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鑽進他的外套裏,神色天真地問他:“那這次呢?你知道我病了,還會走嗎?”
鄒亦時想說,這次不一樣,上次是私事,這次是公事,他向來公私分明,這是兩碼事兒,不能混為一談。可是上次的事已經讓他心疼不已,他這次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再讓她難過,不管是不是觸及他的底線,他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受到處分,只要她能安心,那就是值得的。
因此,他抱緊她,正色道:“你希望我留下來,我就一定不會走,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陪着你。”
“真的?”溫寒開口問他,只是眼睛裏沒有任何波瀾,不辨喜怒。鄒亦時正欲回答,她已經跳出他的懷抱,遠遠地看着他,嬌笑道:“但我是開玩笑的,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鄒亦時一愣,面上有些尴尬,她是開玩笑的,他卻無比認真。從她為他犯病那天起,他就發誓,以後一定護她周全,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絕對不讓她再因為自己而難過。
“好,那你先休息,有需要就找張榮華。”鄒亦時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溫寒看在眼裏,卻一言不發。
鄒亦時走後,溫寒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思忖着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其實她的病已經康複了,心病還需心藥醫,鄒亦時的真心她看在眼裏,誤會也澄清了,她的心結也就順勢打開了,但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只能繼續裝傻充愣。
她喜歡他。
從她為他發病那刻起,她就清楚,他已經重要到了能左右她思想的地步,她潛意識裏不願意承認,可是在這裏的時間漸漸地讓她認清了這個事實,她已經确信無疑,卻不知道如何面對。
她一個人待到天黑,張榮華跟她打招呼說下樓給她買吃的,她照樣不想說話,張榮華習以為常,跟她道別走了。別墅裏安靜了一會兒,不多時,就有人進來。
溫寒起身出門,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眼神清冷,眉尾上揚,哪有半點呆滞懵懂,一開口,聲音清朗冷淡,不見白天那副嬌軟可人的模樣。
“張營長,這麽晚來是找我有事?”
張恒遠還穿着作訓服,他握了握拳,心髒突突地跳着,帶着急不可耐的沖動,以至于他的聲音都微微發顫:“要說事兒倒還真有一件。”
他擡步上樓,一直走到溫寒面前才停了下步。鼻端是她清新淡雅的香氣,這樣冷冰冰的美人最讓人欲罷不能,他低啞地開口,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欲望:“溫寒,跟着我吧!你要什麽條件,只要鄒亦時能滿足的,我都能滿足。”
溫寒失笑,表情依舊波瀾不驚,她淡淡一笑,語帶譏諷地說:“張營長說笑了,你什麽條件都符合,就是你這個人我不喜歡,不知道張營長有沒有辦法改?”
張恒遠被嗆聲,非但沒有覺得羞惱,反而被她勾得越發心癢難耐,當下眸色一暗,把她逼至牆角,喘着粗氣說道:“沒關系,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就變成什麽樣的。我還以為你真病了,原來是裝的,明明機靈得很。鄒亦時不是什麽好人,你跟着我,我一定好好待你。”
說話間,他已經把她推到了牆上,整個身體将她箍得死死的,他眼裏燃起了兩簇火焰,嘴裏呼哧呼哧地喘着氣,身上極其地熱,像頭發情的公牛。
溫寒氣定神閑地靠在牆上,沒有一絲驚恐慌張的神色,她雙手揣進兜裏,低頭擺弄着手裏的東西,嘴裏冷冷地說着:“鄒亦時是什麽人,還輪不到你這個渣子做評價……”
話說一半,她停頓了一下,把組裝好的手術刀抵在他劇烈跳動的頸動脈上,勾唇一笑:“張營長這是打哪兒來的自信,覺得鄒亦時不在,我就能和你勾搭成雙?也不看自己是什麽貨色,我溫寒再不成氣候,也還沒到出賣色相、委身于人的地步。收起你那點龌龊心思,不然,我一刀下去,你的一條命只能換一句正當防衛,多不值!”
張恒遠原本還意亂情迷、渾身燥熱着,這會子卻是渾身上下變得冰涼,手術刀的刀刃貼着他的皮膚,銳利而冰冷的觸感直直地蹿到他腦門上,他磕磕巴巴地妥協:“好好好,溫大夫,我們有話好好說,你把刀放下,我這就走!”
溫寒見他眼底有了懼色,一時松懈,手術刀就下意識地挪開了,就這一轉神的工夫,張恒遠狠狠敲了她的手腕,震掉了手術刀,接着将她的雙手反剪,順勢壓住她的雙腿,把她按在牆上,一連串動作做得行雲流水。
“張營長的近身擒拿都用在綁女人身上了,真是白白糟蹋了。”溫寒怒極反笑,語氣涼薄地諷刺道。
“只要是用在你身上的,不管是什麽,都是值得的。”張恒遠把她摟在懷裏,嘴裏噴着熱氣就靠過來,眼底暗沉,帶着情動後的急色,聲音粗重。
溫寒直反胃,但是掙脫不開。就在這時,門卻突然響了,鄒亦時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一路擔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歸心似箭地趕回來。
而她,卻被另一個人抱在懷裏。
鄒亦時陰沉着臉,像是撲食的猛虎,又像是散發着殺氣的閻羅王,眼底結了千年不化的寒冰,讓人置身室內卻周身陰冷,如墜冰窟。
有一瞬間,溫寒竟然是害怕的,她甚至在想,他給自己的底線到底在哪裏?她現在才知道真正發火的他有多可怕,所以心底的堅信開始動搖,他對自己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這眼見為實的考驗?
“張恒遠,你真是不想要這條賤命了。”鄒亦時幾步上了樓,走到張恒遠面前,陰沉着臉,拳頭夾着風,狠狠地砸在他臉上,力道大得将他整個人打翻在地。
“鄒亦時,你也不動腦子想一想,要是沒有溫大夫的默許,我怎麽進得了這別墅,又怎麽能把她抱在懷裏。”張恒遠口齒出血,但還不忘把屎盆子扣在溫寒頭上。
憤怒容易讓人喪失理智,尤其是這種戴綠帽子的事,是個男人就經不住挑撥離間。溫寒靠牆站着,眉眼如初,好整以暇地看着,并不辯解,反而好奇鄒亦時的反應。
“所以……”鄒亦時一把将張恒遠揪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說是溫寒先勾引你的?”
溫寒心裏一沉,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靜靜地看着,看着鄒亦時一把将張恒遠扔下樓梯,肉體和樓梯撞擊的悶響持續了很久,等一切安靜時,她才神色寡淡地看着他,輕聲地開口問道:“你信嗎?”
鄒亦時回頭,餘怒未消,陰森依舊。
“我說,如果是我先勾引張恒遠的,你信嗎?”溫寒又問一遍。
溫寒面上紋絲不動,心底卻思緒難平,如果他說是,那麽她應該如何自處?
鄒亦時怔怔地看着她,眼底暗潮湧動,帶着山崩海嘯前壓抑沉悶的死寂,他擡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你再說一遍。”
“我說,如果真的是我勾引張恒遠,你準備怎麽辦?”溫寒仰着頭直視他,面無懼色。
“張恒遠?他還不配!”鄒亦時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擒住她的下巴,把她壓在牆上,狠狠地吻上來。
她和他接吻過兩次,前兩次他都格外溫柔,小心而克制,好像她是個玻璃做的,摟得緊了都能捏碎,就連親吻都帶着小心翼翼的成分。但是現在,他壓抑的本性肆無忌憚地釋放,霸道的、蠻橫的,狂風驟雨一般席卷而來,她像是風浪裏的一葉扁舟,再也把控不了自己,只能随着他掀起的波濤起起伏伏。
他把她死死地壓在牆上,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擒着她的下巴,她動彈不得,渾身虛軟,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他就是一頭發怒的野獸,血液裏的獸性和野蠻破閘而出,讓她難以招架。她被他攏在懷裏,他的胸膛堅硬熾熱,灼燒得她的身體快化成一攤水,她腦袋昏昏沉沉,身體直直地墜下去。
“溫寒,即便我得不到你,別人也別妄想鑽了這個空子。”鄒亦時聲音喑啞,帶着情動後的粗重低沉,但是并非意亂情迷,依舊冷硬。那種許久未見的高高在上的霸道讓溫寒有一瞬間的怔忪,她心想,即便圈養在籠子裏,猛獸依然是猛獸,骨子裏的獸性和蠻橫是無法根除的。
“這……是我的事,由不得……”她低低地喘着氣,兩頰酡紅,嘴唇鮮豔,她無力地攀附着他的肩,語不成調。話還沒說完,鄒亦時就擡起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帶着點戲谑和玩味,但是眼底還是黑沉沉的一片,他低沉地開口,聲音暧昧且不容置喙:“你的人……都是我的。”
他眼底有兩團火焰開始燃燒起來,讓他的眼神都變得灼熱而迷離,溫寒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掙紮了一下,卻動彈不得,他的手臂像是鐵鉗一樣箍着她,把她牢牢地困在他的懷裏。
鄒亦時關上卧室門,抱她上床時,溫寒腦袋裏還是混沌的。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漸漸由剛硬冰冷轉為火熱暧昧,被荷爾蒙浸染了的味道帶着成熟男人動情後特有的性感,她不自覺地被蠱惑,竟然沒有反抗。
鄒亦時眼神越發迷離,眼底暗沉,有情潮翻湧,他的呼吸越來越重,溫寒覺得自己像是置身蒸籠,身上的水分都随着他的呼吸一點點被蒸幹,動彈不得。
“溫寒,可以嗎?”他的聲音嘶啞異常,渾身緊繃,胸膛堅硬得像塊鐵板。溫寒身體酥軟,她的雙手被他箍在頭頂,胸脯就在他眼前劇烈地起伏,這樣被動羞人的姿勢讓她有些不适應,她扭轉頭,沒好氣地說:“不可以!”
“那……”他攬着她的腰把她抱起來坐進他的懷裏,嘴裏越發口無遮攔,“你在上面,嗯?好不好?”
溫寒腦袋裏嗡嗡作響,已經開始意亂情迷,她喜歡他,對于他的撩撥沒有抵抗力。
就在她的心理防線快要坍塌之時,鄒亦時突然問了一句:“他……碰你了嗎?”
她像是三伏天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從內到外涼了個通透,她眼底的迷離漸漸消失,嘴角抿成一條線,心底不知是失落還是氣憤。她一把推開他,攏了攏自己的衣襟,冷冷地說:“好歹相戀了那麽長時間,水到渠成的事兒自然是做了,鄒上尉這話問得倒是多餘!”
她只覺得心口憋漲,一顆心直直地往下墜。她知道鄒亦時介意她和霍瑾軒的過往,畢竟那段初戀對她來說算得上刻骨銘心,沒有一個男人想戴一頂不好摘的綠帽子,鄒亦時這樣驕傲的男人,占有欲和控制欲更強,怎麽能容忍她心有雜念?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能把她捧高,也能把她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再怎麽寵她,到底也是有分寸的,他骨子裏照舊是不可一世的,她還沒重要到能挑戰到他的底線。
她悶頭往外走,不知道為什麽喉頭和鼻尖開始酸脹。她正要開門,身後卻突然傳來鄒亦時疏朗的笑聲,他幾步沖上來,把她摟在懷裏,柔聲哄着:“這就不高興了?你是不是又多想了?我問的是,張恒遠那個孫子有沒有碰你,他要是碰了你,我就打斷他的手腳,他要是沒來得及碰你,那我就暫且饒過他。你又想到哪去了?”
他說得認真,并沒有狡辯的意味,溫寒腦袋清明後,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想岔了。他早已經得知了她和霍瑾軒的過去,卻從來沒有過問過一字一句,他向來尊重她,又怎麽會突然問這麽唐突傷人的問題?倒是她自己因為太在乎他,反而有點草木皆兵了。
她面上讪然,一時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鄒亦時毫不介意,埋頭在她的頸窩裏,低聲地喟嘆道:“溫寒,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沒資格也沒有那個勇氣,我只是期盼着,現在的你,未來的你,能是我的,這樣我就滿足了。我不會給你任何壓力,不會勉強你,我會等着你,等你真正能接納我,讓你心底的那個人變成我。”
他摸着她的臉頰,一點點摩挲到她耳後的文身,他這麽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人,在她的面前卻總是這麽小心翼翼,語調裏帶了難掩的落寞。她心裏微微疼了起來,卻想不出來該在怎樣的契機下表白自己的心意。
“你剛才,不就是在勉強我嗎?”她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能轉移話題。
鄒亦時從不舍得逼迫她說明心意,看她不願意說,便從善如流地接了她的話:“那不算勉強,算是半拒半迎。”
他笑意濃厚,帶了調笑的意味,溫柔寵溺。溫寒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依舊不适應他的寵愛,當下掙脫了他的懷抱,把門一開,下了逐客令:“行了,你走吧。”
對于她的冷漠拒絕,鄒亦時也習以為常。走到門口時,又忍不住戲谑道:“就這麽讓我走,不表示表示?”
溫寒不說話,沖門口努了努下巴,示意他趕緊走。
鄒亦時勾唇一笑,微微俯身,猝不及防地在她唇瓣上啄吻了一下,之後才滿意地擡步離開,溫寒惱羞成怒,狠狠地摔上了門。
這時候張恒遠已經悻悻離開了,買飯回來的張榮華又被鄒亦時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頓,鄒亦時生動形象地給他上了一堂防火防盜防小人的思想政治課,張榮華不明所以,覺得格外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