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秋蘭溪說了那麽多的假話,唯獨這一句真真切切。
她記得,慶和帝登基時燕清黎年歲并不大,将将十幾歲的年紀,哪怕早熟,但在為慶和帝擋刀之時也必然沒有想那麽多。
這樣的疤痕現在看着尚且讓人心驚肉跳,她都難以想象以往燕清黎是怎麽熬過來的。
對秋蘭溪來說,這是她必然不可能做到的事,雖然她的父母都走在了一條‘無私’的道路上,可她卻從小就對此無感,讓她為了別人付出生命,她必然是不願意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總容易碰上與她截然相反的人,或許是父母的緣故,秋蘭溪從小的交際圈見到的都是這樣的人,同齡人成績好壞尚且不論,幾乎各個都是那種哪怕平時看了大人都能嘆氣的,關鍵時刻卻總能讓人放心、驕傲。
換了一個世界,秋蘭溪本以為自己是碰不上這種人的,結果又遇上了燕清黎,簡直是權謀者中的一朵奇葩,奇葩到秋蘭溪有時都覺得這個人與這個時代才更格格不入。
她甚至覺得,這樣的人如果身處于她那個時代,也必然是不會泯然衆矣,甚至還會因為沒了‘傳男不傳女’這個限制,變得更加耀眼。
這樣的人,秋蘭溪不可避免的想,好像她的存在,才是對方人生中的污點。
燕清黎撫着她柔軟的發絲,她像是火爐一樣,暖烘烘的,陰雨天滲入骨髓的寒意都仿佛因此減輕了許多,她不太擅長應對這樣的情話,只道:“快睡吧。”
秋蘭溪其實已經沒了睡意,并非因為屋外雷聲作響,大雨連綿,只單純的因為心頭那點澀意。
她總習慣性将人想得很壞,此時卻禁不住有些心軟。
潛意識裏,秋蘭溪就很難把願意為別人犧牲的人跟壞人劃上等號,哪怕她無比清楚人是會變的。
她抱緊燕清黎,這是秋蘭溪第一次沒有隔着衣料觸碰到她的身體,這本該會讓她極為不适應,此刻心頭卻冒不出絲毫不禮貌的念頭。
燕清黎将下巴擱在她的發頂,側躺的姿勢于她來說其實不太舒服,這種天氣,她其實很少睡得着,多數都會在床上枯坐一夜運功療傷,只是這次不趕巧撞上了月事,連運功都做不到。
秋蘭溪不知道這些,但她很清楚側躺這個姿勢對脊椎的壓力,而燕清黎那道傷口,是絕對傷到了脊椎的。
她輕輕問:“殿下,你趴着會不會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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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黎遲疑了一下,才有點羞赧開口:“胸-口壓着不大舒服。”
秋蘭溪一想也是,她自己自從步入發-育期就再也沒趴着睡過了,而且這個姿勢也挺影響脊椎健康的。
趴着想要舒服,那就只能跪趴了,秋蘭溪以前玩手機久了就喜歡做那樣的姿勢舒展肢體,自己做時還好,有外人在場,其實看着還挺不對勁的。
秋蘭溪腦子裏亂糟糟的,不可避免思緒有點跑偏,她将其拉扯回來,不再多言。
沒了布料阻隔,秋蘭溪能清晰的感受到燕清黎身上緊繃的肌肉,她的身體沒有絲毫的顫抖,像是感受不到一點不适一般,可秋蘭溪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沒有不舒服的話,她的身體不會這麽緊繃。
這一點秋蘭溪還是感覺得出來的。
以前哪怕抱着她,燕清黎的身體也是放松的,秋蘭溪那時也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皮-肉緊繃,但那種緊繃是長期鍛煉形成的,哪怕放松時也能感覺得到,而現在卻不同,她像是條緊繃的弓弦,從哪處摸去都是僵硬的。
理性告訴秋蘭溪,她可以去睡覺不必去管這些了,畢竟燕清黎以往不都是這樣熬過來了,有她沒她都一樣。
但情感上來說,秋蘭溪很難忽略這一切。
秋蘭溪此刻難得的有點懊惱自己觀察力太好,真奇怪,她明明不是那種見到別人可憐就受不了的人,她天生缺乏共情能力,此時卻做不到心安理得的睡去。
這大概是因為,燕清黎明明沒有故意裝可憐,還竭力隐藏這一切,卻反倒讓人忍不住去關注。
更何況,不管怎麽說,自住進公主府後,吃她的用她的,有點良心的都不至于在這種情況下還睡得下去。
忍耐了半天,秋蘭溪終于還是沒忍住坐了起來。
燕清黎不由問:“怎麽了?”
秋蘭溪摸黑拉着她胳膊:“殿下,你過來。”
燕清黎:“……?”
秋蘭溪沒有多言,她壯士扼腕的閉了閉眼,将燕清黎給帶進自己懷裏,跨-坐在自己身上。
燕清黎脾氣很好,在這種身體不适的情況下,她也不介意秋蘭溪突然的興起,但這個姿勢卻着實讓她有點不自在起來,換作平時,她輕而易舉就能阻止這一切,但現在內力無法動用,她力氣也比秋蘭溪大不了多少。
秋蘭溪扯過錦被蓋住她後背,免得燕清黎本來好好的,被自己一通折騰反而着涼了。
做完這一切,秋蘭溪才伸手捧住她的臉,綿密地吻了下去。
她落在燕清黎腰上的手打着圈劃過那道疤痕,燕清黎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吸引了過去,早已長好了傷口突的滾燙了起來,一種難言的癢意突的蔓延開來。
燕清黎隐忍的咬住下唇,本來的想要制止這一切。
“卿卿……”
“噓。”秋蘭溪封住她的嘴,手指靈巧的打着圈,那股子癢意更加明顯,宛如洶湧的潮水一次又一次的拍擊着她。
她埋首在秋蘭溪頸間,克制的攏起眉,遲疑了許久才将手環在了的秋蘭溪脖頸間。
除了年幼時,燕清黎再未對人做出過這種姿态,仿佛将自己完全交給了對方,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不相信秋蘭溪真的會胡鬧,雖然……她的舉動很難不讓燕清黎想歪。
秋蘭溪微微側頭貼着她,嘴裏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謠,偶爾她會俯首親親對方。
她是排斥這樣的接觸的,此時做起來卻再自然不過,但這種其中并不摻雜任何旖旎心思,只是她很清楚,什麽樣的行為能把她的注意力完全牽引走。
催眠,秋蘭溪是會的,但這并沒有電視劇裏表現得那樣神奇,對意志堅定的人也很難起到作用,不過很多東西一旦配合起來,卻足以牽扯走燕清黎的注意力。
秋蘭溪以往是不會做這些的,醫生和病人最忌諱産生感情,尤其是心理醫生,這種治療中的依賴性會讓人很難不上瘾,到時哪怕是為了治病,燕清黎估計也不會想放她走了。
她感受着燕清黎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眉眼也不由舒展開來,歌聲更加輕柔。
秋蘭溪并非封心鎖愛之人,燕清黎對她其實不差,她不想跟對方在一起,在自己有能力時,也做不到見死不救。
低頭在她頸間落下輕柔的吻,秋蘭溪又不可抑制的感到了些許焦躁和惶恐。
就算是出自于政治考量,在燕清黎登基時,她這個污點也該會抹去,無數人會将她視為眼中釘,到時哪怕燕清黎并不想那麽做,也未必能平息,誰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帝王也不會例外。
到時,她會怎麽樣?
做都做了,秋蘭溪懶得深思,感受到對方已經進入到了深層睡眠,她的動作卻沒有停。
她的手法是跟一個帶着孫女來看病的老中醫學的,用處就是讓人進入深層睡眠,當然,這種手法其實只涉及幾個穴位,只是一開始按穴位的話反而容易讓燕清黎警惕,所以只能依靠近乎調-情一樣的手法來轉移視線。
燕清黎習慣了淺眠,一旦秋蘭溪停下,她很容易就會重新清醒,所以她不能停,連歌聲也是如此。
她營造出了一種讓人放松的氛圍,一旦有任何一點缺失,以燕清黎的敏銳都能察覺出來。
秋蘭溪覺得這對自己來說也算不上太麻煩的行為,她做得到,只有點恨恨地咬了燕清黎一口。
燕清黎身家富裕,投入到秋蘭溪身上的付出不能說不值一提,想舍棄她也完全承受的起代價,可秋蘭溪一無所有,丁點付出她都覺得自己虧大了。
對本來想明哲保身的秋蘭溪來說,這就相當于自己在主動往坑裏跳。
她越線了。
秋蘭溪一直都将尺度把握得很好的,燕清黎真喜歡她還是假喜歡秋蘭溪都不在意,反正以對方的理智她都能放手,可一旦建立起了依賴關系,不只有秋蘭溪是單方面的柔弱需要保護,脫身就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了。
她心情複雜的想,都怪燕清黎,這種時候幹什麽不跟她分房睡?這樣她就什麽都不會知道了。
……
…………
大雨綿延到了第二日還未停,已經快到了早朝時間,聽禪嬷嬷見燕清黎還未有起身的意思,不由提醒道:“殿下,該去上早朝了。”
聽見嬷嬷的聲音,秋蘭溪把下巴擱在燕清黎肩上,解放似的推了推她。
燕清黎猝然睜眼,清明的眼眸難得的帶上了幾分茫然。
過了會兒,見秋蘭溪鑽進被窩重新躺了下去,她才有點遲鈍的從床上起來:“進來。”
幾個丫鬟立馬捧着東西魚貫而入,嬷嬷剛走進內室,遲疑地住了腳。
須臾,她才重新邁步,餘光瞥見被随手扔到地上的衣物,不敢多看,垂眼小心的為燕清黎更衣。
然而整理衣領時,仍禁不住小聲道:“殿下怎可這般放縱?”
燕清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