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一
一
燕清黎也不是所有時候都能保持着理智的,也會因為旁人對秋蘭溪的親近而吃醋,只不過大多數時候,她都并不會表現出來。
秋蘭溪第一次看她吃醋,是在自己手下聚集的女性越來越多時。
那些名單都是燕清黎提供的,幾乎各個都是世家大族的優秀女性,理所當然的,秋蘭溪想讓她們心悅誠服也得費些心思,這并不算難,很多時候,女性對女性都是天然帶有好感的,尤其是這些還并沒有完全被男權洗-腦的女性,更能體會到時下女子多艱。
其實一開始,這些人都隐約對燕清黎更有好感,但時下人心思多內斂,燕清黎做了什麽大多時候都是她們自己察覺到的,而秋蘭溪不同,出了三分力氣她都能說成十分,尤其是時下自古以來的打擊式教育長大的兒女,更無法抵擋來自情緒價值的需求攻擊。
所以自然而然的,心思便開始有所偏移。
認真來說,秋蘭溪對她們的用心程度其實還比不上燕清黎的一半,可事實上就是這麽不公平,腳踏實地的付出,有時候就是比不過一個舌燦蓮花的小人。
而秋蘭溪在一群人中混得風生水起時,燕清黎卻在為了身邊的‘莺莺燕燕’而頭疼。
秋蘭溪刻意出府居住給了許多人一種錯覺,燕清黎也許還是喜歡男性的。
時下男性很多都被灌輸了一種思想,女人只是他們生命中的消遣品,連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遇到困難時都可以典掉,更休論妾室和兒女了。
很少有人會去思考這樣對不對,兒女在他們眼裏也只不過是能交換利益的工具,所以許多大臣可以将庶女嫁給比對方大上一輪多的男人,稍要點臉面的,則會退而求其次娶對方的女兒或是讓自己女兒嫁過去。
這樣的‘商業聯姻’并不罕見,理所當然的,燕清黎身上有利可圖時,他們自然而然也能将自己的兒子推出去,不在意對方有實無名,更不在乎他們以後會不會入主後宮成了男妃。
在利益面前,無論男女,都會成為犧牲品。
秋蘭溪故意給他們制造了種錯覺,他們想殺她的人,她就去誅他們的心,試問,在這個大男子主義橫行的時代,有多少年輕人能忍受自己跟家裏的姊妹一樣,成了家族的犧牲品,靠美色事人?
當年輕一輩不再與長輩一條心時,場面自然而然便會變得很難操控。
雖然當他們在官場沉浮後,或許回首過去,會後悔曾經的行為,可到了那時,他們也影響不了什麽大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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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不會有感同身受,只有自己經歷過,才會覺得難以忍受,也只有這樣,這些人入官場後才不會一心想着先把朝中的女人給弄走,勉強公平競争,這不是在為女性出聲,而僅僅只是在抗拒父輩的安排。
秋蘭溪勾動了他們遲來的叛逆期。
然而這可苦了燕清黎,她絕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面臨這樣的場面,畢竟以往驸馬不可入朝為官,那些大臣對自己的優秀兒子都是嚴防死守,生怕被她看上,可現在卻巴不得燕清黎能看上,哪怕名聲不怎麽好聽,利益卻是實打實的。
目光長遠的終究只是少數,更別提還有利令智昏了。
燕清黎以為這是慶和帝出的手,亂花漸欲迷人眼,看得多了,也許就對秋蘭溪沒有興趣了。
可當她深入查下去,發覺這一切都跟秋蘭溪有關時,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她們都默契的不過分彼此的布局、計謀,可這一次燕清黎卻忍不住想要去問個明白,她不明白秋蘭溪為什麽要将她往外推,試探她,還是真的想離開了?
可她找到秋蘭溪時,卻眼睜睜看到了她與衆人的親昵,她會在冰盆旁幫人打扇,會容許別人伸手碰她,還會沖她們笑得甜膩。
燕清黎想沖進去帶走她,可她終究什麽都沒有做,直等到所有人都離去,秋蘭溪才在視野盲區看到她。
“殿下什麽時候都來的?”秋蘭溪突然瞅見她時,不由被吓了一跳,武功高強的人總是神出鬼沒,哪怕不是第一次了,但她還是會容易被突然冒出的身影吓到。
“你當然看不到我。”燕清黎想說,她眼裏那時哪還看得到別人,可她說出口時語氣卻始終都是冷靜的。
于是秋蘭溪根本沒聽出來她是在亂吃飛醋,畢竟在她看來,她已經很注意與周圍人保持距離了,但正常的社交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而且燕清黎并非患得患失的人,哪會去擔憂些莫須有的事。
可事實上,燕清黎在意得不得了。
燕清黎走進秋蘭溪,她身上沾染着各種香粉的味道,沒有一種是屬于自己的,這個認知令她極為憋悶。
她将秋蘭溪抱進懷裏,秋蘭溪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緊繃的、看上去一本正經地臉:“殿下難不成是想在這兒與我偷情?”
燕清黎沉默不語,她捏着秋蘭溪的手,柔軟的手一如既往地觸感極好,可她卻不自覺用力,像是想要擦掉上面別人留下的痕跡。
秋蘭溪吃痛地皺眉,立即甩開燕清黎的手:“你幹什麽?!”
她這下才察覺到不對,有點懊惱地抿了抿唇。
秋蘭溪直接掙開她的懷抱,擰眉看着她:“你有什麽事直說,莫名其妙發什麽火?”
燕清黎有着一雙很銳利的眼睛,眼角眉梢都帶着鋒芒,沒有什麽表情看人時會很懾人,大多數時候,秋蘭溪都是不怵她的,尤其是在她與對方有了情侶關系後。
但很偶爾的情況下,秋蘭溪還是會被她吓到,從她冷凝的表情,聯想到她在地下室裏漠視生命時的樣子,那與對方平常面對自己時的模樣尤其割裂,秋蘭溪會盡量回避這一切,因為法制社會長大的人永遠都不可能坦然面對這些,而古代長大的燕清黎,也永遠不會因為這種事而動容後悔。
因為在這裏,她是高于法律的。
秋蘭溪受不了她的低氣壓,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她是那麽理智清醒的人,又是個悲觀主義,所以總是不由自主的在腦海中産生一些聯想,比如,當溫情不在,燕清黎拿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呢?
畢竟,她曾經也不是沒有這樣看過她。
“卿卿……”燕清黎将秋蘭溪的舉動都看在眼裏,為她的排斥而感到些許苦澀,輕輕扯着她的袖擺,仰着頭看她,“不要怕我,好嗎?”
再理智冷靜的人,在感情面前都會如履薄冰,她連直接将對方抱回的舉動都不敢做。
微弱的力道從袖擺上傳遞而來,秋蘭溪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傷到燕清黎了,她總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但秋蘭溪并不是杞人憂天的人,所以她也能很快就将這些心思壓下,在對方什麽都沒有做過時把對方判死-刑是一種很沒有理智的行為。
“我沒有怕你,”秋蘭溪壓下那一瞬間的心悸,重新坐了回去,思索着措辭,過了一會兒才說,“只是你強我弱,我對自己的自信讓我不足以每時每刻都堅定不移,我不是在怕你,我只是……患得患失?”
她用了個不那麽恰當又似乎很恰當的詞。
所有的言語,在這一刻都是淺薄的,燕清黎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麽,才能讓她相信,她絕不會對不起她。
最終,她只道:“抱歉,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信心。”
“這不是你的問題,”秋蘭溪搖搖頭,很客觀的說,她認為燕清黎已經自己做得足夠多了,只是在她不夠強大時,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真的放心,她略過這個話題,問,“所以你今天是為什麽而來?”
燕清黎凝滞片刻,才說:“我身邊那些男人……”
她還沒有說完,秋蘭溪立馬明了了是什麽事,不由讪讪一笑,小聲道:“我就是請殿下幫個小忙。”
畢竟讓那些世家子認清他們與他們瞧不上的女人沒有區別,再沒有比燕清黎更合适的人選了,要是慶和帝好男風,秋蘭溪絕對不會選燕清黎來當這個工具人的。
燕清黎悶聲道:“你就不怕我受不住誘惑?”
“他們有我好看嗎?”秋蘭溪不以為然,“有我更能讓殿下感受到快樂嗎?”
燕清黎:“…………”
她的手緩緩伸入秋蘭溪的發間揉了揉,無可奈何地微別開臉,“休要胡言。”
秋蘭溪看着她垂着地眼睫輕輕-顫動起來,不由笑了一下,在她脖頸上啃了一口。
燕清黎虛扶住她,看着門口夕陽灑下的光影。
她可以一輩子都讓她沉浸在快樂中,所以,不要離開,不要害怕,不要不喜歡我。
直到燕清黎離開,她都沒有說自己吃過醋,她總是這樣,什麽事都能一個人默默咽下,然後咀嚼消化掉,讓人只能在事後回想時,才能隐約窺見幾分真實。
秋蘭溪并不知道,燕清黎也不是沒有不安,不會永遠都冷靜自持,但她總歸記下了燕清黎的話,确定事情已經完成後,便挑了個時間找了個正當理由在少府留宿。
如此幾次,原本‘清清白白’的燕清黎,身上又重新出現了桃色緋聞,讓遲遲見不到希望的大臣們也不由漸漸偃旗息鼓,不再試圖從感情上做文章。
二
大婚當日,秋蘭溪差點因為負傷而叫了太醫。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因為燕清黎在與她親密接觸時總是很內斂,寧願抓着身下的床單也不碰她,可這種事還保持距離未免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于是秋蘭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情正濃時,燕清黎一失神,手上沒把握住力道,秋蘭溪的手就險些折了。
她終于明白,普通人跟武林高手談情說愛的風險了,也明白她為什麽抖得不行都不敢推開她了,這一推,可不得要人命嗎?
秋蘭溪很憂郁,她本來想忍住不叫了,可她這身雪膚本來就是嬌養出來的,稍重一點都能留印,她哪能忍得住。
但秋蘭溪說什麽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把太醫給叫來。
燕清黎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真的不用叫太醫?”
秋蘭溪态度堅決的搖頭,這又不是現代,随便去個醫院就好,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呢,更何況燕清黎反應過來時就松了手,并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等緩了一會兒,秋蘭溪才不禁動了動左手,雖然依然還殘留着些許痛感,但已經沒事了,所以秋蘭溪便不怎麽在意,只燕清黎臉色依舊不好,讓秋蘭溪不禁親了親她:“別不開心啊,我又沒事。”
而且,能一直這樣忍耐,也必然是需要很大的自制力的,秋蘭溪很難想象,那樣酣暢淋漓的時刻她是怎麽忍耐得住的。
周圍鮮紅的色澤讓她瓷白的肌膚也蒙上了一層霞光,秋蘭溪捧着她的臉:“很難受吧?”
燕清黎在床-上總是表現得很順從,她心知肚明對方是讓着她的,只是以往并沒有多想,她本就是性格內斂的人,近乎沉默的忍耐着一切。
其實仔細想想,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燕清黎抱她時,通常都是在她冷靜的時候,一旦要更進一步時,她都會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秋蘭溪曾經想過這是不是因為古代的教育,現在才知道對方只是怕誤傷她。
然而人大概都是有劣性根的,越理智的存在,便越想讓人去挖掘出她不理智屈服于欲望的時候,為此秋蘭溪興致盎然,現在看來,更像是在危險的邊緣反複橫跳。
難怪每次燕清黎瀕臨失神時,都會一直望着她,又一言不發的偏過頭去,秋蘭溪那時以為她是在生氣,現在想來,燕清黎只是在依靠她維持着自己瀕臨潰散的理智。
好幾次,秋蘭溪都能感覺到她在自己身下顫抖,她還一直以為這是燕清黎身體比較敏感來着。
這樣一看,她到現在才吃到教訓,已經是一件很讓人意外的事了。
“沒有,”燕清黎搖了搖頭,她斂着眸眼,濕潤的發絲還貼着臉頰,聲音微啞,“抱歉,又吓到你了。”
“我沒有被吓到呀,”秋蘭溪眨了眨眼,她的手指描摹着燕清黎的輪廓,“我只發現了,原來清黎這麽喜歡我啊?”
正是因為喜歡,才能夠去克制,不俗的武力,強大的權利,這都是能夠讓內心膨脹的基石,人在可以為所欲為時再如何提醒自己,都是會有一些出格的舉動的,可她卻始終克己,任秋蘭溪施為卻沒想過去讓她退步,而是自己默默忍受。
她比秋蘭溪心中所想的要更愛她。
燕清黎不語,只目不轉睛地看她,眼底的溫柔如溪水一般潺潺流淌,無需言語,便可意會。
相戀之後,她反倒不再說甜言蜜語,并非覺得虛假,也非廉價,而是她怕自己說了,便會一發不可收拾,她先是皇,再有情,在她還走在這一條道路上時,這條線絕不會略過。
也許父皇是對的,皇者不該有軟肋。
可既然已經有了,難不成還能硬生生抽走不成?
秋蘭溪認真地看着她,笑着問:“殿下要親親我嗎?”
燕清黎一怔,她從未在這樣的場合主動過,并非不願,而是害怕,想親遍她身上的每一處,又唯恐自己動作重上一點,就會讓她感到疼痛,避之不及。
秋蘭溪泫然欲泣:“你不想嗎?”
“沒有。”燕清黎小心翼翼攀着她肩膀,仰頭親吻着她線條柔軟的下巴,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稀世珍寶,反複的輾轉而過都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大約是之前秋蘭溪痛到落淚吓到她了,接下來連續幾天,她連牽手都不敢用力,好幾天才勉強敢多用幾分力。
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