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秋蘭溪花了兩周的時間,才終于将燕清黎拿來的考卷做好了分類,并從中開始為慶和帝做性格特寫。

他有着帝王特有的專橫,但或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歷,也讓他擁有了遠比一般人要寬廣的胸襟。

另外,慶和帝似乎有點智性戀的影子在,比起手底下的官員知情識趣,他更欣賞他們超凡的頭腦,在這個基礎上,哪怕他被冒犯,只要沒有超過他的底線,他都能毫不在意的繼續用對方。

燕清黎拿給她的考卷不能說有一半,至少也有三分之一與慶和帝政治主張完全不同的考生,這在秋蘭溪看來已經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比例了,因為任何一個政治家在執政時都會本能的拉攏鐵杆,忠心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比才華要更重要的屬性,無它,追求利益最大化而已。

可慶和帝卻能容忍思維理念與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出現在朝堂上,最關鍵的是,有幾份考卷的考生甚至直接在上面噴慶和帝,哪怕考生有真才實學,這種人按理來說也很難入選,更休提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了。

畢竟官場是個情商比智商更重要的地方,鐵面無私的官員之所以名聲大噪的少,便是因為在他們還沒有名聲大噪時,就已經因為他們的處事方式被其他人給摁死了。

然而在寧朝,這些人官職不能說特別高,但基本都沒有出現一身才華無處使的情況,顯而易見,這必然是有人替他們保駕護航。

可就秋蘭溪所知,這些人中,很多都并沒有強大的關系網,也沒有能替他們保駕護航的老師、家族和岳家。

秋蘭溪從這其中,窺見了幾分希望。

如果可以不用死,秋蘭溪自然是不想死的,畢竟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并不缺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東西。

身為一個學霸,秋蘭溪很快就規劃好了自己的學習計劃,她不會舍本逐末,無論如何,比拼這個時代的真才實學,她肯定是比不過其他學子的,因此只能劍走偏鋒,以慶和帝的思維去揣測他會出什麽樣的題,提前押寶。

而如今的科技又與她前世天差地別,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她也得把握好那個度。

在這期間,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練字。

見字觀人,現代尚有卷面分,更枉論評判一二全看考官喜好的古代了。

秋蘭溪是會寫毛筆字的,她在現代也報過不少興趣班,只是學而不精,大多還沒有完全深入便被她所抛棄,她主學的并不是楷書、草書之類的,而是瘦金體。

據秋蘭溪所知,這個世界還沒有瘦金體,這種側鋒如蘭竹的字體很有氣韻,甚至有人說瘦金體是仙風道韻的骨感美人,同時又具備着強烈的個人色彩,瘦硬有神,如屈鐵斷金。

Advertisement

人對能寫得一手好字的人觀感總會好上一些,不能說另眼相看也總能多少改變一些原來的觀念,所以在殿試之前,秋蘭溪必須得把這一手字練起來。

因為前世就已經放棄書法很久了,秋蘭溪一開始寫得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好在很快她就找回了熟悉的手感,畢竟原身也不是不識字,在有基礎的情況下要重新撿起并不算難。

燕清黎最近都有些忙,以一介女兒身掌權,本身就讓許多人恨不得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如今她有失寵的征兆,自然便有許多人克制不住急切動手。

雖然等他們回過味來,發現慶和帝并沒有撸下燕清黎的意思便會重新收斂,但至少在最近很長一段時間內,燕清黎都不可能清閑下來。

對燕清黎來說,這還算不上棘手的事,畢竟能這麽沖動跳出來的本身能力也有限,只是會耽誤她一些時間而已。

她走進書房時,秋蘭溪甚至沒注意到她的到來,燕清黎站在她身後,微微蹙起眉。

以她的眼力來看,秋蘭溪的字其實寫得不差,尤其是在她用的并非本朝流行的字體時,評判起來很容易因此高上幾分,但她的字卻缺了幾分筋骨。

這指的不是其中的神-韻,而是字面意思的手不夠穩、不夠有力。

這是當然的了,一個居于後宅,從小就沒有運動過,如今也運動量有限的人,怎麽也不可能具備多大的力量。

燕清黎不由道:“你不能這麽發力。”

身為習武之人,燕清黎想了想,很快找到了一種取巧的方法,她點了點秋蘭溪手上的穴位,告知她更适合的發力方式。

秋蘭溪聽得認真,她悟性高,學東西也快,沒多久就掌握了要領,比燕清黎想象中的還要快上幾分。

她接觸得除了自己以外學東西最快的便是敏思郡主和敏慧,但哪怕是她們,其實有些時候也需要燕清黎放慢速度刻意遷就。

想到這裏,燕清黎驀地遺憾起來,如果女子也能上學當官,她覺得她們的成就是不會比很多男子差多少的。

秋蘭溪見此也不由舒了一口氣,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提前搞定一樣就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另一項。

她折身抱住燕清黎,身體貼着她:“謝謝殿下,辛苦了。”

秋蘭溪的臉頰貼在了燕清黎的腹部,頭頂與綿軟相抵,她的身體為此有點僵硬起來,又不想推開她,臉頰因此而泛起了紅暈,低聲道:

“不、不必如此客氣。”

燕清黎好不容易開口将話說了出來,卻并沒有就因此放松下來,身體反而更僵硬了。

秋蘭溪笑眯眯的:“清黎是說,讓我對你不客氣?”

燕清黎:“嗯。”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秋蘭溪卻道:“那我們去休息吧。”

燕清黎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看了眼天色,确實該到用膳的時間了,于是便沒有反對,剛想邁步出去,手卻被秋蘭溪給牽住了。

“走錯地方了哦。”

聽着對方柔軟地聲音,燕清黎腦子仍有些混亂,她下意識應了聲,卻根本不知道對方究竟說了什麽。

只是覺得氣氛突然變得奇怪了起來。

确切地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奇怪。

以往她們也不是沒有親近過,但很奇怪的是,曾經燕清黎還尚能保持理智,如今卻不行,秋蘭溪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将氣氛拽入到奇異的氛圍當中去,目眩神迷,色魂與授。

有時候燕清黎恢複理智,都會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給自己下了什麽蠱。

但事實上,秋蘭溪只是加深了一些心理暗示罷了,如果燕清黎沒有那個心思,根本不會影響到她。

可每一次,秋蘭溪都能得手。

秋蘭溪的手包裹着她,柔嫩嬌小,任誰看着這樣一雙手都無法違心的用出安全感之類的詞,但卻能讓燕清黎從腳底都開始發麻。

她是個很擅長于觀察的人,燕清黎不止一次在理智稍微回籠時注意到她在觀察自己,她不喜歡黑暗,不喜歡看不見彼此的姿勢,嬌柔低軟的聲音每一次在床-上都能讓燕清黎不合時宜的生出點羞憤來。

可她的眼眸總是帶着濕濕的水汽,讓燕清黎寧願緊緊拽着身旁的錦被,也做不到推開她。

橘紅的晚霞下,燕清黎臉上的輪廓也被渲染出了幾分不明顯的暖意,她不善于表達,神色總是又清又淡,卻又足夠溫柔。

明知秋蘭溪喜歡觀察她,也不會依仗着武力反對她的行為,只會攏着眉眼難為情的別開臉,往往這種時候,她頰邊的汗珠都會順着臉側的弧度滴落,鼻尖的那滴搖搖欲墜,落下不久,便會有新的汗珠重新彙聚到上面。

但只要秋蘭溪輕輕喚她,她就會重新把頭轉過來,眼底是沉默的縱容。

她甚至不會刻意隐藏自己的聲音,她是個很誠實的人,只要秋蘭溪問她,哪怕那個問題令她再難為情,她沉默片刻,也會回答。

這讓秋蘭溪那點僅存的惡趣味都無處安放,總覺得仗着對方的喜歡去欺負她,實在有些不是人。

……

當黑夜來臨時,燕清黎聲音微啞的叫了水,牽着秋蘭溪走進浴桶中。

她低頭揉着她的手腕,灼烈的眉眼都氤氲出了幾分融融的溫柔,秋蘭溪重新鑽進她懷裏,好奇問:“殿下,你還會別的發力方式嗎?”

燕清黎疑惑看她。

“就是你今天教我用筆的那種,但是不是在寫字的時候用。”

身為一個用弱柳扶風來形容毫不誇張的人,秋蘭溪發現發力方式對一個人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從持久度來說,簡直讓她驚為天人。

燕清黎:“…………”

她無語凝噎,幾乎轉瞬間就察覺到了她的心思,神色不由有點微妙起來,過了會兒才皺眉道:“這世上沒有捷徑。”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正經,“你不滿意,以後跟着我一起早起鍛煉就是。”

秋蘭溪凝神注視着燕清黎,烏黑的發絲貼在她的頸間,雖然竭力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卻難以自抑的身體都紅了,眸眼閃爍。

她笑眯眯地:“殿下,你真可愛。”

燕清黎不解地看她,但大約明白這是在誇她,于是她說:“你也可愛。”

秋蘭溪不由噗呲笑了出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