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感覺這兇手還有種詩意的浪漫,不像理科直男,該不會是文科生吧?”
“我看外國偵探片,有的兇手喜歡在屍體身上刻數字做記錄,搞不好這個兇手也是有樣學樣,發明了自己的一套編號系統。”
“你們夠了沒有?小心你就是下一個TOT,TUT!”
“倒也不必危言聳聽,我們除了幹坐着,啥忙也幫不上啊,也就只能在這裏當當鍵盤俠,說不定還能誤打誤撞,給警方提供思路呢?”
“鍵盤俠真是了不起,都能大言不慚,直接雲查案了,你們能想到的,難道警方想不到?”
“等等,除了回文之外,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幾個符號的另外一種解讀方向?尤其喜歡上網沖浪的朋友們。”
“本網絡老年人有注意到,有點像古早的顏文字表情符號。”
“……緩緩找出過期表情包,TOT啥的我還真用過。”
“從來沒聽說過,是我太年輕嗎?這是初代表情包?”
“也不是我的年代,和樓上一起退出群聊。”
“不一定完全符合,算是簡潔抽象版吧,算是十年二十年前的表情包。”
“這就是我的知識盲區了。誰來講講,TAT、TIT都代表啥意思?”
“……”
毛毛嘆氣,“看來又有奇怪的東西要加入豪華花名套餐了。”
解語直覺的這個世界荒謬無比。
兩具無頭屍體呆在解剖臺上,至少兩個家庭被突來的不幸帶入地獄,警局、法證中心,無數工作人員為了狡猾的兇手焦頭爛額,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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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網絡上已經開始讨論起表情包變遷史,甚至為了個別細節和網齡長短吵上了。
這時邵晖出現了,仿佛定海神針,“我念到名字的同事,請來樓上小會議室集合。”
看來,為了保證信息的私密性,需要再一次精簡核心人員。
衆人都不敢有異議。網絡輿論已經無比明确了,網友們的神經已經高度緊張,這個時候,但凡有一點多餘的信息流傳出去,都能掀起新一輪的鍵盤俠腦洞大戰。
解語注意到,之前參與旁聽的幾名法證同事也被拒之門外,幾個主要部門都只派一名主管作為代表,彙總各自信息上報,有資格深入了解案情。
江心公園及附近幾個街區的搜索沒有讓人振奮的結果。搜集回來的材料既多且雜,目前也還停滞在整理歸類中。
衆人都轉向解語。經過解剖(當然這次嚴格限制了圍觀人數),發現頸部切口與馮娟類似,同樣有舌骨肌出血,背部刻痕也如出一轍,卻少了胸口和下部的損害。
邵晖跟上面打了報告,領導同意并案偵查。
毛毛皺眉,“兇手這麽狡猾,估計也跟上一個案子一樣,沒留下什麽證據給我們——艾醫生關于牙印方面的分析,現在可以拿來用了嗎?”
解語看向邵晖,“如果讓大量警員去走訪口腔醫院,一來可能因為專業溝通困難造成錯漏,浪費警力,二來可能讓太多人了解案情,導致消息洩露——正好剛才艾醫生打電話過來,看得出很關心這單案子,他在本市幾家三甲醫院的口腔科都有熟人,或許可以建議:利用軟件開發的借口,聲稱需要論文數據,這樣從學術方面開口要資料,比較容易取得數據,也不至于動靜太大,你看可行嗎?”
邵晖想了想,“艾醫生我信得過,只是這個工作量也不小。”
解語之前跟艾文迪閑聊中對他的研究情況有所了解,“他現在帶幾個實習生,診所裏也有助理醫生,之前開發那個軟件就是群策群力,何況這套系統本來就有正畸方向的聯合研究——再說只需要通過他們拿到初始數據即可,如果發現有案情相關的嫌疑人,需要進一步排查,自然不用再麻煩他們。”
“那最好。”顯然,搜查兇手的驚人工作量讓警力捉襟見肘,盡管已經緊急增派人手,但關鍵時候,能夠想出節省時間人力的捷徑,自然多多益善。
小王松了一口氣。他是猛男不假,但這輩子最怕去看牙,如果分給他的任務是去跟牙醫溝通,只怕進了診所聽到牙鑽吱吱吱吱的聲音,還沒開口腿就先軟了。
邵晖又正色道,“有外援幫手當然好,但我們也不可以全然依賴——根據心理學畫像,初步認為我們要面對的是一個心思缜密的兇手,可能有醫學或人體解剖知識,兩起案子應該均為蓄謀後動手,會提前選擇受害人,例如年輕獨居女子,會考察作案環境避免留下可見影像記錄,從兩案死者無明顯反抗痕跡來說,要麽兇手與死者力量懸殊、下手正中要害,沒有掙紮時間;要麽屬于‘約會型殺手’,會采用誘騙等方式,讓受害者失去戒心,毫無防備的落入圈套。”
這時博士拿着剛出的報告過來。
他推了推眼鏡,“因為牙印信息很重要,所以實驗室重點檢查了相關材料。”
“——怎樣怎樣?”毛毛期待的問。
博士搖頭,“還是沒有DNA信息。”
毛毛立刻蔫了。
博士又說,“但也有新的收獲——除了唾液澱粉酶之外,還發現了麝香草酚、薄荷醇、氟化鈉及亮藍等成分。”
部分警員一臉懵逼。
邵晖只得挑眉,“請講普通話。”
解語迅速低頭,努力掩飾自己內心因為這句話生出的波動。
——過去的別多想,口頭禪而已,至要緊拿到新信息趕緊查出兇手。
博士推了推眼鏡,“麝香草酚有抑菌作用,薄荷醇顧名思義是帶有薄荷味的香精,亮藍則是常見人工色素——”
解語順着他的思路往下想,“氟化鈉可以用來防齲?”
“有什麽東西需要抑菌、清香、防齲的作用?”邵晖跟上他們的節奏,“——牙膏?”
毛毛眼睛一亮,“對诶!”
“或者漱口水。”解語補充,“——市面上大多數漱口水都是藍綠色,這可以解釋亮藍的存在;而且相比于膏體,漱口水的液體成分或許更容易滲透并長期停留在口腔組織內。”
博士馬上說,“樓下便利店有漱口水,我這就去買一瓶,看看成分是否接近。”
雖然還有待确認,但邵晖顯然欣慰于這個發現。
“解語說的極有可能。結合兇手‘畫眉嘴國王’的面容分析,可以看出,這是他的痛點——外觀形象的劣勢可能讓他長期自卑,用漱口水可以理解為相應的掩飾方式。”
好吧,現在就連他也用上“畫眉嘴國王”了。
解語來不及吐槽,發現剛才給艾文迪發的信息有了回音,問她是否方便電話。
解語朝邵晖比了個手勢,打算出去接電話。
邵晖卻說,“沒關系,都是自己人。”
解語想想也是,接通後告訴了艾文迪她正在專案組讨論中,是否介意大家都聽聽。
艾文迪爽快的說可以,解語簡明扼要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好心把最先進的掃描分析軟件無償提供給他們用,他們反而打蛇随棍上,抱住大腿不放了似。
艾文迪卻一口答應,“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确有開發輔助正畸的計劃,設想中應該是那什麽美的進階版吧,正好我知道的幾個正颌正畸的學生要做研究,也想借這套系統寫論文,讓他們幫忙收集數據,就是雙贏,現在的門診基本都是數字化信息備份,可以馬上得到數據。”
圍在旁邊的同事們一陣歡呼。
解語靈機一動,“對了艾醫生,還有問題要請教,如果患者有使用漱口水的習慣,商品的色素成分有無可能出現在唾液中?”
“好問題。我認識不少患者都問我推薦漱口水,我總是告訴他們,漱口水不能代替刷牙及牙線,而且并不是用的越頻繁越好。例如有的漱口水含有抑菌成分,長期大量使用可能破壞口腔內微生物平衡,造成菌群失調……扯遠了,回到你的問題,是的,有可能,有患者來看牙,我們一眼就知道他用漱口水,為什麽?因為他的牙結石是綠色的——說明色素會從漱口水轉移到使用者的口腔,那麽落到這個案子,色素成分自然也會從兇手口腔轉移到他接觸過的死者皮膚上。”
“啊,你知道我在說兇手?”
“這個時候,你也不會忽然問我口腔保健知識吧,”艾文迪的判斷讓人嘆服,“類似‘畫眉嘴國王’這樣的錯颌案例,因為牙列擁擠錯亂,而且沒有正常咬合的食物沖刷作用,都會帶來清潔的極大難度,這讓他患齲和牙周病的概率高于普通人,很可能讓他使用漱口水——雖然在專業牙醫看來,這是治标不治本,欲蓋彌彰。”
解語的猜測得到了專業牙醫的認證,也為查案提供了有力線索,不禁再三感謝。
“不用客氣,因為——”
邵晖默默比出“小師妹”的嘴型,解語瞪他一眼。
“——小師妹的召喚,而且,能夠用看牙之外的形式回饋社會,也是一種福報。”艾文迪幽默的說,表示會盡快着手跟同行們要資料,結束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