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可她不得不聽下去。謝玖臨終前将七寶琉璃珠釵交給了阿琇,那是先帝對江山的托付。劉聰雖然沒有聽到她說了什麽,但以他的聰明才智,他一定能猜出是和白虎符有關。七寶琉璃珠釵是他交還給阿琇的,那時候他卻沒想到這會給她帶來更艱難的選擇。

“你見過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麽?你見過哀鴻片野,無數人流離失所,親人間易子相食麽?只要打仗,就會發生這些。”他低聲道,“這也是先帝為何要設白虎符、驺虞幡。就是防止有一天會有這樣的變亂動蕩。你想看到戰亂就在眼前發生麽?那将會有更多的人失去性命,更多的慘劇發生。”

阿琇快要被他話中的沉重壓得喘不過氣了,她轉過身去,伸手扶住石欄,大口大口的呼着氣。可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淚水滾滾落下。

“阿琇,給我點時間,也許我能救吳王出來。”他不忍看她這樣傷懷,伸手拭去了她眼邊的淚痕,伸臂将她摟在懷裏。

她驟然間仿佛抓住了希望,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是真的麽?”

他重重點了點頭,盡管心裏半分把握也無,可他還是決定盡力一試,“但是阿琇,你要答應我。在救出你弟弟之前,你什麽都不要做。”

她心中歡喜無限,如同黑夜中行走的旅人,抓住了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光明。

她輕輕地依靠在他身上,望着遠處琉璃飛甍光彩交錯,仿若時光在這一刻定格。

他輕聲嘆息,心裏也覺得對于眼前的女孩來言,承擔這一切實在太沉重。

可現實就是如此,有什麽法子可以讓所有人都生活在夢中呢?

23.世事如弈

連日裏都是陰雨綿綿,宮闱中少有人聲,就更見幾分陰沉舊态。

董猛辦事貫以雷厲風行著稱,待他來回禀時,遠遠卻聽到皇後和程據的說話聲飄了出來。他悄悄擡頭打量,只見二人正在對弈,皇後執白子,程據執黑子,棋已入中局,皇後面色不佳,程據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只聽得皇後甚是煩躁道,“這局對了半個時辰了,竟是步針紮不進、水潑不進的死棋。實在惹人心煩。”

程據卻道,“娘娘且寬心,世上哪有潑不進的水,紮不入的針,只瞧準了後手再致人罷了。”他明明是看着董猛進來了,卻假裝不知。

董猛吃過數次暗虧,不敢造次,恭敬的跪等了許久也不敢開口說話。

程據瞧着拿捏得差不多了,故作驚異的棄了手中黑子,忙道,“董黃門何時來的,臣與娘娘竟沒瞧見。”皇後嗔怪的飛了他一眼,也不揭破,只微微點頭道,“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董猛心裏很是委屈,卻不敢發作,只愈發的恭敬道,“老奴都查的妥了,救了小公子的是東宮新晉的一位年輕的主簿,名叫劉聰。”

皇後略有沉吟,“劉聰,這名字聽來有些耳熟。”董猛陪笑道,“可不是耳熟麽,這位正是匈奴五部将軍劉淵的小兒子,年紀雖輕很是英武過人,好幾次劉将軍給娘娘送的禮物都是讓他送來的。”

“原來是劉元海的兒子,”皇後面色稍霁,“那就讓他再升三級,做個骁騎校尉吧。” 說着她将手裏白子輕輕落下,挑眉道,“你是我自府裏帶進宮的老人了,做事還算周詳。”

董猛最近屢觸皇後眉頭,唯恐再惹皇後不快,只殷勤道,“娘娘體恤劉淵,給他兒子這般大的恩惠。他能不感恩戴德,給娘娘做牛做馬報答大恩。”

皇後似笑非笑的瞧他一眼,“罷了,你這猢狲,就生了一張嘴。”皇後想了一瞬,又道,“十六郎屢次壞我的事,十分惹人厭煩。”

“皇後娘娘可是想斬草除根?”董猛巴結道。

皇後白了他一眼,“讓他滾得遠遠的就是了。回頭本宮要是想念他了,還可以诏他回來。”

程據瞧着董猛吃癟的樣子,暗暗在旁好笑。手中卻是不停,順手故意布下一個漏洞,皇後棋藝本就甚強,得了對方漏洞毫不放過,不過數步,就扭回局勢,只逼着程據告了輸。

程據見皇後心情大好,也微笑着告辭出來。

他剛走到檐下,卻見董猛也站在前頭,似在等小黃門來送傘。他瞧着程據出來,心中本就有氣,冷冷道,“程太醫棋藝大進,真是可喜可賀。”

程據不理會他的譏諷,快步走到他身旁,狀似觀雨,卻緩緩道,“我偶有聽聞,劉元海與琅琊王來往似密。”

董猛微微一愣,似有不信,“你得信确實麽?”琅琊王與皇後素來不合,五年前更有入京之事,觸過皇後的大忌,是皇後心頭最恨之人。

程據望了一眼瓢潑的雨勢,遂搖頭道,“我身在太醫署裏,都是聽同僚閑話罷了,哪裏做的了準數。”

殿外風雨更驟了些,夾着驚雷滾天,瓢潑似的大雨砸在窗棂上,天色也墨了幾分。

董猛心裏卻冰涼一片,情知此事若為真,皇後定然饒不了自己,第一個就要拿自己開刀問罪。他連忙作揖道,“是老奴查的不周詳,竟未知道這些,還望程太醫救我。”他本站在宮檐下,此時半個身子已在雨中,內外衣衫濕盡,連靴上都能浸出水來。

程據負了手,閑閑的望着外面風雨如晦,“我有一人,也許可給黃門分憂。此人名叫靳準,是臣的遠房堂弟,為人精明能幹,現在太醫院任一小小的錄事,不知董黃門那裏可有缺空?”

董猛至此心知已是雪亮,程據布如此大一個局給自己鑽,就是為了塞這麽個人進來。時至此處,他豈能說不,尚且要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連連拱手道,“老奴那裏尚缺一位侍中,還望大人割愛。”他心中尤且惶恐,又道,“只是劉元海之事,還望程大人在娘娘面前多多包容幾分。”

程據見目的達到,對董猛也客氣許多,輕輕笑道,“娘娘位高事忙,怎能小事都顧及到,你我都是娘娘身邊最得力的人,自然不用事事都讓她太煩心。”

皇後宣召了阿琇數次,可阿琇皆以抱病在身推诿。她心中雖然千般不忍,但自那夜和劉聰一番徹談後,卻也明白斷不可以用白虎符去交換阿邺的性命。皇後雖然又氣又急,卻也無法可施。只日日派了看守阿邺的小黃門去阿琇宮裏禀報,說吳王今日又未進食,吳王背上的棒瘡又犯了……阿琇忍不下心,索性關了宮門不讓那小黃門進來。可水碧卻偷偷哭了好幾次,常偷偷拿些果子糕餅,讓小黃門替吳王送去。

過了幾日,那傳話的小黃門忽然不來了。白袖卻有些驚心,私下悄悄對阿琇道,“公主,如今沒有消息遞來,吳王該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宮裏傳言,連成都王都被皇後娘娘派出京去了,據說是去了邺城。”阿琇一怔,她雖然得了劉聰的保證,但心裏仍然七上八下沒個數,她兀自裝作無事的樣子,平靜道,“吳王不會有什麽事的,你沒事就去勸勸水碧,讓她不要夜裏啼哭了。”

白袖“諾”了一聲,卻小聲道,“說來也怪,這幾日水碧竟不哭鬧了,但我瞧着她總有什麽事瞞着一樣。”

阿琇心裏的詫異只是一閃而過,“她畢竟年歲還小,乍遇這種生死之事,有些瞧不開也常有。”

24.明珠蒙塵

然而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揭露在她們面前。

天氣漸轉炎熱。

一天有個面生的黃門忽然來傳話,聖節已至,清河公主去明陽殿見駕。阿琇心中恍惚,父親的壽辰要到了?

白袖去喊水碧來給阿琇梳妝,可怎麽也找不到水碧的人影。白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先給阿琇梳頭,卻忽然道,“公主,你的珠釵怎麽不見了?”

“哪支珠釵?”阿琇略一怔仲。

“就是那日東宮的主簿送來的七寶琉璃珠釵,公主日日帶在頭上,怎麽現下卻找不到了?”

阿琇心中大驚,“那支珠釵十分要緊,可是随手放在了哪裏?”

白袖着急之下,眼淚便滾了下來,“公主的梳頭日日都是水碧服侍的,可現在這小妮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黃門催了數次,阿琇情知也來不及再找。只得深吸一口氣,強耐住心中的不安,匆匆随他而去。

一時進了明陽殿,卻是前朝拜祝已過,正開了宴席燕樂。

阿琇因是去的晚了,一個人獨獨的站在殿中,更顯出幾分注目。一時席上衆人皆不免向她看來。衆人的目光中有一縷笑意尤為熟悉,她皺了皺眉,側頭避開了賈谧似笑非笑的注視。轉頭間卻對上了成都王司馬穎的目光,此時他的目光中也夾雜着幾分憂慮。

皇後故意不給阿琇臺階下,只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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