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別怕。”

燕清黎低聲寬慰着秋蘭溪,将她往懷裏按了按。

秋蘭溪也沒添亂,雖然除了護駕之類的聲音,她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不過她始終認為,一個在皇位上呆了十幾年的人,權利根深蒂固,釣魚難不成還能把自己釣進去不成?

正這樣想着,秋蘭溪突然聽見了數道破空聲響起,她禁不住扭頭看去,□□破空而來,不難想象其殺傷力。

電光火石間,燕清黎立馬摟着秋蘭溪翻身下馬,飛快的拿起打獵的弓箭,精準的朝着敵人射去。

不過眨眼功夫,林間突然就冒出了許多人,不僅有敵人,還有自己這一方的。

雖然如此,秋蘭溪這方也短暫的陷入了劣勢。

□□雖裝填的時間比弓箭要長,射程、殺傷力和命中率卻比前者更高,而且□□手培養起來無疑也比弓箭手要容易得多。

在有武功的世界,想悄無聲息潛伏反而要比普通的古代世界更容易一點,秋蘭溪站在燕清黎身後,心神不自覺繃緊,在場的人為了捕獵人人都帶着武器,連慶和帝都非需要多少人看護的累贅。

不過無論敵人的攻勢有多猛烈,慶和帝面色都始終沒有變過,因為對手只有這麽一次機會,一旦場面僵持,等援軍到來他們就不可能有勝利的機會。

慶和帝搭弓射箭,不一會兒箭囊就空了,她冷靜道:“爾等留下殿後,盛将軍,韶光随朕走。”

秋蘭溪發現,他這個決定一下,那些皇子看上去反而有些亢奮,是因為慶和帝已經沒有把他們看成被保護者,而是獨當一面的人看待?

可刀劍無眼,萬一他們都死了怎麽辦?

秋蘭溪不禁想,這大概就是普通帝王與鐵血帝王的區別,畢竟自己吃過苦,就不會想要未來的繼承人是溫室中的花朵,死了,也只能算他們倒黴,反正自己孩子多,從剩下中的人再挑就是了。

當然,能這麽有底氣,大概也是慶和帝正值壯年,還覺得自己有的是時間去培養新的繼承人。

有燕清黎在,秋蘭溪還比較鎮定,慶和帝雖只叫了一個将軍過來,但實際上自然不可能只有他們幾個人,小股的侍衛也從中撤了出來,有林木遮掩,一時半會兒很難讓人察覺到少了人,畢竟慶和帝沒有刻意穿得顯眼,局勢混亂之下,還真不容易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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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營地還有一段距離,秋蘭溪方向感不算差,發現他們并非朝着營地前進,她不由看了看燕清黎,對方也沒有驚訝的意思,像是猜到了他們會去哪裏。

周圍人的冷靜,讓秋蘭溪在這場驚變中心情很快就平複了下來,但很快,這種心情就被打亂。

如果說剛才的還只是軍中精銳、只有聯合在一起才能展現出強大的話,那如今截道的武林高手就是各個單兵作戰能力都極強。

刀劍無眼是沒錯,但武學逐漸到高深處的武者若是練了硬功,刀劍砍上去都未必能留下痕跡。

軍中将士大多不會将武功視作主要的謀生手段,盛将軍眼見他們快要抵擋不住,立馬就沖了過去,留在慶和帝身邊的便只有幾個不知從哪兒趕來的暗衛和燕清黎了。

見盛将軍将人拖住,慶和帝也并未留在原地看戲,這些年寧朝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敵人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發展是很難的,所能做的無非是擒賊先擒王,然而慶和帝當初早就将武林圈子端得差不多了,對方能出動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太多。

一行人接着趕路,這種地方探子想要先把人找到都困難,更枉論襲擊了,所以他們路上倒是沒有經歷多少波折,正稍微松懈之時,周圍的暗衛突的到底不起,秋蘭溪只聽見叮當幾聲,便見燕清黎不知從哪抽出了軟劍。

“寒魄針!”燕清黎面色凝重,內力鼓動之下,衣袍都獵獵作響,她頭也不回,把秋蘭溪推向慶和帝道,“父皇您先走。”

寒魄針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便是因為其隐蔽的特性,和非內力深厚之輩不可駕馭,然而武者三四十氣血便會衰敗,這導致此門武學非天驕不能涉足。

慶和帝雖練了武,但對自己有幾斤幾兩也清楚,他知燕清黎非無的放矢之輩,見秋蘭溪還愣神,立馬就拉着對方離開。

他心裏有數,這種層次的人,怕是對方最後的手段了。

這種時候明顯不是顧忌男女大防的時候,慶和帝伸手抱住秋蘭溪,幾個起躍就消失無蹤,這種層次的輕功顯然昭示着他造詣不俗,秋蘭溪回過神來,立馬就明白他是在釣魚。

可誰釣魚,還拿自己做餌的,就不怕把自己和孩子都搭進去嗎?

她忍不住往燕清黎的方向看去,土地炸響,轟鳴聲宛如雷霆,顯然沒了無關人等,武者的殺傷力才被徹底展露出來。

到了山洞,慶和帝立馬将秋蘭溪放了下來,讓她進裏頭呆着。

山洞陸陸續續來了幾波人,秋蘭溪坐在桌前,忍不住想,既然早有布置,他怎麽還讓燕清黎去斷後,真就不是自己的命就不用在意呗?

等慶和帝安排好一切回來,見秋蘭溪還在那兒發呆,怕她驚了魂,坐在一旁倒了杯茶問:“吓到了?”

人只要挨了毒打,腦子就能立馬清醒,親眼見證了戰場的血腥,那種心情足以壓下心頭的那點傷春悲秋,人只要還有求生欲,就總能被拉出來,秋蘭溪搖了搖頭:“殿下不會有事吧?”

慶和帝平靜道:“她自然有把握才會留下。”

秋蘭溪:“萬一她沒把握,只是想讓你先走呢?”

她說得有些不客氣,慶和帝倒笑了:“那你會成為寧國唯一的異姓公主。”

那種時候她還把秋蘭溪帶着,可不就是上了心嗎?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讓她走的安心。

秋蘭溪不能理解慶和帝的思維,或許皇帝永遠都會将理智淩駕于親情之上,她的父母如果在她遇上危險時,必然是會毫不猶豫擋在她面前的,而慶和帝只會選擇讓自己活。

這一點,燕清黎大概也清楚,她與慶和帝不僅是父女,還是君臣,秋蘭溪不知道她有沒有為此而難受過,畢竟她從未對慶和帝懷有過惡意,孺慕之情從不是假的。

也許是見慣了現代父母兒女間的無私奉獻,秋蘭溪越發感覺到那道将自己與這個時代清晰的割裂線,慶和帝倒了杯茶給她,想勸幾句,畢竟打不過韶光又不是跑不掉,他确實沒有太憂慮,然而沒等他開口,就見秋蘭溪捧着茶杯悶聲道:

“謝謝公公。”

慶和帝:“…………”

他眼皮不由跳了跳,沒想到秋蘭溪能這麽不客氣,然而還不等他拒絕這個稱呼,就聽見秋蘭溪哽咽道:“公公,若是殿下出事,她的遺産是不是都歸我了?”

慶和帝按了按眉心:“韶光還沒死呢?!”

秋蘭溪:“我也說了是若是,咱們提前扳扯好,畢竟以後我也未必能見到您。”

慶和帝無言以對,萬沒想到對方變臉變這麽快,當着他這個親爹的面就惦記起遺産來了,他沉下臉:“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你就……”

頓了一下,慶和帝覺得這話怎麽說都有點不對,于是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秋蘭溪神情恹恹:“您都不在意,我跟殿下才認識多久,又能因為她出事有多難過?”

若真的觸怒了慶和帝,死了一了百了倒也挺好,燕清黎能在慶和帝面前毫不在意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可對秋蘭溪來說,這有點太沉重了,她什麽也沒付出過,也不想抱着別人的期望而活。

“……我跟殿下才認識多久,又能因為她出事有多難過?”

燕清黎順着印記趕至山洞,聽到這話,腳步不由頓了一下。

“你找死?”慶和帝聽不出怒意的聲音傳來。

燕清黎一驚,連忙出聲:“父皇。”

她把秋蘭溪護到身後,“兒臣無能,讓他逃了。”

慶和帝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才道:“無事。”

他目光掠過對方暗色的衣袍,不太能看得出血跡,但他還是立即皺起眉,“你受傷了?”

燕清黎斂目道:“右臂有些使不上力,無甚大事。”

秋蘭溪聽見這話,才不由伸手,掌心一片粘膩,她下意識想擡起确認一下,眼睛就被捂住。

燕清黎:“不是我的血。”

秋蘭溪不信:“我看看。”

燕清黎還記得她之前被吓到的情況,那回她還沒見過血了,只道:“确實不是我的,我只有些骨裂。”

她把秋蘭溪往懷裏按,頓了頓,才接着道:“很快就能回去了,你先睡吧。”

不等秋蘭溪出言,燕清黎便直接點了她睡穴。

慶和帝觑她:“你可真出息。”

燕清黎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垂首道:“兒臣有罪。”

慶和帝把茶盞一擱:“行了,裏頭有屏風擋着,別在朕面前讨嫌。”

燕清黎聞言,便把秋蘭溪抱了進去,發覺她身上只有趕路時留下的擦傷不由松了一口氣。

伸手摘掉她發間的樹葉,燕清黎坐在床邊,神情有些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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