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既沒有私下裏的戲谑狷狂,也沒有訓練時的冷酷嚴苛,反而透着一股青春陽光的氣息,像是青澀的小男生頭一次追求自己喜歡的女生一樣,眼底都是單純的愛意。

“因為白天要見你啊!”

鄒亦時替溫寒把東西搬進宿舍,事無巨細地收拾好,果然是部隊出身,對于家務活也照樣拿捏得利索幹淨,比她自己收拾得還齊整,臨走前,他還特意囑咐道:“打包盒裏是我專門從酒店買回來的好吃的,你喜歡吃辣,他家的味道是一絕,現在估計涼了,你去微波爐裏熱熱。”

安頓好她,他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溫寒從善如流地應着:“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舟車勞頓,還是先好好休息。她怕他誤會,後半句沒說出口。

鄒亦時眼看着就走到門口了,幹脆扒着門框,咬牙切齒地重複道:“我可真走了,我淩晨三點去的,現在都快兩點了!”

溫寒把色香味美的飯菜放進微波爐,定好時間,一臉茫然地瞧他:“哦,知道了。辛苦你了!”

鄒亦時氣得直咬牙,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時間盡耗在路上了,荒郊野嶺的,哪有吃飯的地!”

“哦,對對對!”溫寒恍然大悟,失笑出聲,“沒吃飯就說沒吃飯,幹嗎拐彎抹角的,我哪知道你想說什麽!”

這是兩人頭一次單獨一起吃飯,溫寒覺得怪怪的。鄒亦時不按套路出牌,這一點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只是僞裝的冷漠,還不至于真正的鐵石心腸。如果是纨绔子弟慣常的拿錢砸出來的追求方式,她從來不屑,可是像這種溫情脈脈的方式就有點戳她心窩子,她也是普通女人,沒那麽好的定力。

“吃這個,我知道你喜歡。”鄒亦時把餐盒裏的臘牛肉全部夾到她碗裏,又把她碗裏的洋蔥圈一個個夾出來,“我替你吃這個。”

溫寒輕輕挑了挑眉,鄒亦時立馬會意,得意地邀功請賞:“住院的時候觀察到的,只要是讓我上心的人,我總是能有超凡脫俗的洞察力。”

“吃完了嗎?吃完的話就趕緊走。”溫寒把餐盒放下,冷着臉轟人。不管這是不是伎倆或手段,她不得不承認,他戳到了她的軟肋,如果不加以防範,很快她就會被攻陷,并且潰不成軍。

鄒亦時對于她的忽冷忽熱也不惱火,反而體貼地替她收拾了桌子,臨走時,他輕輕拍了拍桌子上的一個小包,叮囑她:“有什麽需要,不方便和我說的話,就和後勤的小劉說,就是給你送衣服的小姑娘。我明天要去參加飛行演練,沒時間見你了,你晚上有空的話陪我吃個飯。”

溫寒巴不得他趕緊走,想也沒想,連連點頭。鄒亦時心滿意足地離開,她打開手邊的小包,裏頭丁零當啷一堆東西,日用的、夜用的衛生棉,紅糖,止痛貼,暖寶寶,生理褲,她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哦,對,她快要來例假了。

下午她照常上班,下了班剛想往食堂走,就接到了于芃芃的電話。其實部隊裏除了班長以上級別的士兵允許配備手機外,其他人是不允許帶手機的,每天的通話時間和次數也有限制,但是誰讓鄒亦時慣她,無視了軍營裏的規矩,允許她帶自己的手機進來,但是此刻溫寒卻無比後悔,她恨不得斷了與外界的聯系,現在也就聽不到這個噩耗了。

于芃芃一把嬌滴滴的嗓子說道:“溫寒,我們高中同學聚會,霍瑾軒組織的。你別想着當縮頭烏龜,你要知道,有多少人在眼巴巴地等着看你笑話!話給你撂這兒了,去不去是你的事!您可想好了!”

很快,郵件就發到她的郵箱,她看了一眼,明天中午十二點江情大飯店秋暮包間,時間下頭是落款,邀請人赫然就是霍瑾軒,她看着那最熟悉的三個字,心口一陣刺痛。

整整五年了,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晚飯自然沒了胃口吃,她直接回了屋,卷着被子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過去的回憶争先恐後地撲過來,他的笑,他的寵,還有他甜蜜卻克制的吻,他說,寶兒,我們文個文身吧?雖然不刻骨,但是銘心。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後的音符,想起他帶了一個成熟性感的女孩,或者說是女人來到她面前,對毫無防備的她說:“溫寒,我受夠你這副單純幼稚的模樣了,乏味得很,我們分手吧,我真的受夠了,可折磨人了。”他嬉皮笑臉的,照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是捅起人來毫不含糊,她化着精致的妝容,哭得像個小醜。

她厭惡的,和厭惡她的,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所以她努力地變得樸素,恨不得寡淡到塵埃裏,并非看破紅塵,而是為了逃避現實。霍瑾軒赤裸裸的諷刺,讓她像一個跳梁小醜,她不能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她的一顆真心,終究是喂了狗了。

在床上懵懵懂懂地失神,還是鈴聲大作的手機讓她回了神,她看了一眼,是鄒亦時打來的,接起來後幾乎沒有猶豫地說了句:“鄒亦時,我想請假,我明天有事出去一趟。”

那頭的人似乎是噎了一下,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地回答:“好,你什麽都不用管,手續我來弄。你要去哪兒?我明天送你!”

“嗯好,謝謝你了。”

電話那頭,李副官一臉為難地看着鄒亦時,小心地說了句:“上尉,咱明天還有演練呢,今天晚上就得出發了,沒時間送溫大夫啊!”

鄒亦時眉心緊皺,輕輕叩着桌面,沉思半晌後不容拒絕地說道:“演練照常進行,早上我把溫寒送過去,再趕過去和你們會合。”

李副官急得要跳腳,興許這溫大夫要去的地方和演練場不遠,但是鄒上尉累了一天,明天繼續舟車勞頓,還要演練,身體怎麽吃得消?萬一像上次那樣出了意外那可怎麽辦?到時候他怎麽和鄒上尉的家人交代?再說了,這鄒上尉可是個聲名遠播年少有為的軍官,不靠家裏的關系,憑着自己的努力一點點爬上這個位置,不僅有超凡的毅力,更是有不容置喙的鐵一般的紀律性,所以,即便訓練士兵總是格外地嚴苛,但他向來以身作則,也沒人敢說句閑話。

現在可好,自從這個溫大夫來了之後,鄒上尉三番兩次地為她破例,雖然不至于影響大局,但到底動搖了鄒上尉鋼鐵作風的形象,這要是擱在古代,這女人就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啊!

李副官還想規勸,鄒亦時已經起身離開了,他着急得跳腳,也不敢說這事兒,只說:“上尉,吃飯啊!在食堂坐了一個小時了,怎麽說走就走,明兒還趕路呢!”

晚上臨睡前,鄒亦時又給溫寒打了電話,問了明天要去的地方和時間:“明天就辛苦你早起了,我們五點鐘出發,到那差不多十點,不耽誤你的事。”

“你幫我安排車就行,不用你親自送,你不是還得演練嗎?送我要誤事的。”

“沒事,臨時取消了,有時間,你不用操心。”

“真的?”

“真的。我的事兒我自然會安排好,我不放心別人送你,路這麽遠,我親自送。”

“好,謝謝。”

“沒事,不用客氣。”鄒亦時其實想問,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一直遠離塵世的你不顧路途遙遠,長途跋涉也要趕回去?但是忍了忍,還是沒問,他要給她足夠的私人空間,想占有,但不代表強取豪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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