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解語走近了,邵晖迎向她,“本來要打給你,剛好上面來電話,就讓小王代勞了。”

解語點點頭,沒有跟他對視,“在哪裏?”

“靠北面的山坡,我陪你過去吧,路不太好走。”

小王擠過來,“方醫生,我幫你拎箱子。”

“額,不用了謝謝。”

“我來吧,”邵晖搶過來,又往解語手中塞了個盒子,“沒吃早飯吧?多少墊墊。”

解語一看,是瓶裝的鮮奶,她喜歡的口味。

小王恍然大悟,“哦,剛剛邵隊問哪裏有便利店,我還以為你要去搜集線索呢,原來是給方醫生買牛奶去了。”

邵晖挑眉,“我就不能既買牛奶,也搜集線索,一舉兩得?”

等會兒不知要工作多久,硬撐只怕會低血糖暈倒,反而造成大家的困擾。解語打開包裝咕嚕咕嚕的喝下去。清甜不膩,既補充了能量,也不擔心等會兒到現場反胃。

她來不及慢慢體會這份關心,三五口喝掉,“怎麽發現的?”

“兩個路人晨跑經過,看到坡面上異樣,以為有人不小心跌倒——”

小王補充,“那個男的吓尿了,字面意義上的吓尿。”

解語問,“你看過屍體了?”

“看了,我這次沒有吐。”小王有些自豪的說。

解語擡手制止,“為了避免情緒影響,最好連這個字眼都可免則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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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嬰兒之間哭啼會傳染,嘔吐也會,解語見過有的人體質異常,連嘔吐、過敏這些詞都不能聽,一聽就發作。

“好吧,經過方醫生的悉心指導及經驗分享,我成功抵抗住了極具視覺沖擊力的畫面刺激。”小王這幾天老往法科中心跑,多少感染了學術的嚴謹性,連說話句型都變了。

前面的水泥道路急速轉彎,變成了平緩的斜坡,警戒線拉出了一大圈不規則的形狀,一小隊警察和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分散其間。

見到邵晖和解語他們,衆人讓出一條路,讓解語看清此行的重點。

一具微微反光的殘軀,橫陳在斜坡的棕黃落葉之間。

沒有頭部。

旁邊的警員中有幾個解語見過的,也有沒見的,小聲嘀咕着“頭顱收割者”“塗鴉大師”之類。

果然,就連系統內的工作人員,也需要這麽朗朗上口、形象生動的符號來指認,讨論。

解語戴上手套,蹲下來進行初步檢查。

“頭部離斷切口準确,死亡時間大約在6小時之前。”解語讓同事拍了足夠的照片,小心将死者翻起來。

對于将要看到的東西,她默默祈禱。

拜托,不要有——

逐漸失溫的軀體顯得沉重無比。

屍體背部呈現在衆人面前。

有人驚呼出聲。

“塗鴉大師!”

“真的是他——”

如果說,僅僅是利落的斷頭,還讓人無法跟前一單案子完全對上號,那麽死者背部留下的記號,則徹底打消了部分人的疑心。

因為在死者肩胛骨下面,可以看到清楚的刻痕。

TIT

解語心跳如雷。

——難道真的又是他?!

惡魔再次舉起了他的屠刀?

邵晖在旁邊說,“能确定嗎?”

解語回過神來,大致檢查了女死者的體表,果然能發現幾枚依稀的齒痕。

她走到一邊脫下手套,拿出手機。

“喂——”那邊的男人顯然是美夢被打斷,清了兩聲嗓子,依然有着清晨的粘稠感。

“是哪個病人嗎?”解語還聽到一個女聲迷迷糊糊的問。

牙醫也不容易,盡管還沒到開工時間,但依然需要24小時待機,随時解決患者的各種突發狀況。

“艾醫生,我是方解語。”

“哦,小師妹?”那頭的艾文迪似乎是坐起身子來,“怎麽啦?”

解語萬分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吵醒一位日理萬機的牙醫,但是沒辦法,證據線索轉瞬即逝,必須要争取一切力量。

“對不起,但是能不能麻煩您來一趟江心公園?”她深吸一口氣,“又有新的案子——最好能帶上您那套軟件和掃描儀。”

“……”那頭短暫沉默幾秒,随即說,“明白,我馬上過來。”

邵晖聽說艾文迪要來,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正好也要等鑒證小組。”

不遠處,警員正在對公園內外的清掃人員、垃圾回收、附近店鋪的人逐一問話。

原本計劃來這裏晨跑的人紛紛被攔在警戒線外。

“身份确定了嗎?”解語問。

“死者衣物失蹤,附近已經搜查過,沒有發現任何身份證明。”邵晖指着斜坡到水泥路的距離,“這一路都是松散落葉,腳印被蓋住了,從死者穿的鞋來看,可能也是來附近晨跑或鍛煉的人。”

雖然失去了重要辨認器官,但解語看了死者的手部光潔,沒有明顯長期艱苦勞動的粗糙改變,指甲貼了精致的水鑽,鞋子是九成新的名牌,腰部纖細,沒有剖腹産傷口,肌膚相對光潔緊實,應該是中青年女性。

解語說,“牙印相關的信息,還是等艾醫生過來看了,跟之前那單結合起來再調查比較好。”

“我已經跟局裏說了,”邵晖苦笑,“這下案情升級,幾個領導都在趕來的路上。”

解語想起什麽,“還有多少人知道?”

這跟之前的馮娟不同,她那個是快遞員發現屍體報警,現場相對封閉;這卻是被路過的晨跑者發現,場所空曠路人多,不知道之前之後有多少人目睹。

果然邵晖的表情不輕松,“跑步的,鍛煉的,清掃的,雖然附近拆遷,但這個公園還是不少人的必經之路。”

解語努力不去想,那些目擊者的傳播發酵問題。

鑒證小組陸續來到,迅速展開取樣及搜證工作。

解語心想,雖然屍體就這麽一具,但所謂的現場卻遠遠不止眼下所見,因為不知道具體犯罪活動實施及兇手逃離的路徑,方圓十米、百米,甚至包括整個公園和附近街區都可以包含在內,是之前桂花小區的數倍。

跟普通居民公寓相比,這裏的每一片落葉,每一撮泥土都可能成為線索。

看似留下的線索很少,但細想又很多。

頭部的傷口,身上的齒印,還有塗鴉——

TAT,TIT。

不需要等到回解剖臺上細細拍照比對,解語就能輕松從腦海中調出上一案的畫面。

相似的斷頭方式,相似的刻痕……

小王在旁邊忍不住,“聽說江城治安一向良好,怎麽突然出了個連環殺手。”

邵晖正色道,“嚴格來說,目前只是第二起類似案件,還構不成環。”

但是路人們不會在意的,解語心煩意亂的想,估計這會兒網絡上已經掀起了一片關于變态連環殺手的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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