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蘭溪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出現這麽大的纰漏,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戀愛腦,伴侶任何不合理的行為她們都能選擇性無視,但燕清黎無疑不是這樣的人,一點點的懷疑,就足夠她抽絲剝繭的找到真相了。
她不由為自己的不謹慎而懊惱起來,昨天怎麽就沒想起來呢?
好在,在那種情況下這種行為也能得到勉強算是合格的解釋,她亡羊補牢應該還來得及。
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感動之下,能為她的‘愛人’做些什麽呢?
秋蘭溪眼眸閃爍了一下,心中有了定計。
因為最近政事繁忙的緣故,燕清黎回來的一向都比平日要晚上一些,那些資料皆有意無意的将疑點指向錦王,為了給那蠢貨反應的時間,燕清黎反而為此耗費了更多的精力。
當她回府時,只瞧見秋蘭溪正站在門口,她唇畔抿着笑,暖意融融,眸子在見到她時驟然明亮了起來,妃色束腰襦裙穿在她身上,跟發間的桃花簪相映成輝,猶如一個從桃花中走出的神妃仙子一般。
秋蘭溪也看到了燕清黎,皇家貴女的儀态氣度在她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她只看着她,然後便笑了起來,眉眼唇角彎彎,不符合當下對女子的儀态要求,卻足夠感染人,洋溢着止不住的快樂。
她提起裙擺朝着燕清黎跑了過去:“殿下!”
秋蘭溪一點都不矜持地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脖子,燕清黎注意到她今日妝容略深,不僅眉心描上了花钿,眼尾還暈出了一抹緋紅,本該是極其美豔的妝容,出現在她身上卻仍帶幾分純然,這種矛盾之處,讓人更忍不住去被她吸引、入探尋。
“像什麽樣子。”燕清黎不輕不重的呵斥了聲,瞥了眼四周把頭低得更深的下人,“怎麽站在門口?等我回來?”
她看着秋蘭溪臉上燦爛的笑容,心下明了,她約莫是終于回過了神來,現下才會覺得高興,不知為何,她自己也不自覺牽起了唇角。
“對呀!”秋蘭溪眉眼彎彎,試圖擠出一滴淚來表現自己激動到流淚,但不知為何,這種時候她反倒哭不出來了,只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殿下,我真的太高興了。”
“高興就好,”她輕描淡寫的道出這麽一句,便牽起她的手道,“先進去吧。”
燕清黎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但卻為此時的一切由衷的嘗到了甜意,她猜想,秋蘭溪的心情大抵也是如此——
在對方心裏,原來自己如此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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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無疑是愉悅且讓人沉迷的。
燕清黎并不為此心虛,因為在她心裏,秋蘭溪确實是特別的,只是對她來說,這份特別平常也稀奇,如果她喜歡這樣,燕清黎空閑時不介意為她俯首,但她是個現實的人,不會因為貪念這些就舍不得放手。
兩人相攜走進屋子,用膳時,她眸光楚楚,捧着臉看着她,面上染着紅霞,嬌豔異常。
燕清黎為此感動了些許不自在,因為她雖知道她高興,卻不曾想過她會高興成這樣。
但實事求是的說,她眼裏視為平常的舉動,換個人來,就足夠讓人直接情根深種了。
野心家的忠誠、自私者的犧牲、無情者的奉獻……這往往才更讓人震撼。
就像壞人做一件好事就會讓人覺得他還有的救,而好人做一件壞事便會讓人覺得僞善一樣,燕清黎的身份為她套上了太多的光環,于是稍微屈尊便讓人覺得情深至此。
當然,秋蘭溪也清楚,這可算不上稍微屈尊,燕清黎能做到這一步确實是有心了,可她對當一只寵物沒什麽興趣,所以就全把燕清黎的情話和行為當成舒适的空調這樣的公共設施。
——自己可以享受,別人也能享受。
這樣一想,也就不覺得自己有多特別了。
而且,精神和物質都不貧瘠的人,是不會被小恩小惠打動的,對秋蘭溪來說,若不是身處陌生的環境,她連那一點悸動都不會有。
心裏平靜,面上她卻表現出一副十足的少女懷春的模樣,燕清黎禁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這麽高興?”
秋蘭溪笑眯眯的,也不回答,燕清黎便不再問,依舊按照以往的節奏,可秋蘭溪就像是一條熱情的金毛,平常在她做事時好不打擾的她,現下卻能冷不丁湊過來:“殿下,我可以親你嗎?”
燕清黎怔了一下,才道:“為何要親?”
“就是突然想了嘛~”秋蘭溪的聲音都帶着股難言的甜意,沒來由讓人覺得酥了一下。
見她沒有直接拒絕,秋蘭溪就自然的坐在了她腿上。
突然的親密姿勢讓燕清黎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然而秋蘭溪卻是直接就捧着她的臉親吻起來,像是要用唇描摹她的容顏一般,細細密密的落下。
她并不糾纏,燕清黎沒回過神來時,她便直接離開沒有再糾纏了,好似對她來說,就是突然想親她一下,于是便過來了,滿足了,也就離開了。
這樣熱烈的直球,第一次讓燕清黎感到了些許吃不消,她是內斂之人,而秋蘭溪表現得卻有些過于跳脫,這是她再怎麽隐藏骨子裏也磨不掉的。
全天下,不會再有另一個像她這樣表達情感的人,也不會像她這樣放肆。
燕清黎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不知她這樣究竟是好是壞,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份待她的特別能持續多久。
她垂首,像是毫無波瀾起伏一般繼續做着自己的事,秋蘭溪也沒有再打擾她,直至入睡時才又湊了過來,含羞帶怯:“殿下……”
“嗯?”
燕清黎輕輕揚眉,包容地看她。
于是秋蘭溪便像是得了首肯一般,俯身沿着她的嘴角輕輕描繪。
她不曾做過這些,理論知識卻極為豐富,于是表現得便像是無師自通一般,熾熱又濃烈的引着她一起沉淪。
意亂情迷,呼吸纏-綿。
直至衣襟被敞開時,燕清黎才驟然清醒過來,捉住她的手,輕抿起唇:“可以了。”
“什麽?”秋蘭溪愕然地睜大眼睛,像是沒反應過來,須臾,她臉上血色便頃刻褪去,悶聲道,“是我冒犯了。”
她的眼睫顫抖不停,像是好不容易爬上懸崖的人又被殘忍的推了下去,連晶亮的眸子都變得黯淡起來。
“卿卿……”燕清黎張了張嘴,試圖解釋些什麽,然而秋蘭溪卻像是覺得她要說出什麽更殘忍的話來,立馬伸手捂住耳朵,整個人便直接離開她躺了下去,背對着她,直接肩膀還因啜泣而小幅度的聳-動着。
燕清黎沉默地看着她,只輕輕為她蓋上被子,卻沒有再開口,因為此時就算将她重新抱回懷裏,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當然是想過要與秋蘭溪做些什麽突破界限的事的,不然也就不會有那場夢,可當這一切開始在現實中上演時,她才發現自己無法稀裏糊塗的讓一切進行下去。
秋蘭溪對她當然是特別的,正因如此,燕清黎願意給她一份尊重再去做其它,比如——成婚。
哪怕那無三書六聘,更無長輩誓言。
這是她多年來養成的觀念,秋蘭溪既在她眼裏已不是随意可以舍棄的存在,那就不該無名無份的失了貞-潔,對燕清黎來說,這件事是無關緊要的,因為她可以失去的東西太多,不會為此一蹶不振。
可對秋蘭溪來說,只要沒有走到那一步,日後她若離開,便總會放下這些,去過她夢想裏溪邊草堂、桃源夢鄉般的生活。
只是對此時的她來說,也許自己現在的行為才更傷人,但燕清黎無法将那些說與她聽,說什麽?她想跟她成婚,但那不是為了與她相守,只是惦念洞房花燭?
燕清黎分不清哪個更傷人,但她仍覺得那樣的話說出去太傷人,她的觀念是成婚才可洞房,可對別人來說,這也許是叫做承諾。
秋蘭溪并不清楚燕清黎的儀式感,她早有預料,所以并不覺得受傷,那場夢才過去多久?對燕清黎來說,她此時必定是排斥的,而她是個陷入了‘愛情’的女人,只消她在這其中表現出絲毫不适,秋蘭溪都能借題發揮。
消除懷疑最好的法子,就是讓對方先失去主動權,讓自己占領高地,這樣她就不會再去思索原本的不對,反倒還得為了哄自己而頭疼。
當然,秋蘭溪也不需要她如此,大家既然都各懷鬼胎彼此彼此,那這件事大家就一起揭過當無事發生就好了。
她很滿意現在的結果,不枉她先發制人。
反正,她也沒有多想做,如果說燕清黎還有些意動的話,那她反而真的是一點都沒有。
秋蘭溪可以欣賞燕清黎的一切,她知道她有着不差的個人魅力,也有着不差的容顏和連女性看了都心動的身體,但這是女性對女性本能的欣賞,并不夾雜什麽情-欲。
不反感,但也沒有多心動。
秋蘭溪客觀分析着自己的感覺,她一切的行為都是為求自保,也确定自己沒那麽直,之所以對這樣一個優秀的女性沒什麽反應,秋蘭溪想,她好像更追求情與欲的結合,缺一不可,缺了,在她心裏就沒什麽感覺,只是完成‘任務’了。
但這樣對她來說反而才是最好的,不然秋蘭溪覺得,她大概反而會因為親密行為陷進去,因為人是很難将身體上的快樂和心靈的快樂徹底分開的。
秋蘭溪一面逼着自己落淚,還能一面冷靜分析着自己這一關是不是過去了,連什麽時候可以不哭了都在心裏算得明明白白。
但燕清黎大抵是被她哭得有點受不了了,從身後抱住了她。
但她什麽都沒說,就這樣任由時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