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勢均力敵的戰鬥到了尾聲,終于見了真章。
陸銘臣趁着一個空檔,腳下一個虛晃,趁着不備一拳掄在林少川右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林少川也不客氣,等陸銘臣踉跄後退時,勾拳重重砸中他的心口。
不愧都是心狠手辣的主,攻擊對方的都是很疼能致命的地方。
劇痛讓理智回歸,對拳後分開的兩人左右相對,惡狠狠瞪了對方片刻,各自不屑一笑轉身。
陸銘臣是有些後悔動手的,怪不得父親總說自己還沒修到家,血氣方剛容易沖動不夠沉穩。
怎麽被個賣屁股的兔子挑釁幾句,就跟他打起來。那種卑賤的人也配自己動手,真是給他臉了。
林少川情緒也有些低,多少年了,除了跟教練對打,他很少親自出手教訓人了。
尤其這種沒排面,市井混混般的扭打。
可為了郁歡,他就是壓不住火。
明明不該這麽上心,也不可以這麽上心的。
心下煩躁,脾氣就更壞。轉身後,他沒和陸銘臣一樣安靜回座位反思。先毒舌一通洩瀉火。
目标人物,自然是扭曲變态的郁琳了。
“白蓮花小姐,你的心髒很強勁啊,看未婚夫和人大打出手怎麽還沒犯病呢,是不是忘了?”
剎那,郁琳臉白了紅,紫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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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髒不屬于那種受點刺激就疼痛發病的,但是真危急性命。
所以多年來沒有人懷疑過她利用病弱,怎麽這個家夥就認準了她裝呢?
無冤無仇,他怎麽就非跟自己過不去呢!
郁歡瞧着妹妹難堪得臉如調色盤般變色,又沒法立時裝暈裝疼,心下簡直笑翻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何況林少川這幹脆利落的脾氣性子這麽對味,真想結交一下。
可惜,他只是個大佬包養的兔子,不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利益,只好算了。
問題是她想算了,也要看人家肯不肯。
扔下窘到眼圈都紅的妹妹,林少川又對姐姐下了手。
繼續前行兩步,他一手握住郁歡的腰,一手摩挲她挨打的臉頰,目光如炬。
“你幹嘛?”郁歡語氣不耐。
“你放開她。”寧修遠見他又來騷擾郁歡,也站了過來。
放開她,不可能,不過眼下到是要暫時松松手。
林少川眼底已閃過一絲冷意,推開握住自己胳膊的寧修遠,理直氣壯吩咐。
“給她看看臉,沒有冷貼就找個煮蛋滾滾。”
嗯?什麽意思,寧修遠有點懵。
不過他是醫生,之前注意力一直在郁琳身上才沒發覺,如今仔細一看,也瞧出來郁歡臉頰挨過耳光的紅腫,不由倒抽口冷氣。
眼下,能打她的人還有誰,可陸銘臣怎麽下得去手,打女人,打自己曾經的未婚妻呢?
就連郁琳這種變态都滿臉不可置信。
從郁歡冒充救命恩人開始,陸銘臣就千好萬好的護着她。
後來确認戀愛關系,更是愛着寵着如珠似寶,別人多看一眼都舍不得。如今,怎麽就舍得耳光扇上去了?
難道,他真不愛郁歡了,那可怎麽好?郁琳擔憂得心口真開始發疼了。
相比他們的迷惑不解,郁歡自己到早已想通。
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七年的戀人,怎麽會不清楚性情。
陸銘臣生來是天之驕子,目下無塵的驕傲是刻在骨子裏的。
他認為屬于他的東西,丢了也不會給被人。
當然,他也不稀罕別人用過的二手貨,哪怕價值連城。哪怕他在喜歡。就像自己。
年少時,陸銘臣養了兩條小金毛狗,乖巧漂亮得沒人不愛。
同僚家裏的小孩子到陸家做客也喜歡得不行,陸夫人就自作主張,把兩只小狗送給了小朋友。
反正兒子上學忙,也就早晚看看,陪着狗玩玩。實在喜歡,大不了再買。
沒想到,陸銘臣回家後知道了不依不饒,非要去把狗狗要回來,哪怕被父親用家法打了一頓也不肯答應放棄。
結果,狗狗要回來,又被他親手打死了。
兩只狗狗沒有陸銘臣想象中的忠誠,被送人後就忠骨铮铮絕食,甚至自己跑回家來。
反而吃了新主人給的骨頭,還沖着新主人搖尾巴,陪着新主人玩球。
陸銘臣是什麽人,從不會用別人用過的東西,他潔癖着呢,怎麽受得了回收別人玩過的垃圾。
可把狗送人,讓自己成全背叛者,他也不肯,就只能活活打死。
人性都是矛盾的。
就像陸銘臣,他那麽喜歡親手養大的小狗,為此不惜頂撞父母,上別人家讨要,可也能幹脆利落殺了它們。
就像對郁歡,他再愛,也看不起她卑微出身,嫌棄她失身髒了,卻又不想把她給別的男人擁有。
好在,自己不是狗,只被打了耳光,不至于丢了性命,
好在,自己還有一搏機會,還有可能逃出個海闊天空。
輕輕按了按臉上敷的冷貼,郁歡長呼了口氣。
飛機就要下落,她的生死決戰就要來了。
...
......
郁琳身體是真病弱。
加上一路被林少川氣得夠嗆,到家趴床上心神憔悴得一動不想動了。
該,讓你病怏怏還不忘滿肚子心機,累死你熬死你。
郁歡和護工小心伺候着郁琳上床躺好,關門時習慣性詛咒一句又覺得奇怪。
家裏怎麽一個主人也沒有,不知道他們的心肝寶貝小公主回來了嗎?
還有陸銘臣,送完白月光怎麽還留在客廳裏不滾。
思忖片刻,郁歡靜音手機,先給父親郁平章去了條很長的消息。
【爸爸,我和琳琳到家了...你還在忙嗎,什麽時候回來...母親和哥哥也不在...】
她回郁家不久,就心甘情願叫了郁平章爸,卻一直稱呼郁夫人母親。
當然,郁夫人也不想她這私生女叫自己媽媽。
很快,郁平章就給女兒回複了條極簡短的回複。
【爸爸有事,你們好好休息,乖。】
有什麽事,還不是在争分奪秒搶奪郁家財産,郁歡嗤笑着挂斷了電話。
既然家裏主人病的病,搶錢的搶錢,就只有她來招待客人,她未來妹夫了。
“喝點什麽,茶還是咖啡?”她淺笑起身,很有待客之道。
“咖啡吧。”郁歡也很喜歡咖啡的,陸銘臣道。
“好。”郁歡點頭。
到廚房,她親自給陸銘臣沖了杯咖啡,順便自己也能沾沾光。
在郁家,沒有客人她永遠是陪着病秧子喝白開水,那也不能人前多喝的。
熱騰騰的咖啡香醇柔美,郁歡大口把自己那杯喝了一半,才把客人那杯端出去。
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麽說,我都認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确的。無論別人怎麽看,我絕不打亂自己的節奏。1
就像郁琳堅定着自己的目标,郁歡也不肯轉移自己的執着。
月底就要被挖腎,眼下計劃進度條太慢,她要添一把火了。
在把咖啡遞給陸銘臣時,她故意腳下一歪,“哎呦。”
“怎麽了?”陸銘臣順勢抱住她。
郁歡選的摔倒地點非常巧妙。正是小廳側窗,對着小花園那幾株開得正豔花樹。
最了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這句話非常不錯。
郁歡很清楚,那是郁琳最喜歡呆的地方。
她的卧室就在那上面。
而眼下,病秧子只要有一口氣,就一定在那偷窺着自己和陸銘臣。
扭曲的變态還只會看着,決不會來打擾。
只要自己和陸銘臣不是只聊天,而是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
“啊,慢點,我小腿抽筋了。”郁歡伏在陸銘臣懷裏吸着氣,貼着窗戶一點點往下蹭。
“你別動。”陸銘臣俯身托住她,也跟着彎了膝蓋慢慢蹲下去,給她揉捏起小腿。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很多時候,眼見也是虛的。
就比如此時時刻。
郁琳在樓上,居高臨下清楚看着窗前一對男女親昵相擁,漸漸,交頸鴛鴦身影矮了下去。
有情人抱着躺下去半天沒動靜,傻子也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肯定滾起來了。
郁琳興奮得都忘了身體的不适,仰躺在床上回光返照般拿起手機死死盯着。
自愛,沉穩,而後愛人。2
盡管郁歡這輩子都沒想去愛任何人,卻不妨礙她自愛的底線。
郁琳真是看輕了郁歡。一直都是。
陸銘臣幫着郁歡捏了好一會小腿,又把她抱回到她的卧室沙發上,用冷熱毛巾輪換敷了好久。
渣女必須用完男人就扔。
達到自己目的,郁歡就不用他伺候了,說聲累了就要送客。
沒有給男人半點暧昧信號,也不允許以小三身份讓自己被人輕賤。
距離除了産生小三,也會永遠産生美。
分開越久,越意識到彼此沒了希望,陸銘臣越是想她。
尤其今天時間地點氣氛都壞得不行又對的非常。
“還疼不疼?”
陸銘臣沒有告辭,反而眸光沉沉看了她片刻,擡起手撫上她的臉頰。
只有你在乎的人才會打疼你,讓你從心裏想流淚。
這句話,郁歡五歲時,被母親一次次親手按在泳池裏,嗆得嗓子咳血,胸腔炸裂時就懂了。
那時她也因生理結構痛得滿臉淚,奇怪的很,眼淚卻沒有如以往一樣滾燙,心也沒有半點痛楚酸澀,只有麻木冰冷。
就像現在,陸銘臣溫熱大手小心貼在她還紅腫的臉頰上,她心下一片無波無瀾。臉上肉還痛卻也真沒那麽疼。
時光似乎如星月輪轉,很多東西總是在不經意間就煙消雲散了。
她都記不得自己是不是真心疼過,從心裏流過眼淚了。
很多年不去回憶的郁歡有些失神,片刻才輕輕搖了搖頭。
陸銘臣不意外她會搖頭,薄唇緊成一條線,不說一個字,只用掌心沿着她的臉溫柔摩挲,眸光也格外溫軟。
慢慢的,郁歡迷茫的眸光有了焦距,僵硬的脊椎放軟,緩緩點了點頭。
男女在一起多年就是這點不好,不管愛不愛,都了解對方很多習性和下意識動作。
當郁歡小乖貓一樣點頭時,陸銘臣果然情不自禁低下頭,在她發心落下一個吻。
溫熱,愛憐,酸澀的吻。
作者有話說:
1村上村樹
2亦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