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喜。”
燕清黎面不改色的說出了這兩個字,堵得秋蘭溪都想問一句喜從何來?
她端詳着燕清黎的神色,推測她的目的大概達成的很圓滿,連平常私底下慣來沉悶的眉眼都舒展了幾分,于是秋蘭溪眉眼間的愁意便也散了去,仿佛真的因此而放松歡喜的模樣。
哪怕燕清黎知她是裝的,也為此不由看得更舒心幾分。
她擡手捏了捏這個小狐貍的鼻尖:“這麽高興?”
“殿下高興,我就歡喜。”秋蘭溪說謊話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燕清黎聞言挑眉:“有多歡喜?”
她像是杠精在蓄意找茬,秋蘭溪不以為意,反而仰起小臉,笑意盈盈:“殿下心裏有多歡喜,我就多歡喜。”
燕清黎略加思索,倏然道:“本宮心裏并未歡喜。”
早已預料到的結局,達成之後所取得的并非歡喜,而是告誡自己該越發慎重。
“…………”你怕是有大病!
秋蘭溪面上笑嘻嘻,“那我就替殿下多歡喜幾分。”
她嘴角嗪着笑,眸光真切,燕清黎斜眼觑她,很難想象她怎麽養成的這樣的性子,這張粉嫩怕是死人都能給說活了。
看着這張嘴,她突發奇想伸手碰了一下,不夠,又碾磨一番。
極好的觸感,柔軟、輕盈,若有若無的甜蜜仿佛飄過鼻端,分不清是哪裏飄來的甜。
秋蘭溪積極回應,放飛自我,人像沒骨頭一樣軟在她懷裏,美目迷蒙,一臉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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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黎是個克制的人,不耽于情愛,更不好奇,除曾經大婚之日翻閱過的避火圖,再未刻意了解過這些,只近日話本才讓她有所了解,這世間竟還有一種女人,身體柔得像水,被輕輕觸碰便會戰栗,稍加碾磨便如微醺一般。
這樣謬誤的知識渠道獲取而來的知識,反倒沒讓燕清黎懷疑秋蘭溪此刻是裝的,還真被唬住了,為此不由愣了愣。
須臾,她遲疑擡手,指尖滑過自己的唇舌,還沾着口脂的指腹果真因此品到了些許稍縱即逝的甜意,讓人忍不住再去索求更多。
秋蘭溪眨了眨眼,這韶光公主什麽毛病?這種情況下都能搞出一個間接接吻,是不是不行?
燕清黎并不知她在想什麽,這樣的舉動對她來說已是越線,她出神地看住秋蘭溪,眸底深處似有暗色一閃而過。
“殿下?”秋蘭溪眨了眨眼,像是因為她長久的凝視而透露出了一點膽怯來。
那點閃爍的淚光,像是天光乍洩時的晨露,讓人忍不住晃了晃眼,燕清黎目光移了移,這樣的光出現在她身上,讓人心跳莫名失了節奏。
見她避開,秋蘭溪唇間露出不明顯的笑意。
所以說有些時候,其實顏控的好感是最容易賺到的,因為她們對一個人感興趣時,什麽舉止都容易被詩化,于是便誰都比不上。
然而事實上,只需要摸清一個人最淺層的審美,這樣的美好,秋蘭溪能制造出無數個。
……
…………
自燕清黎被慶和帝傳喚不到一日,衆皇子皇女便接到了懿旨,慶和帝舉辦了一場家宴,讓所有人都得過去參加。
說是家宴,實則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慶和帝為了燕清黎的事要落下一個章程來。
但一個驸馬而已,實則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所為何事,也僅有皇帝自己清楚了。
不過這事與秋蘭溪無關,是以她并未多想,直至燕清黎讓她也一同收拾時才傻了眼:“我也要去?”
燕清黎淡淡道:“你是家眷,你為何不能去?”
秋蘭溪心說,別人是王爺帶着王妃,公主帶着驸馬,她算哪門子家眷?
她欲言又止,但燕清黎顯然不是在跟她商量,坐上馬車時,秋蘭溪忍不住祈禱,希望慶和帝看到她時不會忍不住直接一刀把她砍了。
燕清黎來得早,秋蘭溪随着她走進主殿時,殿裏竟還沒什麽人,反倒是慶和帝早早到了,在主位上自斟自飲。
慶和帝并不是一個喜怒不定的帝王,不愛擺架子,過往的經歷讓他對兒女總是很寬和,哪怕在燕清黎進宮時就已知道她帶了誰來,還能隐忍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行完禮,燕清黎便毫不客氣坐在了慶和帝下首第一的位置,慶和帝觑她一眼,又隐忍的收回視線。
秋蘭溪想,這慶和帝可真是好脾氣,這都能忍。
慶和帝活下來的兒女不多,除了福王與燕清黎是在潛邸生的,剩下的都是他登上皇位後才有的,如今也不過僅有九子三女。
這個數量,在皇室還真算不上多,但等都到來之後,一眼看過去殿內卻也跟冷清搭不上什麽邊。
坐在燕清黎旁的秋蘭溪很難被人忽視,刻意精心打扮過的她近乎将殿內女眷的光彩都給壓了下去,使得整個席間鮮少有女眷說話,只有皇子在不餘餘力的說話逗樂慶和帝。
燕清黎倒不怕自己的地位因此被搶了去,老神在在的品着茶,等着慶和帝主動開口。
“既然你的弟弟妹妹們都來了,那朕就再問你一遍,是否真要和離?”
此話一出,殿中原本還算歡慶的氣氛頓時消散一空,有人面露驚詫,仿佛現在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有人一臉沉重或目露擔憂,慶和帝将一切都盡收眼底,默默在心底打着分。
他的目光看向燕清黎,不知她是一時氣話,還是果真“看破紅塵”當了磨鏡。
但大抵是後者,不然也不至于将人給帶了過來。
慶和帝忍不住看了眼秋蘭溪,确實生得不錯,此時正看着燕清黎,脆弱而美好,像是無根浮萍一般,只能緊緊拽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燕清黎不動聲色的攏住她的手,這樣的場面,她理應害怕,她看着慶和帝道:“君若無情我便休,何須再多考慮?”
正殿有片刻沉默,秋蘭溪悄悄打量着慶和帝的神色,以為他是不願,卻見他目光不時的掠過底下的皇子。
他大概是期望有皇子能在此刻說些什麽,但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複再去思量自己該如何回答。
最後,反而是瑞安公主舉起了杯盞:“君若無情我便休!說得好!皇姐,瑞安敬你一杯!”
燕清黎為此也有點意外,但還是擡手拿起杯盞,瑞安公主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旋即從席間走出:“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驸馬的心思早已不在我與兒女身上,兒臣懇請父皇,允我與之和離!”
瑞安驸馬沒想到向來沉默寡言的瑞安公主會在此刻發難,臉頓時一白,深深伏地朝着慶和帝跪下,竟連辯解的話都沒膽子說出。
這一變故着實出乎慶和帝的意料,目光沉沉地看向瑞安驸馬:“既如此,朕便允你們和離,平日裏讓你的弟弟們多照應着,”話畢,他看向幾個皇子,“你們可有意見?”
寧朝的公主,向來比不受寵的皇子更入得慶和帝的眼,每個夫婿都是慶和帝精挑細選的,如今竟接連出事,着實讓他有些不爽利,這豈不是說明他眼光不行?
更讓他不爽利的是,他話都說到如此地步了,在表示無異議後,竟然無人再借此說些什麽。
慶和帝捂住心口,不知自己是怎麽生得這堆榆木腦袋!
燕清黎見此,主動站起身為他分憂:“父皇,弟弟們早已成家立業,難免有照料不到的地方,不如父皇您多勞神勞神,免得我們姐妹倆被人小瞧了去?”
慶和帝原本不怎麽好的臉色為此露出了些許笑意來:“你個滑頭,朕還不夠為你勞神?”
“誰叫兒臣貪心呢?”燕清黎笑語晏晏,“父皇若得閑,不若多召我進宮陪陪您,至于瑞安,孤兒寡母,不若父皇将我那外甥女外甥改為母姓,随便賞個爵位,多召進宮來陪陪您,也讓父皇多享受享受孫兒承歡膝下的樂趣。”
只要沾上皇姓,身份便大大不同,以慶和帝為兒女考慮的性子,他未必沒想到這一點,只是不想親自開這個口。
慶和帝失望地看了底下皇子一眼,這樣的人情,也無人能把握得住,一個皇帝,可以冷酷,可以無情,卻不該眼睜睜看着憑白的好處從自己手裏溜走。
他看着燕清黎,笑吟吟道:“既如此,便依你。”
天下間最懂他的,也只有這個女兒了,也幸好,是個女兒……
瑞安公主感激地看了眼燕清黎,秋蘭溪注意到這個眼神,她記得,瑞安公主的母妃好像姓湯,而其弟的嫡子,似乎是王白英率領的那支隊伍的副将?
發現自己似乎發現了個了不得的華點,秋蘭溪眨了眨眼,低頭喝了口茶。
這樣一看,慶和帝好像也沒那麽寵愛燕清黎?
秋蘭溪沒有多想,她看了看燕清黎,對方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十分自然的吃吃喝喝,時不時便跟慶和帝說一句這個不錯父皇您嘗嘗,那個不錯父皇您賞我點我要帶回去。
偏偏慶和帝還就吃這一套,被哄得眉開眼笑。
注意到了秋蘭溪的視線,燕清黎眉梢微動,見她身前餐食幾與來時無異,猜她大抵是不适應,因此在這樣的環境下有些食不下咽,便擡手替她夾了塊兔肉。
秋蘭溪立即朝她笑了一下,眼底的光影在燭火下明明滅滅,如天上星辰一般。
她怔了一下,低頭喝了一口茶水。
秋蘭溪看了一眼,笑意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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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燕清黎:因為沒有掌握相關知識被迫做受.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