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農村漢子的小冤家(二十六)
開學後的第二個月,時魚有一天突然在餐桌上和陳建民說起來。
“叔,學校裏有一個十天的短期交流活動,我想要參加。”雖然還需要再經過報名選拔,但一想到可能要和叔分開十天時魚就有些不舍得,可是那個活動又真的讓他很心動。
“是什麽活動?”開學這兩個月,陳建民很少聽到魚兒說起學校的事情,偶爾問起來,也是含糊地說着都好,所以他才會那麽不放心,甚至瞧瞧跑去學校看他。這次聽到魚兒主動說起這個活動,陳建民心中也很驚奇。
“是個去壇市外企參觀的活動,會選拔院裏的五個同學,由老師帶隊一起去。聽說還有機會和國外的負責人直接對話。”說到這個活動,時魚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看到時魚是真的很想參加這個活動,陳建民自然是鼓勵他去的,還安慰魚兒不要緊張,一定可以的。陳建民看不懂時魚的那些外文書,但他知道時魚一直有在很努力地學習,也是真心熱愛這個專業。
為了這次報名準備,時魚還特意把他之前正在翻譯的手稿又重新整理謄抄了一遍。一周後,他果然被選拔進了交流團。
“叔,我真的被選中啦!!!”時魚一進門就飛撲到陳建民懷裏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新生裏只選了我一個人呢,”晚飯後,時魚仍舊沒能平複下來他激動的心情,“我最近在嘗試翻譯一篇小說,我把我翻譯的內容拿給老師看,老師就直接通過了。”
陳建民一邊笑着聽時魚講他面試時的情況,一邊為他收拾出行的行李,這幾天天氣越來越冷了,厚衣服要帶上;路上的吃的也不能少,就算吃不完,分給同去的老師和同學也是好的。
時魚第一次獨自處遠門,雖然有老師同行,陳建民還是有些不放心,看到什麽都想給時魚帶上,挑挑選選竟整出了兩大箱,最後還是想着時魚可能會拿不動,又只好從整好的的行李裏再往外拿。
“叔,別整了,我不去壇市了。”
陳建民剛把行李縮減到一個行李箱,就看見時魚失魂落魄地走進來,把書包往小沙發上一甩,癱在沙發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陳建民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坐到時魚的身邊,“怎麽了魚兒,是活動取消了嗎?”
時魚轉身抱住了陳建民,将臉狠狠地埋進了他的懷裏,卻一句話都不肯說。
陳建民手足無措地抱着時魚,看着他擡起頭時有些被悶紅的鼻尖,看着他沉默的吃飯、上床。
第二天,時魚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笑着和陳建民告別,然後去上學,只有還放在客廳的那只行李箱能證明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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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魚的這種狀态讓陳建民更加沒法放心去南門出攤子,等中午的時候又一個人偷偷去了學校。
還沒走到時魚常待的那間空教室,陳建民就看到有三四個人圍着一面牆不知在看什麽,若是平時,陳建民肯定不會去湊這熱鬧,但偏巧他聽見了其中一人提到什麽赴壇市交流活動,這不就是魚兒之前提的那個活動嗎?
陳建民走上前去的時候,之前的那幾個人正好散開,一行大字就迎面朝他撲了過來。
“84屆英語系學生時魚品行不端,作風不良,建議學校取消其參加赴壇市交流活動的資格。”
那行字下還簽了幾個學生的姓名,陳建民死死地盯着紙上的這行字,顧不上其他,一把把這張紙撕了下來,想到時魚就是待在這樣的學校裏,受着這樣的污蔑,心就像被揪了起來,他要立刻去那個教室,找到他的魚兒。
教室裏的時魚仍舊坐在後門旁的位置,面前攤着一本書,看着這樣平靜的時魚,陳建民的怒意也似乎被撫平,但随之而來的就是更加濃重的心疼,他的魚兒那樣好,卻遭遇着這樣的對待。
也許是陳建民的情緒透過玻璃窗感染到了教室裏的時魚,時魚一偏頭正好對上了陳建民眼中沉郁的悲痛,他叔都知道了,他正在為了自己而難過。
“叔,沒關系的,只是一次活動,我會用事實來證明自己的。”無關任務,他從不後悔和陳建民在一起,這次的事,他會用自己的專業能力來為自己贏得資格。
後來時魚又報名了兩次其他的活動,結果都是被駁回,這也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其實那次院裏的領導找過他談話,說什麽學校很認可他的能力,但是要考慮到其他學生的情緒,他現在才大一,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從那之後時魚就像是對學校的活動失去了所有的興趣,除了上課之外就是翻譯他手上的那本書。
陳建民看着時魚一天天的沉默,能做的也只是盡量在時魚休息的時候陪陪他,帶他去外面走走,散心。
時魚其實就是憋着一股氣,想做成功一件事讓那些質疑他的人都瞧瞧,他知道陳建民是在關心他,而且他也的确太久沒有放松了,正好城西路上新開了一條商業街,他就想着和陳建民一起去看看,但他沒想到竟會在這裏碰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陳建民?”
時魚和陳建民一齊扭頭,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他明顯的感受到自己身邊的人在看到對方時的僵硬,那真是一個很美麗且時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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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的角落裏坐着三個長相都不俗的客人,但旁觀的人想必誰都想不到這三人裏竟有一對戀人,一對母子,一對前未婚夫妻,這樣奇特的組合居然在離家千裏的海城重會了。
他鄉遇故音,三人卻都沒有絲毫激動的感覺,深深的尴尬彌漫在咖啡杯一圈一圈的攪動中。
“魚兒,現在是在讀大學吧,在哪個學校,說不定我還認識你的老師呢?”
二十多年未見,時玉華開口卻很是親厚的味道,但總歸不似一對母子,倒像是不得不招待的老家親戚。
原主對她可能有恨有期待,但時魚實在對她談不上什麽感情,真的要說有什麽的話,就是她曾經和陳建民的關系讓他覺得有點膈應,依着對長輩的語氣回答道,“在f大的英語系。”
“那我還真有認識的人,說起來我們公司有好幾個員工還是你的學長學姐呢。”說着時玉華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
德浦公司海市分公司總經理,這家外企時魚聽說過,和他們院系也的确有合作,卻沒有想到主管海市地區的竟是他這副身體的親生母親。
除了最開始時的招呼,後面時玉華一直只和時魚交流,但目光卻時常在沉默的陳建民和時魚之間掃過,時魚直覺時玉華看出了他和陳建民的關系。
杯裏的咖啡早就已經冰涼,對話也走到了盡頭,陳建民起身去付了帳,時玉華看到他的動作,默默停下了打開手包的動作。
在走出店門的時候,一直沒有和陳建民對話的時玉華卻出聲喊住了陳建民,“魚兒,我和你陳叔叔還有些話要說,你在旁邊等一下好不好?”
時魚心中對他們将要說的事情在意的不行,偏頭看了一眼陳建民,卻還是選擇又向前走了幾步,留給他們兩人空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恨當年的事情,但是時魚是無辜的,我不希望你把這段複雜的糾葛強加在他的身上。”
“如果你要說的只是這些的,那沒有必要了。”陳建民沒有辦法忍受別人這樣诋毀他和魚兒之間的感情。
“好,我也願意相信你是真的喜歡上他,但你的這份喜歡能帶給他什麽呢?“時玉華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我很感激你當年願意解除婚約,曾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如今你和時魚也不會是,我希望你也能放過他。”
陳建民幹脆地轉身就走,他只是因為她是魚兒的母親才願意聽她說這幾句話,現在他覺得沒必要了,他的魚兒還在一旁等他,他們還要一起回家。
“他才二十!你真的能給他想要的東西嗎?”
陳建民的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向前走,直到能夠拉住時魚的手。
“叔,我只要你,別的都不重要。”最後那句話時魚也聽到了,他忍不住反駁,好讓他家這個容易多想的男人放心。
大概是受了時玉華的刺激,時魚暫時放下了正在翻譯的小說,變得更粘陳建民了,誓要用行動證明他只要他叔就夠了。
陳建民也樂見時魚的這種反應,出攤都帶着時魚,壓下心中自見過時玉華起就隐隐的不安,一時間兩人似乎又回到了在小飯館裏的日子。
因為平日裏還要回家照顧魚兒,即使夜間的生意更好陳建民也是早早回家的,現在時魚突然起了興致,主動要求周末的時候把夜宵生意也做了,陳建民對着時魚自然說好,不過顧及着時魚還在長身體的時候,最遲到十點半,不管時魚說什麽都收攤回家。
有一次他們還遇上了城管突擊檢查,兩人推着小車一路狂奔進了一條小巷子裏,好不容易身後沒了人影,擡頭看見對方喘着粗氣的樣子,同時笑出了聲。陳建民就在巷子裏又把攤子給支了起來,給時魚和自己都下了碗鹵肉面,兩人就在路燈下吃着這碗具有紀念意義的熱湯面,心中的那些郁結和不痛快似乎也随着熱氣升騰,消散了。
不過時魚能陪陳建民出攤的機會畢竟不多,手頭上的翻譯不能停,兩人都盡量擠出時間來好陪陪對方,即使勞累,睡前的一個吻也總能蕩清一天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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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裏又有了一個對外的交流活動,據說還能外派到國外去,院裏的同學為了那僅有的一個名額都快争瘋了,時魚卻仍專注于自己的翻譯,沒有人給他布置這項任務,他卻花了幾乎一年半所有的空餘時間來做這件事情,如今這本翻譯終于快完成了。
而同一時間,時玉華找上了正在擺攤的陳建民。
“我們需要聊一聊,聊聊我的兒子時魚。”說着掃視了一圈周圍亂糟糟的環境,“不介意換個地方吧?”
作者有話要說:
來個小劇場吧。
時魚:叔,別鬧我了...我要去學習了。
陳建民:好,叔也陪魚兒一起學習。
時魚:叔要學什麽啊?
陳建民:養魚。
時魚:!!!叔,你撩我。
陳建民:嗯?你柳叔叔前段時間承包了一個魚塘,讓我去管,我這方面也沒什麽經驗。對了,魚兒,你想吃什麽?叔去進魚苗。
時魚:(好氣喲)我吃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