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溫柔一路行來,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沒遇到真正的高手,竟也誤打誤撞順風順水地解決了不少小事,在江湖上也闖出了一點名聲。

在溫柔猶然沾沾自喜信心爆棚之際,遠在汴京的蘇夢枕收到了一封來自小寒山的書信。

信是紅袖神尼親筆所寫,內容憂心懇切,意在說明小徒弟溫柔已偷跑下山,望他作為大師兄能留心照拂,最好是找到之後勸其回去。

蘇夢枕撚着這封情真意切的信箋有些唏噓,憶起當日回小寒山時,溫柔小師妹梳了一頭嬌憨活潑的雙丫髻,身上環佩玲珑作響,粉蝴蝶一般蹁跹娉婷——同随他一起去的飛流差點打起來。

往事煙消經年,若不是這封書信,蘇夢枕尚憶不至此節。

只一念至此,一恍神失。

而于此同時,一身棗紅色俏麗勁裝的溫柔正伏在一處屋頂。

她查探多日的一樁案子終是有了些眉目,此刻便只需足夠的耐心等相關涉案人員現身。

雖然她實在是個耐性不足的人,練武的時候也是沒練個一時三刻便想躲懶。好在為了躲懶方便也為了逃跑便捷,她的輕功倒是練得不賴,把小寒山派的輕功身法“瞬息千裏”練了個五六成。人送外號“小寒山燕”的溫柔溫女俠,此刻伏在瓦房上不被發現亦是綽綽有餘。

至于耐性,已到屋頂上,沒有也得有。

正當溫柔百無聊賴之際,忽聞幾人對話聲。

便知是犯下近日要案的一夥匪徒。

溫柔猶在踟蹰該擇個什麽時機擒下這夥人時,

突見大如遮天的物什破瓦飛劈。

剎那間的變故已不容她細思,順勢觑空一掠而下。

像一只暈開明媚春光的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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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出刀疾行起落,迎面撲來的楠木大桌立時化成八片,幾聲悶響,散落一地。

刀光過處,星星芒芒,悠美如詩。

更美的是木屑塵埃中走出的少女。

然方才出手之人像是毫不在意眼前少女的嬌豔,這次雙掌并用,擊向地板,只見地上的六只蠟燭同時躍起,直沖向堪堪落地的溫柔——

未盡的刀意拂過燭火,一瞬已熄五點微光。

餘下白燭一豆執于她瑩白掌心。

微動的燭光映着她溫柔的臉龐,端的是杏靥桃腮,顏色正好,連晦暗的鬥室都為她凝了一靜,嘆了一息。

但場中之人卻偏要壞一壞這悠悠詩境。

被打攪惡事的衆人見來人竟是個小姑娘,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出口調戲起來。

溫柔如何能忍這等欺辱,一揚手便是小寒山派的“星星刀法”第一式——昨夜星辰昨夜刀!

星子入夜,寒芒大盛!

夜愈深,星愈明。

你見過昨夜的星嗎?

頭頂的星空燦燦幽幽,冷光畫屏,似寒涼又微小。

卻不知一旦墜落,便可焚天焰地,灼燒天地!

溫柔的刀并不溫柔!

對面衆人被一小姑娘打得狼狽,其中一人趁隙出聲:“金風細雨樓蘇夢枕是你什麽人——”

溫柔乍聞大師兄名諱,驚了一驚,正要沖口而出之際,忽聽得窗外傳來由遠及近的清亮少年音呼嘯而至:“你且不配提他的名字!”

溫柔扭頭去瞅破空掠進的來人。

還未待她看清,便已覺幾道勁風劃破周邊的空氣,方才曾出言不遜的幾人已立時跪倒,似還伴着幾聲骨裂之音。

“啊我好久沒跟一般人過招了,有點沒控制住力度,下次注意,只讓你們脫臼不碎骨。”只聽得這憑空出現的少年沒什麽誠心地道歉。

溫柔這才定睛看清距她一步之遙的少年。

第一眼只覺得怪。

倒不是說這名少年長得奇怪,恰恰相反,他的臉龐極為俊俏,既如松間皎月,又似九天金烏,朗眉星目,清澈無塵。

怪的是除了臉以外的其他部位。

一頭半長不短的烏發,随意紮了個小揪。這倒還罷了,再看他身上穿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上衣,襯得精瘦的體格線條分明,領口微張,與俊秀長相不符的胸肌若隐若現;更怪的是他穿的褲子,貼身包裹住長而有力的腿,腳上更是踩了一雙從未見過的怪異鞋子。

怪人。

溫柔暗暗在心中啐了一口。

但又有種莫名的熟悉。

她怎麽會對這樣一個怪人感覺熟悉?

難不成就因為他長得好看?

溫柔正覺迷惑之際,只聽這少年已對她開口:“喂,別發呆了,難不成你也腦子有問題?”

“轟”的一聲,溫柔只聽見自己腦中炸了個驚雷。

“是你!”溫柔瞪大了她本就不小的明眸。

“雖然我也很不願意承認,回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故人是你這個讨人厭的小妮子,”少年有些無奈地皺眉,旁若無人地跟溫柔敘起舊來,“但,确實是我。”

“飛流……”

溫柔想起來了,那日曾被她無禮對待的少年,害她被第一次見面的大師兄訓斥了。她當時還暗暗記仇等自己學成下山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結果再見竟是這等情形,溫柔卻是只覺得開心:“你回來了,大師兄一定很高興。”

溫柔感覺自己簡直成熟穩重極了,不僅早已放棄她的報仇計劃,甚至願意跟這個好看的讨厭鬼一起行動。

不料飛流并未接下她的話茬,反倒将臉別開,不再看她,轉而面對場中衆人,背對着溫柔道:“盡快解決這裏的事。”

才能奔赴他的歸途。

“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你那身奇奇怪怪的行頭是怎麽回事?你的腦子治好了?”

“說來話長。”

“此去汴京長路漫漫,你可以慢慢說,我絕不嫌棄你話多。”

“我嫌棄。”

“你不是腦子正常了嗎?怎麽又開始三個字三個字地說話。”

飛流幹脆一個字都不說了。

昨夜飛流穿越的時候恰巧被扔在屋外的一棵高樹上,剛準備跳下找人詢問當下年號地點時,便聽得幾聲瓦碎脆響,一名女扮男裝的少女從屋頂掉進了屋裏。他鬼使神差地伏在窗外審慎觀察了一陣。

在屋內燭光映于溫柔臉龐時,飛流已認出這少女便是當日在小寒山上見過的小丫頭。他倒也不是不想出手相助,只是見她解決這波人應是毫不費力,便也不急着露面。

直到有人明晃晃地道出那個名字。

他的行動又快于腦子了。

不過也沒差,他本就打算要跟溫柔見面。

原因非常簡單,此地若不在汴梁,他想早日進京就勢必與人同行。

——畢竟他現在可是身無分文。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是常有的事。

飛流勉為其難跟溫柔結伴上路以來,尤在郁郁此番時空穿梭有些猝不及防。倒不是說他不想回來。他這些年挖空了心思在找時空旅行到正确時間點的方法,卻一直不盡人意。

但他總是堅信會有那麽一次可以到達。

飛流平日裏除了練功和吸取各種他認為有用的知識,便是攢着準備一起帶走的東西。溫姐姐老提醒他得小心,等真正穿越成功的時候,別因為行李太多而時空載不動。

現在看來溫小白實在多慮了。

飛流此回穿越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衣物,什麽都沒能帶走。

飛流暗自思忖着自己一消失便是好幾年,也不知那人情形如何,身上病痛可有加重?夜間就寝可得安眠?每日飲食用藥可都按時?可還……記得他?

記不記得不重要,飛流心道,自己現如今的年紀在另一個世界已經是法定成年人,蘇哥哥再不能拿他當小孩。

他已足夠強大。

足以抵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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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冬至快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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