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燕清黎将頭沒進了水中,良久才重新從水中浮出,水滴順着面龐弧度重新墜入進水中,她長長吐出一口氣,熱水氤氲出的水霧蒙蒙中仿佛看到了一道俏麗身影在靠近,肌膚勝雪,媚眼如絲。

她當下便不由狠狠皺起眉。

在馬車上時燕清黎其實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游刃有餘,畢竟秋蘭溪只是單純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才對這種事格外在意,而燕清黎卻是真切的想過。

所以哪怕馬車外人聲鼎沸,哪怕這還是青天白日,燕清黎也覺得心頭像是有團火在燃燒,幾乎要将她的理智燃燒殆盡,真的去做出什麽白日宣yin的事來。

故而在回府後,她這才幾乎迫不及待甩下秋蘭溪離開。

浴桶中的水早已冰涼,燕清黎卻仍覺得身體有些燥熱,她仰起頭,少女眼睫盈着淚珠的模樣又似乎浮現在了她的面前,讓她幾乎想就這樣伸手将對方拽進水中。

燕清黎緊抿起唇,良久才站起身,她不太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仿佛名為理智的那條線随時都會崩斷一般,以往的自制力仿佛都成了擺設。

她大抵猜得到這是因為什麽,任何問題,都能夠從書中得到答案,英明神武的君王,晚年會變得昏聩;浪-蕩不羁的纨绔,也會因親人一夜長大;禪意在身的佛子,也會因佳人還俗。

燕清黎其實很明白,像她這樣自出生起從未對情-事感興趣過的人,在開竅後才更容易一發不可收拾,那些早早按部就班經歷過男女之事的人,才反而更容易看得開,更有理智。

兼之她又從小習武,武者精力旺盛,以往燕清黎有的是途徑發洩精力,但自她開始上朝後時間不得不被壓縮,也不能再時時舞刀弄木倉,所以她喜歡通過看書來分散自己的精力,畢竟想得多也是很費力氣的,不然也不會有憂思過度之類的病症了。

對絕大多數武者來說,發洩精力的途徑除了打架,便是情愛之事。

燕清黎按了按眉心,雖覺煩惱,但也沒想放縱自己的欲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果連修身都做不到,又何談其它?

将頭發用內力蒸幹,燕清黎換了身衣服才回後院,秋蘭溪正坐在窗邊,夕陽的餘晖澆在她的發絲上,染上縷縷金色,見燕清黎走來,猝然慌了一下,竟沒有起身相迎,只站在原地,有點吶吶開口:“殿、殿下。”

燕清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大抵是吓到她了,可她也不難猜測,對方必定會因此安分上一段時間,葉公好龍,莫不如此。

對她來說,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見到的,不然秋蘭溪總日日挑撥,總有那麽一天,她也會克制不住的。

燕清黎走到她身邊牽起她:“怎麽沒去把衣服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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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在馬車上秋蘭溪身上早就沾染了她的氣息,可燕清黎還是從她身上聞到了微不可查的陌生脂粉味。

秋蘭溪幹笑一聲:“這、這就去。”

她表現得格外乖巧,片刻才回來,燕清黎看了眼,是錦綢緞制成的衣裙,而非薄如蟬翼的紗衣。

果真是老實了。

秋蘭溪其實也不想這樣的,只是她怕自己再向以往那麽穿燕清黎會忍不住真的獸性大發,她自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可實踐出真知,秋蘭溪發現自己真的不行,她根本沒想過怎麽去做那些。

她不禁埋怨起燕清黎來,看着這麽強勢一人,怎麽就不能受點累在床上也攻一點了,這樣她哪裏需要做心理建設,眼睛一閉一睜就完事了,哪裏還需要做什麽心理建設?

以往秋蘭溪被朋友帶着看拉片,秋蘭溪從未代入過任何一方,甚至還能從專業角度去分析她們究竟是不是真的快樂,并秉持着學術的态度跟海王朋友探讨了一番。

她一點也不理解為什麽身邊的人會對這些事熱愛,用朋友的話來說,她就是個性冷淡。

秋蘭溪認為自己不是的,很客觀的去分析自己的情況,她從專業角度明顯的看出了自己的問題——她排斥任何親密關系的建立。

但她覺得這沒有什麽,付出了什麽,就會想要去得到回報,如果她沒有抗拒這一切的話,面對燕清黎這樣的女人,她也許早就淪陷了。

可人生如此短暫,愛情如此虛幻,她更愛自己一些,所以大概任何會讓她覺得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事,她都不想去招惹。

燕清黎卻像是沒看出她微妙的抗拒一般,輕笑着牽住她:“真吓到了?”

秋蘭溪幽怨看她:“殿下,你又在吓我是不是?”

燕清黎觑她一眼:“怎麽?這不是你期待的嗎?”

“那、那也不能在馬車上……”秋蘭溪小聲辯駁,偷偷瞅着她,“壞殿下。”

“…………”燕清黎驀地失笑,低低地笑聲飄進秋蘭溪的耳中,須臾,她才道,“馬車又如何?”

燕清黎的開放程度讓秋蘭溪大為震撼,馬車跟車-震差不多都屬于同一個層次的了,秋蘭溪自認思想談不上保守,但她對馬車這樣的場合确實敬謝不敏。

畢竟這種私密事,在一些過于開放的地點是很容易被察覺的,光想想那樣的場面秋蘭溪就覺得窒息。

秋蘭溪羞紅着臉:“殿下,不要再逗我了,我真的會當真的。”

燕清黎揚了揚眉,想說這話還真不是在逗她,她習武,那樣的場合她也有信心保證不會被人所察覺,但顯然秋蘭溪卻是有些接受不了這些的。

于是她便不再多言,并将腦子裏一些奇怪的場合所摒棄,燕清黎不太喜歡強迫別人做一些意願外的事。

她甚至忍不住反思,秋蘭溪猜到自己的野心時都沒有覺得驚世駭俗,現在卻反而覺得不能接受,難道真是她思想出了問題?

不過書中知識也确實不能全然相信,燕清黎想,她倒也不必總是代入那些場景。

或許是因為最近的事還不夠多,不然她不會總想着這些,畢竟父皇忙起來時,幾個月不進後宮都是常事。

用過膳食後,燕清黎今日沒有看書,而是在後花園裏打了套拳法發洩精力便上了床。

秋蘭溪忐忑不安,她吞了一口氣,磨蹭了許久才過去,看着早已上床的燕清黎,她本想說自己來月事了不方便,轉念一想,自己不方便又影響不了動手,只好作罷。

她吞了一口氣,上前環住燕清黎的腰,壓了壓嗓軟聲說:“殿下,我準備好了。”

在秋蘭溪看來,燕清黎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她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同她培養這麽久感情已算不錯,秋蘭溪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矯情什麽,畢竟她也沒什麽選擇的餘地。

秋蘭溪向來拿得起放得下,自己接不接受是一回事,能不能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燕清黎輕撫着她發端:“……你準備好什麽了?”

“殿下——”秋蘭溪糯着聲音,羞澀無比,“你、你別再逗我了。”

燕清黎聽着,伸手環住她的腰,驀地意識到,她的退縮似乎僅僅只是因為場合不對,而非她不想,這樣簡單的道理,她不該現在才注意到,所以馬車上的行為,與其說是想吓退她,倒不如說是自己在給自己找一個能夠動手的理由。

這大抵是因為,在群芳閣時,她只是很突然的想到,秋蘭溪才剛及笄,對她另眼相看,很大概率是因為她交際圈狹窄,所以她能同年歲相差不大的薛寶珠她們相談甚歡,也會對那名看上去樣貌平平的女人感興趣。

她想讓她多看些,可當這一切真入了秋蘭溪的眼,燕清黎發現,自己卻急了。

燕清黎目光複雜的掠過她的眉眼,突的問道:“在你眼中,我是怎麽樣的?”

秋蘭溪精神一震,電光火石間,瞬間明白了該如何躲過今夜春宵。

她狀似認真的皺着眉思索:“我深居後院,從小就沒見過幾個人,更別說與誰親近了……哪怕是殿下,我也只能在後院裏見到,我能看到的總是有限的。”

她伸手撫上燕清黎的臉頰,想到她如今的行為,推測她大抵是對愛情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臉上浮出虛幻的笑意:“所以在我眼裏,殿下是對我最好的人了,殿下每天都有那麽多需要操心的事,回來之後卻還會關心我,待我這麽好,這樣的殿下……”秋蘭溪貼着她的臉頰,“好得讓我像只飛蛾撲火的蝶。”

“在我心裏,再沒有比殿下更重要的人了。”

燕清黎怔住,她按住秋蘭溪的後腦,讓她深埋在自己懷裏,因為她的坦誠,心情反而說不上好。

秋蘭溪與她的推測沒有太多差別,在對方眼中,會覺得她好,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她的人生中,唯一對她好的人。

可這樣的心思,無疑是無關情愛的。

很奇怪,明明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什麽心思,她卻在知道對方沒有愛上自己時,反而失落了起來。

這與她一開始心中所想差別甚大,在她的設想中,她是能欣然接受這一切的,甚至如果對方真的從中找到了所愛,她也能安排好一切送她離開。

燕清黎斂了斂眸子,但現在她突然發現,她的心思,似乎比她設想的要龌蹉得多,因為她好似早早就篤定,哪怕她在外面接觸到了許多人,最後也還是會回到她身邊。

這樣想是不對的。

燕清黎不想自己變成剛愎自用的人。

收斂起內心的起伏,她拍了拍秋蘭溪的背:“睡吧。”

秋蘭溪應了聲,彎了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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