孟卿一眼,“我來了有一會兒了,木教主從始至終只字未言,分明是大家沒有給她機會分辨,便先入為主,認定了此人為木教主所殺。”

嗯,是呢。

教主想附和,又覺得沒什麽說的,索性默默地點點頭。

“我……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那個指正教主的小丫鬟差點被人忘了。

“你可是親眼所見木教主殺了此人,什麽時辰,用何招數,又如何将這樣高大的一個男人舉起投入湖中?”

小丫鬟眼神閃爍,仿佛在向人群中尋找答案:“她……趁着夜裏,一掌,一掌把人打到湖裏,就在這邊的石頭附近,對!”

“噢?夜裏?一掌?你确定?”

“确定!”

藺南星笑了,他到那屍體邊觀察片刻,道:“從外表看,這人死在四個時辰以上,十二個時辰以內,推算一下時間大概是昨日辰時到午時之間,辰時天早已大亮,你卻說在夜裏。”

他又走到石頭前;“這石頭只能站兩人大小,肩并着肩,且不說焚天教主身份尊貴,為何會與一乞丐擠這一小塊地方,還是容易被人發現的高處,這個距離要說厮打還行,運功發掌未免勉強,更不要說要将人筋骨震碎。”

有道理啊,衆人一時無聲。

“再看此人印堂發黑,鼻腔裏除了淤泥還有凝結的黑色血塊,說明他被推下湖前就已經死了,死因是中毒。”

因為淤泥和黑血塊混在一起,所以剛才竟無人發現。

“盟主饒命!奴婢是胡說的,奴婢只隐隐約約看見一個人影……并、并不确認就是木姑娘!”小丫鬟一驚,吓得跪在地上。

孟卿臉色鐵青:“即便如此,她也拜托不了嫌疑。在場都是江湖正道的英雄豪傑,除了魔教中人,還有誰會濫殺無辜?”

“既如此,禦劍盟又何必請我這個‘魔教中人’前來?不怕本座一個發威,濫殺了在座的各位‘無辜’嗎?”聽聞孟卿口中“魔教”二字,教主語調一沉,周身氣息驟變。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再五六章這種互相試探的過程應該就結束了,得甜起來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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