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際,豆大的雨點砸落到瓦礫上,時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讓夜晚變得尤其可怕。

秋蘭溪在入睡前根本沒想過自己會真的因為下雨而睡不着,但她沒想到這場雨會這樣大,雷聲會這樣響。

看着窗外的電閃雷鳴,秋蘭溪重新閉上眼,她确實不怕打雷,所以雨聲她完全能當成白噪音讓自己重新入睡,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罷了。

她翻了個身,後知後覺察覺到自己竟然沒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秋蘭溪不由想,燕清黎她果然每天晚上都在背着她偷偷出去搞事!

正這樣想着,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驟然的明亮才讓秋蘭溪注意到對面鼓起的錦被,才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想多了,原來燕清黎不是離開了,而是又抱了床被子自己一個人蓋着睡。

秋蘭溪滿腦子問號,每天她們入睡時都靠得極近,蘇醒時也沒有分開,哪怕床足有兩米多寬,她倆都仍然擠在一起,像是睡在狹窄的一米小床-上只能緊緊貼在一起一樣。

有時候秋蘭溪都會懷疑燕清黎是不是有什麽隐藏的皮膚饑渴症,不然怎麽會日日如此都不嫌膩歪?

今天怎麽轉性了?

她注視着燕清黎的背影,不同于以往規整的睡姿,今晚她的發絲倒是出乎意料的淩亂,像是頻繁翻身所導致的,秋蘭溪沒多想,以為她今日是在朝堂上碰上了什麽事,導致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正這樣想着,就見對方突然翻了個身,與秋蘭溪面對面,黑暗中,秋蘭溪下意識屏息,以為燕清黎是注意到自己醒了,可對方并沒有開口,她便也不說話。

又一道驚雷,室內因此而短暫變得明亮,秋蘭溪也借着這點光亮,終于看清了燕清黎的模樣。

她鋒利的五官此時呈現出一種極端的破碎感,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以往豐潤的唇褪去血色,顯出了些許虛弱,鼻尖沁着汗珠,一瞬間就剝奪了人将視線離開的權利。

秋蘭溪突然明白為什麽燕清黎喜歡看自己哭了,人的劣性根似乎就讓她們難以對這樣的場面移開視線。

她抿了抿唇,遲疑了一下才問:“殿下,你怎麽了?”

沒有人回應,須臾,才聽見燕清黎的嗓音低低傳來:“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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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蘭溪聽見了對方克制的呼吸聲,她分不清這是對方不想在人前示弱,還是不想被她聽見擔心。

她伸手撫上燕清黎的臉,指腹觸及到的體溫有些微涼,但今夜溫度雖比平常低一些,可蓋着被子,按理來說應當是不會有這樣的溫度的。

于是秋蘭溪問:“殿下你沒事吧?要不要叫太醫?”

看對方一直忍着不出聲的模樣,秋蘭溪猜她是不想聲張的,她不由有些疑惑,就今天燕清黎那抱她游刃有餘的樣子,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啊?

她掀開被子擠進燕清黎的被窩,伸手攬住她,這才察覺到異樣,對方被下的手是捂在小腹上的。

秋蘭溪霍然開朗,燕清黎她痛經!

這個結論一出,秋蘭溪反倒愣了一下。

她痛經嗎?

秋蘭溪仔細回憶了一下,她根本沒有察覺到燕清黎是什麽時候來月事的,她自己的月事剛好就是月底最後那幾天,原身身體不大好,所以秋蘭溪也會有輕微的不适,當時她還在羨慕燕清黎,一度懷疑練武是不是能避免那七天的到來,不然她怎麽會一點都感覺燕清黎來沒來過?

而燕清黎每天的表現都差不多,像是根本沒有那幾天一樣,秋蘭溪一面疑惑,一面将手遞了過去,輕聲問:“殿下,我幫你揉揉?”

雖然不能理解明明上個月還一點跡象都看不出來的人這個月怎麽突然明顯成這樣了,難道是因為這場雨?

秋蘭溪試探性的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并非柔軟的觸感,她的腹部緊緊繃着,有些濕-意,顯然出了不少汗,隔着裏衣都能察覺到。

在被子裏蒙了許久的手像是暖爐一樣,燕清黎的眉眼略略舒展開,這對她來說其實起不到什麽作用,但那股暖意卻像是沁到了心裏,她語氣聽不出什麽不适來,仍溫和道:“卿卿先睡吧,我無事。”

“殿下這樣我又如何睡得着?”秋蘭溪想,她這會兒要是睡了,那人設就該崩了。

燕清黎并不知她的想法,聞言卻是沉默了下來,不再多言。

秋蘭溪打着圈替她揉着,手臂都因此感到了些許酸澀,貼得這樣近,她都未曾感覺到燕清黎有片刻的顫抖,仿佛對方身上的汗意和剛才捂住小腹的行為都是她的錯覺一般。

她從未見過這樣能忍的人。

察覺到放在自己小腹上的力道漸輕,燕清黎拍了拍她的背,低聲道:“好了,睡吧,我無事。”

秋蘭溪從她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不适來,猶豫了一下才收回手,燕清黎輕攬着她,有力的指尖捏着她的胳膊,那股酸脹感頓時便因此逐漸消去。

“…………”秋蘭溪一時之間都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不是在安撫她,而是在給對方找麻煩增加工作量的。

不知道為什麽,秋蘭溪腦子裏突然不可抑制的冒出了一個念頭,以後她跟對方doi,不會doi完之後燕清黎還要給她按摩免得她第二天胳膊太酸擡不起來吧?

淦!

想到那樣的畫面,秋蘭溪尴尬得腳趾都忍不住蜷縮起來了,那也太丢人了!

她飛快的将這種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才忍不住問:“殿下,你要不要把衣服脫了?”

燕清黎頓了一下,良久才發出一聲疑問的氣音。

秋蘭溪并不知道自己的言語引起了多大的誤會,認真道:“殿下你衣服都濕了,穿着多不舒服,還是先換了吧。”

頓了頓,想到自己還在被窩裏容易擦木倉走火,她又道,“我去給殿下把幹淨衣裳拿回來。”

“不必,”知是自己想歪了,燕清黎伸手按住她,“別出去了,小心着涼。”

黑暗中,秋蘭溪看不見她的神情,猶豫問道:“殿下你難不成想自己拿?你……”

“我無事。”

她看着确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但秋蘭溪已經深刻感受到了這人有多能忍,不禁問道:“那殿下你還脫嗎?”

沉默了片刻,秋蘭溪聽見了燕清黎低低地回應:“嗯。”

秋蘭溪聽見對方從床-上坐起的聲音,但她什麽也看不到,自然也不會因此起什麽旖旎心思,燕清黎入睡時穿得從來不少,脫了裏衣還有肚-兜,不知是不是在防着她,總之入睡穿得也并不少。

當然,哪怕是這樣的穿着,也完全稱不上熱的,她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用料,舒适又透氣,不過秋蘭溪倒不覺得這是在完全針對自己,畢竟看床頭挂着的匕首就知道,她這樣睡覺沒準是為了方便晚上随時可以與人動手而不走光。

在滕國沒有滅亡之前,兩國互相針對對方的刺殺層出不窮,折在其中的皇嗣都算不上少,燕清黎有這種類似于被害妄想症的行為也可以理解。

聽着窸窸窣窣的響動聲,秋蘭溪有點漫不經心的想,要是這時候來上一道閃電……

正這樣想着,明亮的閃電驟然劃破天際,秋蘭溪看到了對方正伸手攏着濕-發,後背完全暴露了出來,幾根細細的帶子綁着,一切都一覽無餘。

她的皮膚極好,說是膚如凝脂一點都不為過,但比起普通女性那種精美又需要精心養護的感覺不同,旁人可以清晰的從中感受到一種力量感,每一個部位都像是精密的儀器組合在一起,看不出絲毫柔弱感。

但真正讓人驚詫的,卻是從後心一直快蔓延至尾椎骨的一道巨大的疤痕,暗沉的色澤與周圍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像是什麽利物在刺進去後仍不過瘾,而是要将人一分為二劈開一般。

秋蘭溪忍不住一抖,難以想象在這個醫學還沒有完全發展起來的時代,燕清黎是怎麽活下來的。

她忍不住伸手撫了上去,柔滑的指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種凹凸不平的感覺,燕清黎身軀驟然僵住。

秋蘭溪一下就明白了今夜燕清黎為什麽反應這麽大了,根本不是因為什麽痛經,純粹是因為暴雨影響到了這道傷口吧。

她将身子貼過去:“殿下,疼嗎?”

燕清黎輕輕掙開她,不想對方觸碰,她伸手一撈,不願談起這個話題,拍了拍她的背:“早不疼了,好了,快睡吧。”

秋蘭溪愣了一下,以燕清黎的心胸,她覺得對方應當不是會厭惡身上美醜之人,她抿了抿唇,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忍不住問:“這是怎麽弄的?”

燕清黎沉默了一下,才說:“父皇在潛邸時遇上了刺客,我幫他擋了一刀。”

她很少有坐姿不端的時候,秋蘭溪以為她是對自己要求高,實則只是那樣做才是她最放松的時候,其餘姿勢她保持不了多久,便會覺得隐隐作痛。

秋蘭溪恍然,突然明白慶和帝為何會對燕清黎這麽縱容了,除了确實寵愛燕清黎以外,也有這一刀‘救命之恩’的緣故吧?

燕清黎摸着她柔順的發絲,低聲詢問:“吓到了?”

秋蘭溪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是覺得這道傷疤會讓她聯想到什麽血腥的場景,她心下一軟,在燕清黎唇角親了親:“殿下,我也是上過戰場見過大場面的,怎麽會被吓到?”

她輕嘆:“我心疼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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