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聽說會有資深牙醫會過來協助,法科中心的不少同事下了班都不舍得走,寧願留下來學習,包括小王。
解語仿佛一帖良藥,驅散了他的心理陰影,一聽是方醫生找來的外援,争着過來了。
艾文迪來之前,邵晖集結了專案組,人數比之前有所減少,他正色道,“我知道現在社會上對這個案子關注度很高,你們雖然都簽了保密協定,但很可能有意無意中,會讓不該知道的人了解太多,我已經讓信息部的同事進行了初步篩查,部分人員我認為不太合适的已經勸退。你們在場的都是信得過的人選,希望不要辜負這份信任,如果有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我建議你主動退出,不要影響案情進展和自己的前程——警力已經捉襟見肘,我不想再分出一部分用來防內鬼,好嗎?”
他平時沒什麽架子,很接地氣,也開得起玩笑,如今難得這麽鄭重其事說出一番話,可見茲事體大。
小王舉手,“據說有的案子需要刻意放出風聲打草驚蛇,又或者發動廣大市民協助尋找嫌疑人,能用在這個案子上嗎?”
邵晖盯着他,“要不是我知道你平時不八卦,也不愛上網,可能就以為是你在洩密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你們可以監聽我的通話——”小王連忙辯解。
邵晖點頭,“目前案子沒有什麽進展,兇手心思叵測,線索極其隐蔽,基本畫像還沒完成,遠沒到需要主動提供信息發動群衆的時機。”
衆人紛紛表态,表示會對得起工作職位和人性良知,也經得起調查。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在門口,“——正在訓話呢?”
來人正是艾文迪。
他走的匆忙,才從手術臺上下來,打底的洗手衣還沒換,就直接在外面套了大衣趕到,一臉的風塵仆仆,“我小師妹呢?”
被cue到的方解語站起來,“艾師兄。”
這間辦公室也有幾個江城畢業的,紛紛喊師兄——雖然不是口腔專業,但人家大醫生都主動拉近關系了,哪有不附和的份。
毛毛向來崇拜學霸,來之前就大概聽說了關于這位艾醫生的事跡,知道他讀書時期也是和解語同水平的學霸,現在見到真人,果然玉樹臨風,霸氣十足,于是也跟着喊上了,“艾師兄,吃過了嗎?”
“永遠不用問一個牙醫吃過了沒有,”艾文迪朝她眨眨眼睛,“我們的基本技能之一,就是見縫插針的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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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熟悉他或家家的人在場,一定會笑,“基本技能”什麽的,明明是家家的口頭禪嘛,可見兩夫妻果然會互相傳染,連艾文迪也不能幸免。
解語無奈,不知道這套超級先進的技術,他老婆家家會不會用,會的話,下次她直接找家家好了。
吐槽歸吐槽,基本介紹還是要的,她對着同事們說,“這是我們的顧問,口腔全科、正畸及颌面外科專家艾文迪醫生。”
她又轉身,“艾醫生,這間屋子裏都是專案組成員。這是……負責本案的邵晖警官。”
邵晖沒急着跟艾文迪握手,卻停頓了幾秒,發現解語并無下文,一臉的不可思議,“就這?結束了?你确定沒有其他信息要補充?”
毛毛吃不下狗糧了,“晖哥你夠了沒有——”
她知道邵晖向來有自信,不至于對解語身邊每一個男性充滿敵意,但也許關心則亂,總會忍不住在有優秀同性出現時,出來刷一波存在感。“主要是為了環保,免得人家浪費感情浪費表情。”他曾經解釋。
邵晖這才跟艾文迪握手,“幸會,聽說你有個超級厲害的新技術能幫我們查案?”
“不敢當,”艾文迪拿出筆記本安裝好,“身為顧問後援團,但凡能派上用場,總要試一試——有用沒用,好歹見見小師妹。”他沖解語擠擠眼睛。
解語倒是沒有被唐突到。艾師兄老婆她見過,相當漂亮靈動的女生,艾文迪看她的樣子跟此刻大不相同,只能說,不管牙醫、法醫,要面對的都是高強度高壓力的工作環境,如果把自己繃的太緊,不但毫無幫助,甚至可能承受不了壓力而崩潰。
學會在正事的閑暇時間插科打诨,或許是最好的自救救人方式。
果然,艾文迪這麽個外援的加入,瞬間帶來了新鮮的空氣,讓大家緊繃一天的腦子稍微放松。
寒暄兩句之後,解語進入正題,調出照片文件夾,“之前給師兄的照片就是從這個圖庫裏選的,死者頭部缺失,至今沒有檢出确鑿的DNA信息,就連這幾枚牙印,也相當模糊,已經讓圖像部的同事處理過,最多也就是這種程度了。”
艾文迪拉着鼠标來回翻那幾張照片,“目前口腔正畸的最新技術是A地患者口內掃描,數字化信息傳送至B地建模分析,設計出矯治器再寄回A地給患者使用,這個你們有了解吧?”
毛毛立刻舉手,“我知道,是不是那個……什麽美?我有閨蜜在做,只要一副模子套在牙齒上就能慢慢排齊,而且是透明的,自拍發朋友圈啥的都看不出來,她還是個網紅呢,戴上照樣做直播;羨慕死我了,當初我讀中學可是老老實實箍了兩年牙套,醜死了,嘴都不敢張。”
艾文迪笑笑,“對,知名度最高的就是那個什麽美,也有其他牌子。有這個概念就更好解釋,因為我們在臨床中除了美觀之外,尤其關注咬合問題,成年人的飲食習慣、牙齒磨耗、關節健康甚至包括精神心理都跟咬合息息相關——這兩年我正在跟知名牙科供應商合作,開發一款針對咬合分析的軟件,将來可以應用于牙科多個分支。”
“這套系統我暫時取名叫BITES,完整英文擴展是……算了先不說,反正八成要改。”
毛毛一臉崇拜,這艾醫生不光是大醫生,會看牙,還在研究這麽前沿的科技。
解語雖然是臨床轉法醫,但基本的口腔基礎知識還是有,對那個“什麽美”的原理不算陌生,她不禁問,“——但不管是正畸,還是咬合分析,這些都是針對實體患者吧?”
也就是說,一旦沒有那個活生生的能夠配合的“患者”,這些軟件還能派上什麽用場呢?
艾文迪露出個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愧是小師妹,一針見血。你說的很對,這些技術主要是用來幫助真實患者解決實際存在的口腔問題,但這裏——”
他調出一個軟件,全英文界面讓不少警員一頭霧水,就連法證的同事也眼花缭亂。
“設計中的這款軟件,它有一個子功能,可以僅僅根據咬痕來反向追溯,還原模拟完整牙列,結合大數據分析,甚至能模拟出颌骨,乃至面中線以下的容貌。”
“說的簡單一點就是,僅憑一個牙印就能還原出整張臉。”
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就連解語也愣住,“這麽厲害!那不是相當有用的查案工具?”
艾文迪滿意的笑了,“果然還是小師妹識貨——雖然我們開發這個功能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更形象的告訴患者,咬合不良對外貌的影響有多大;而一旦糾正,又會如何改善面容——但是你沒有說錯,的确可以換個角度思考。想當初,肉毒素也不是專門為了給明星瘦臉而發明的。”
毛毛立刻舉手,“這個我知道,一開始是醫生用來治療面癱啥的吧?後來醫美行業發現了商機,用來除皺瘦臉,賺的盆滿缽滿——我有朋友打過,挺有效的,但也就管半年。”
邵晖就問,“這個所謂的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大家都笑起來。
博士懵懂的問,“毛毛臉不大啊,怎麽也需要瘦?”
毛毛捂臉:“都說是朋友啦!”
“毛毛說的對。”艾文迪點頭。
毛毛知道方解語是學霸,被艾醫生誇正常,但現在自己也被肯定了,尾巴就翹起來,越發對這位牛逼牙醫充滿敬意,“艾醫生是吧?我阿姨前陣還在問有沒有認識的牙醫呢,她牙不好,不怕花錢就怕痛,等會兒我加你微信把你推給她——”
這下不光毛毛,一群同事都等着忙完正事,分享艾醫生的資料,他們也有一堆牙科問題需要咨詢。
解語又問,“這個技術目前成熟嗎?反向逆推的結論是否可靠?”
艾文迪挑眉,怪不得小師妹是校寵,不光漂亮可愛,她的問題都有的放矢、正中靶心、毫不含糊,雖然她只是法醫,不可能了解每個醫學分支的所有細節,但科學嚴謹的态度始終能把握住最關鍵的方向。
于是面對這個認真的小師妹,他的态度自然不敢輕慢,“基礎研究已經足夠成熟,動物實驗也做了,多中心雙盲對照試驗發了論文在國際醫學雜志上——根據咬痕反推牙列,包括部分颌骨及面容信息,與真實情況對比,統計學差異不明顯。”
毛毛上一秒還在為誇獎而飄上天,現在一下子被打回地面:艾醫生在講什麽啊?明明每個字都是中文,她也聽得懂,但合在一起,怎麽就變成火星文了呢?
看看周遭同事,大部分也跟她一樣蚊香眼。
解語還能跟上他的節奏,“——也就是說,用BITES這套軟件反向逆推的信息,可以認為能夠基本還原真實情況?”
艾文迪點頭,“如果有懷疑,可以花點時間做個實驗,我需要一名志願者提供牙印。”
此時已經是九點過,城中大部分人下課的下課,下班的下班,而在法科中心這間辦公室,衆人卻毫無退意,反而興致勃勃。
不過,志願者什麽的……
“我來吧。”邵晖主動申請。
作者有話說:
晖哥:重新介紹一下,本人是解語男朋友,未來老公,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