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室友
林蔭大道下,跳蚤節盛況依舊,一衆争奇鬥豔的大學生守着攤位叫賣不休。
姜疏鴻耷拉着腦袋,興致缺缺地撥弄着攤上的小物件,整個人就是大寫的“小爺我今兒個很不爽”,這樣的他在喧嚣熙攘的場面裏顯出別樣的吸引眼球。
“嘿!幹嘛呢?你這張臉本來就長得有點潦草,再這麽喪着就更加雪上加霜了!”杜筱爾沖他後腦勺毫不留情地糊了一巴掌,字裏行間不帶一點溫情關懷。
這女生靓麗白淨,穿着個吊帶裙,透過枝桠葉片縫隙的陽光灑在她身上。
杜筱爾并非文弱姑娘,成天泡在健身房的她有着雙不算太誇張的麒麟臂,因而這一巴掌的力道着實不輕。
“我室友要搬回來了。”
姜疏鴻嫌棄地撥開了杜筱爾的手,無視她對自己顏值的污蔑,也不惱怒,悶聲悶氣道。
“你室友不就是那條土狗麽?”杜筱爾挑眉。
這話既不是侮辱姜疏鴻,更不是侮辱他室友,只是個再簡單純粹不過的疑問句。
兩個月前,姜疏鴻看到了一則招租啓示,那人起初就說明房子租來是為了養狗的,他一看那照片上的不是哈士奇就欣然接受了。
合租室友很幹脆地丢了只田園犬在自己的卧室裏,定期投喂再偶爾來遛遛它。絕大部分時間裏,姜疏鴻都默認那只土狗是自己的室友。
“你是覺得房子裏要多個陌生人,所以不習慣?”杜筱爾搗鼓着姜疏鴻攤位上的物件,随口一問。
“關鍵在他是個男的。”
杜筱爾和姜疏鴻是光着屁股一塊兒長大的,雙方都見證了彼此穿紙尿褲的青蔥歲月,按照戲本子裏寫的,應當是天賜的青梅竹馬。奈何,一個成了基佬,一個成了蕾絲。
“嘿,那你找個月黑風高夜潛入他房間,化身拆蛋專家去卸載了他的釘釘?”
杜筱爾笑得沒心沒肺,她知道這老兄是個純零,要是把那人的作案工具給沒收了,豈不是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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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姜疏鴻終于受不了這瘋婆娘,簡短表明自己的态度。
杜筱爾才不滾,纏着這位發小扯淡。
這兩人的對話淹沒在人海裏,沒引來他人關注。
周邊拉着橫幅、吆喝着兜售二手物件的攤主給讓人圍得水洩不通,那些穿着卡哇伊人偶裝招攬主顧的攤位同樣不缺光顧合影之人,再不願意多費心思的人好歹也會搞來一兩個塑料巴掌揮舞。
姜疏鴻當了十多分鐘的姜太公,終于釣來了第一條魚。
“這個頭盔怎麽賣?”那男生一提褲腿,半蹲在攤位前,拿起那個炫酷無比的頭盔掂量着。
這頭盔是姜疏鴻玩摩托的時候買的,花了小兩千,沒戴出去過,縱然他已經放棄了最初的夢想,這頭盔多少也是能做個留念的。
不過日子過了許久,睹物難免思量起過往,他瞅了瞅銀行卡餘額,又依次看了看支付寶餘額和微信零錢,最後拍了拍盒子上的灰,把這頭盔給拿了出來。
“800。”姜疏鴻不卑不亢報了個數。
“太貴了!”那哥們啧了一聲,又仔細看了看,猶豫了下,開始砍價。
“這頭盔打五折怎麽樣?”他伸出了一個手掌,比了四根手指頭,示意“四百塊錢我就要了”。
姜疏鴻:“......”給你打五折不行,給你打骨折倒是可以。
想歸想,他擺出個職業微笑,搖了搖頭:“不可以。”
“欸,這位兄弟,咱們......”那哥們是個識貨的,不依不撓要讨個商量,試圖撿漏。
姜疏鴻不為所動,看着眼前人結束了長達三分鐘唾沫橫飛的演講,不鹹不淡來了句:“這麽着吧,你別砍價了,直接砍我吧。”
砍價哥:“......”
杜筱爾:“......”
家門,近在咫尺。
姜疏鴻背着原封不動的物件站在門口,手裏拿着鑰匙,踟蹰猶豫。
這個房子姜疏鴻挺滿意的,面積挺大,基礎家具電器一應俱全,裝修看着也不顯老舊,只是某些地方有點無傷大雅的小毛病。最重要的是房租加上水電,每月他只要掏不到五百塊。
但是租房的合同是司凱升簽下來,如果是鬧掰了要将一個人踢出局,那麽被踹的鐵定是姜疏鴻。
合租室友打過招呼了,他今天就會入住,不出意外,那人就在一門之隔的房內。
說句心裏話,姜疏鴻并不讨厭這位室友,相反,光看臉,那合租室友可真是他長這麽大以來見過最好看的人。
那人眉骨突出,鼻梁高挺,一張臉蛋光滑得很,毫無半點瑕疵,眼眸裏藏着星光似的,明明是随意一瞥,卻能讓人心動不已。
可惜,驚豔也就一剎那,姜疏鴻不算是個看臉的人,他看重身材。
尤其是他自己是個死活練不出滿身腱子肉的菜雞,姜疏鴻的審美偏向于類似施瓦辛格這般硬漢形象之人。
敞開了來講,他喜歡站起來180cm,躺下去18.0cm的那款,最好還要有對大胸,不要近似女性那種渾圓軟綿手感的,而是那種結實硬邦邦的!
司凱升,雖沒把他扒光了看,可在姜疏鴻的主觀臆斷之下,他應該是白淨排骨身材,和自己相差無二。
調整好呼吸,揉搓了下面部肌肉,姜疏鴻調整出了個友善溫良的笑臉,推門而入。
內裏,窗明幾淨,瓷板磚清晰反光似明鏡,屋內桌椅擺放大變樣,廚房裏飄來陣陣飯菜香味。
若不是一早知曉屋內是何人,姜疏鴻真要以為家裏進來了個田螺姑娘。
不過,他有點高興不起來,從小自視愛幹淨講衛生的姜疏鴻,萬萬沒想到會有他人幫忙收拾家務的一天。
“你要吃嗎?我煮了兩人份的。”司凱升端着冒着袅袅白氣的湯罐從廚房走出,奶白霧氣萦繞之下,他的面孔模糊了些,平添幾分朦胧美。
他穿着七分純黑短袖,下着遮膝灰褲。依舊是毫無新意的打扮,白瞎了一張俊朗芙蓉面。
“好啊。”
姜疏鴻應聲答下,誓要淬煉出對司凱升俊美臉龐的免疫力,不能再那麽沒自制力地垂涎他的外貌。
相對就座,吃頓飯......別說,秀色可餐還真有一番道理。假裝不經意瞅上兩眼,姜疏鴻都覺得自己能多吃兩碗飯。
飯桌上,一碗青椒炒肉,一碟涼拌菜,還有一份板栗排骨湯。
青椒炒得油亮,夾雜其間的肉絲切得均勻,青白二色搭配撲鼻辛辣氣息刺激得姜疏鴻食指大動。
白色腐竹占了涼拌菜的大部分,腐竹道道溝壑紋理中吸收了豐富醬汁,上面零星點綴着橫切開來的小米椒,清新爽口的黃瓜絲很好的調節了濃厚醬香味。
板栗排骨湯......
司凱升擡眼看了姜疏鴻一眼,他拿起一只空碗,舀了大半碗板栗和排骨出來,最後象征性地往上面淋了半勺湯,随後遞送至姜疏鴻面前。
廚房裏傳來窸窸窣窣碰撞聲響。
“圓點在啃骨頭。”
圓點就是那條土狗的名字,正擱廚房裏歡快地啃着骨頭呢。
“哦,謝謝啊。”姜疏鴻還是放不太開,內心還是緊張兮兮,言行舉止呆愣得很。
接下來,兩人貫徹了古人傳授的食不言,再未多說一句話,只餘下碗筷輕微碰撞的清脆之音。
姜疏鴻主動提出要清洗碗筷,司凱升手上動作一頓,猶豫了會兒,“嗯”了一聲,輕輕地點了點頭。
端着碗筷去了嶄然一新的廚房,姜疏鴻賤兮兮地用腳尖撥弄了下圓點啃得熱火朝天的肉骨頭,這條土狗視懷中骨為眼中珠,毫不猶豫地沖着某人龇牙咧嘴,将過往一人一狗相依為命的日子抛至腦後。
姜疏鴻慌張地穩住手上疊起來碗碟,悄聲唾罵了聲“沒良心的白眼狼!”
想當初司凱升一連七天都忘記回來的時候,送吃送喝陪遛彎的人還是他呢!轉眼間有了肉骨頭,這死狗就啥都給忘了。
倒掉剩餘飯菜,打開水龍頭,在嘩啦啦水流聲的伴奏下,姜疏鴻不滿地朝着地上哼哧哼哧撒歡的圓點發射“死亡注視”攻擊。
擦幹了手,走出廚房,姜疏鴻僵着腦袋環顧四周。
次卧未關緊的門縫裏傾瀉出了一室光亮,司凱升正忙活在幾個箱子之間,暖黃燈光之下,他那雙骨節分明白皙透亮的手拿着幾本書往書架上一放,寬大袖口垂下,前臂流暢的肌肉線條流露......
姜疏鴻沒敢多看,生怕此人深夜入夢來。
回到主卧。
小姜哥左手提着一條四角短褲,右手摩挲了幾下下巴,決定給自己的出浴裝備加上兩件。
洗澡是件令人心身舒爽的事情,姜疏鴻站在花灑下,摁了點洗發水,享受着溫熱水流傾洩而下,嘴裏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兒。
他神清氣爽地結束洗滌。面向霧氣爬滿、凝結水珠的鏡子,姜疏鴻伸出手掌,貼近鏡面,大力一揮,方正微茫的鏡面上出現一道明淨痕跡。
“洗完澡,更帥了幾分。”姜疏鴻甩了把還在滴水的頭發,樂淘淘地比劃了個裝逼的姿勢。
他肩上披着塊幹毛巾,臂彎勾着髒衣服,一手把手機屏幕那面往衣服上蹭了蹭,劃拉了幾下屏幕,裹挾着滿身濕熱水汽推開門往外走。
回了卧室,姜疏鴻一個猛虎前撲滾上了床,雙腳交疊,腳跟貼牆,高舉着手機,腦袋下壓着浸得半濕的毛巾。
躺床上的姿勢轉換了好幾個花樣,困意席卷而來,姜疏鴻迷迷糊糊地将手機甩在一邊,擁抱着一張大床,歪着腦袋留出一對鼻孔和這個世界進行溝通交流。
不知睡了多久,姜疏鴻擰着眉,雙手從床面撐起來,還沒醒勁來,一個響亮的噴嚏就震得他腦袋發懵,撓了撓頭,這頭發居然還是半濕不幹的。
房間內燈都沒關,他隐隐感覺到下腹部的膀胱正在膨脹叫嚣着要釋放自我。
姜疏鴻展開雙臂雙腳,跟個旱鴨子似的,用四肢在床面上東西南北摸索了個遍,就是懶得撐起身子睜眼看看手機在哪兒。
好一會兒才摸到自己的手機,他倦怠地半掀起一只眼皮,瞅了眼時間:3:45。
為避免膀胱爆炸,姜小哥皺着眉頭哼哼唧唧半天,整得跟鬼壓床似的,磨蹭老半天才起來,一看就知道還沒從床上把自己的神志撿起來安進腦子裏。
住了兩個月了,姜疏鴻對這個屋子的構造清晰明了得很,他幾乎是閉着眼睛,稍微擡起腳趿拉着鞋子,摸着牆壁一路走到廁所門口。
姜疏鴻皺着眉頭,有點不滿,這哪兒來的光亮?
他的膀胱不容許他多想。
摸上金屬質地略顯冰涼的門把手,姜疏鴻往下一拉,力道向前一送。
氤氲水汽撲面而來,裏面淅淅瀝瀝的水聲似乎是滴落在了姜疏鴻鼓膜上,他猛然一醒。
司凱升面對着牆,正揉搓着一頭泡沫,聽到身後的動靜,眯着眼睛往後一瞧。
水汽蒸騰間,司凱升熏得面色緋紅,看起來神色迷離。
水流從肩頸部一路往下淌去,清晰可見的背闊肌猶如斧劈刀刻,那結實的三角肌使得原本寬闊厚實的肩膀看起來更是安全感滿滿。
蜿蜒水流沿着勁瘦腰線往下走,隐于挺翹壯碩的一雙臀大肌之間。
随着他往後探看的動作,姜疏鴻目睹了那對夢中情胸——司凱升的胸大肌完全就是長在了他的G點之上,尤其是中間那點櫻桃紅,誘人垂涎。
最最要命的是,那胸大肌一旁的前鋸肌也是根根分明地勾勒出原本的标準形态。
八塊腹肌并未在他身上缺席,并且在那腹直肌間的溝壑下,濃密草叢中,一根駭人粗壯陽物半遮半掩顯了輪廓。
不到一秒的時間,姜疏鴻将某人的裸體給掃射了個幹淨,一點都沒浪費。
他很沒出息地咽了口口水,飛速将門給帶上,連滾帶爬地回了卧室。
靠着門口,姜疏鴻感覺埋在胸膛的心髒已經變成了司凱升的所屬物,正恨不得要從嗓子眼裏竄出來,替司凱升給掐死自己這個用眼神強奸別人的色鬼。
這會兒,姜疏鴻徹底清醒過來了,他一拍腦袋很是悔恨。
這廁所門鎖自打他來的那天就有問題,只能關上,不能反鎖。原本他想着,家裏那土狗怎麽也不可能扒拉開門鎖偷窺自己嬌軀。
怎想......怎想......
司凱升他第一天住在這裏,不知道廁所門鎖是壞的還情有可原,可自己呢?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