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根本不需要下人朝燕清黎彙報,在對方下朝時,秋蘭溪自己就跟她說了。
她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必須得保密的事,大庭廣衆之下,她與對方清清白白,沒什麽不可以說的。
而且當兩個沒有共同語言的強行湊在一起,能夠交流的也就只有每天的日常了,畢竟她不可能每天都去投其所好,那也太累了,小把戲也總會有用盡的時候,所以總得依靠其它方式來度過相處的時間。
燕清黎覺得自己與秋蘭溪相處時很舒服,這并不是錯覺,而是秋蘭溪刻意營造出的場面,但人不可能一直都能投其所好的,畢竟對方的阈值會提高,而秋蘭溪自己也會覺得疲憊。
這種時候,當然就得想辦法‘換畫風’,讓日常相處的場景從熱戀轉變為更尋常細水長流的家常。
這方面秋蘭溪向來拿捏的十分到位。
至少燕清黎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事情也沒有出乎秋蘭溪的意料,燕清黎确實也沒有在意秋蘭溪見了誰,事情輕描淡寫的就被揭了過去,之後秋蘭溪也沒怎麽再見對方,畢竟對對方來說,什麽權貴她是都不想接觸的,只想過平凡的生活。
對方本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因此幾天之後秋蘭溪就差不多把人給忘了個幹淨,直到秋蘭溪突然從春粟口中聽到燕清黎跟幾個大臣聯名上奏,把群芳閣給端了。
秋蘭溪:“……?”
她一開始都以為對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可反複确認确有其事後,秋蘭溪都不由有點懷疑人生起來。
在旁人眼裏,這就跟愛人出軌小三,原配卻只針對小三一樣,顯然是愛極了秋蘭溪,心裏有火都不願沖着她發。
秋蘭溪卻忍不住自我懷疑,當初她去群芳閣真的是出于自願嗎?畢竟她能知道這個地方,也全是因為身邊的人說過才能記得。
與其他人相比,秋蘭溪無疑是不信燕清黎單純只是因為吃醋才會這麽做的,她不是那種人,唯一讓她有所疑慮的就是,對方究竟是一開始就抱有這種打算,還是在知道她去了群芳閣後順水推舟制定的計劃?
這個先後順序很重要。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意味着秋蘭溪的所有行為她其實都心知肚明,那秋蘭溪這些日子的苦功無疑是白費了,反而有自己給自己挖了坑的樣子;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頂多也就代表着燕清黎會因勢利導,她還是很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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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蘭溪從不是自我感覺良好的人,但這些日子的順風順水确實是讓她的心态有些松懈,可她就像是野外的兔子,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都足以讓她重新驚醒。
她仔細回憶着這些日子裏燕清黎的言行舉止,以她的眼光來看,私下的相處并沒有包含太多演戲的成分,但這也只是她以為,如果那些都是對方刻意營造出來的話,秋蘭溪想,那這個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
…………
燕清黎下朝時,秋蘭溪還在糾結這事,連她回來了都沒有注意的,燕清黎征詢地看向春粟,春粟小聲的彙報了今日值得注意的事,她頓時了然。
她知秋蘭溪聰明,但也說過,聰明人就是喜歡想得太多,而想的多了,就容易将自己困住。
顯而易見,對方并沒有把她這話當回事。
燕清黎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秋蘭溪立時吓了一跳,慢半拍地問:“殿下你怎麽不出聲啊?”
她自然的抱怨着,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燕清黎聞言,看了眼秋蘭溪,心裏突然生出一絲狐疑,因為這樣的表現,讓她突然想到了父皇的後宮。
所有後妃在父皇面前時,都是一副情深入骨的模樣,位份、權利、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沒有一個心上人重要,連燕清黎有時看着都信了,父皇卻從未當真過。
因為他見過母後是如何愛他的。
但那究竟是什麽模樣,燕清黎也不知道,因為母後在父皇登基後不過強撐着參加完封後大典就病逝了,所以燕清黎也無法分辨。
她沒有多想,聰明人都有多疑的習慣,燕清黎不想讓猜疑毀掉一切。
她摸了摸秋蘭溪柔順的發絲,問道:“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秋蘭溪眸子閃爍了一下,才道:“殿下怎的突然朝群芳閣下手了?”
“突然?”燕清黎笑了一下,“本宮為何會下手,卿卿不該很清楚嗎?”
秋蘭溪清潤的眸子看着她,像是有些無奈,燕清黎忍不住捏了捏她臉頰,才實話實說:“父皇早就想對群芳閣下手了,我不過是去給父皇遞了把刀罷了。”
任何一個突然爆火的地方,背後都免不了幕後推手的存在,燕清黎很早之前就調查過,卻什麽都沒有查出來,這本身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畢竟那樣多才情皆備的女子,培養的時間無疑是漫長的,不可能一點苗頭都找不到。
但群芳閣卻又一直存在了這麽久還沒有被取締,燕清黎一開始以為是父皇的勢力,畢竟天子腳下,能讓人什麽苗頭都查不出來的似乎也就只有他了。
可後來經過蛛絲馬跡的觀察,燕清黎确認那并不是父皇在背後支持的産業。
所以一有機會,燕清黎毫不遲疑選擇了拿此事做筏子上奏,畢竟她如今是個‘色令智昏’又受寵的公主,會因為這種事就視群芳閣為眼中釘不是合情合理嗎?
秋蘭溪在燕清黎說話時,便一直在觀察着她的神色,見此心下稍松,以她的感覺來看,這應當不是假話。
“原是如此,”秋蘭溪抓着她的手道,“我還以為我真有禍水的本事呢。”
燕清黎皺皺眉道:“什麽禍水?便是我真是因此才做出的這等是,那也是我的問題,如何能怪到你的頭上?”
頓了頓,她像是安撫似的拍了拍秋蘭溪的手:“這可算不得什麽好詞,莫要往自己身上攬。”
秋蘭溪怔怔地看着她,有點恍惚。
這點恍惚,是因為她發現對方并不是口不對心,而是真的如此認為的。
秋蘭溪覺得自己的心跳,正節節攀升。
明明她清楚,對方說得并不是情話,甚至這樣的話,她還可以對每個被冠以禍水名號的人說出口。
可哪怕她真的如此認為的,也不影響在利益面前,她主動給人冠上這樣的名號。
這麽一想,秋蘭溪驀地冷靜下來,她沖燕清黎一笑,眨眨眼道:“我倒覺得這個名號挺好的。”
她摸了摸自己臉,眨眨眼道,“誰會不想自己的樣貌能美到被冠以禍水之稱呢?”
燕清黎詫異地看着她。
秋蘭溪問:“殿下覺得我說得不對嗎?”
燕清黎搖了搖頭,摸了摸她的發絲道:“你能這樣想,也好。”
秋蘭溪想,她心态要是不好,早就該抑郁了。
她也确實不覺得這有什麽,畢竟他們無論怎麽說,至少确實是已經默認了一個前提——她長得好看。
而且這個時代罵人喜歡引經據典,而不是污言穢語,所有就算秋蘭溪當面聽了,也不會為此而覺得難堪。
見她确實沒有為這事傷神,燕清黎也松了一口氣,以此做了筏子,她确實是有些心虛的,雖然她清楚此事大衆的重點必然是在她色令智昏上,秋蘭溪只會因此被連帶着提到,可總歸還是會被提到的。
燕清黎很清楚,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看得那樣開,世間從不缺因為流言蜚語而香消玉殒的人。
微抿起唇,不知為何,對方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她反而更在意起來,可有些事錯過了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燕清黎眸子閃爍了一下,撫上她的指尖道:“別坐在窗邊了,這裏風大,小心着涼。”
秋蘭溪嗯了一身,朝她伸出手去,燕清黎下意識将她抱起。
她扭頭看向窗外,天色比平常要暗一些,秋蘭溪問:“殿下,今夜是會下雨嗎?”
“嗯,”燕清黎眉宇間沉郁一閃而過,“應是場暴雨,怕打雷嗎?”
她突的這樣問,秋蘭溪愣了一下複才笑道:“殿下又不是不知我夜間睡得多死,又哪會怕打雷。”
燕清黎聞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卻是她想多了,秋蘭溪的外貌太有欺騙性了,燕清黎有時總下意識将她當作菟絲花看待,覺得尋常女子怕的東西,她也會怕,卻忘了菟絲花除了外表,可從來都跟柔弱搭不上邊。
秋蘭溪都沒想到燕清黎會關注這種問題,她眼珠轉了轉,伸手捧住燕清黎的面龐,抵着她鼻尖道:“雖然我不怕,但是到了晚上,殿下,我覺得我約莫就要怕了。”
燕清黎:“?”
四目相對,燕清黎覺得自己思緒都似乎因此變得有點遲鈍起來,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這話的意思,不由無奈笑了笑,故意道,“就算怕也別來招我,我明日還要上朝呢。”
秋蘭溪也沒想大晚上去招她,萬一把人性子給吊起來了呢?
她貼着燕清黎的臉頰,聲音溫軟:“我自然曉得輕重,殿下放心,今晚我肯定睡得比什麽時候都熟。”
燕清黎觑她一眼:“謊話連篇。”
秋蘭溪露出甜美的笑顏,燕清黎不由收回視線,只道,“司天監說近幾日都有雨,這些天穿多一點,別着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