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舒立絮語。
遇見李睿,我遭遇了我人生的第一大變故。
遇到韓冬,我遭遇了我人生的第二大變故。
想想,認真想想,努力想想,如果不來到這裏,我的人生會是什麽模樣。會不會在另外一個地方,我也能遇見他們,或許不一定,或許有比他們更好的代替,或許會差一點,但我想,不會像現在的他們那樣讓我感到滿意。
因為,先遇到的,并且讓你真心喜歡的,一定會是最好的。
一年一度的學校運動會又開始了,各種項目開始征集報名人數。對于部分成績優異并且深知高考對自己重要性的學生們來說,參加運動會無異于浪費時間;對于另外一部分無心學習整日只耽于玩樂的學生來說,更是不屑。
整日裏向學生們灌輸學習如滴水穿石需日積月累不得有絲毫懈怠的班主任面對一幹二淨的報名表時的表情格外輕松,全然沒意識到自己是促成這一結果的罪魁禍首,随手将表冊遞到班長桌前,悠悠一句“星期五之前把報名冊交到辦公室”了事。
班長欲哭無淚,接下來兩天,挨個在全班同學面前假模假樣哭訴,終于有人看在他面子身上,勉強寫了個名字。
舒立也報了三千米長跑,體态豐潤的班長激動得給了他一個熱乎乎的擁抱,嘴裏還不忘碎碎念:“感謝你舒立,我會記得你跟韓冬的大恩大德,你放心,雖然學校規定運動會期間沒參加比賽的同學可以不來,但是哪怕只剩我單槍匹馬,也一定會給你們助陣到底!”
這擁抱在別人看來虛僞至極,但是舒立确切地記得這是他從小到大來自別人的第一個擁抱,所以,班長身上那不怎麽清香的味道以及那熱情得讓人招教不住的力道他也忍着本能的反抗決定接受了。
同桌尤悠看不下去了,用書本拍開班長圓潤的爪子:“班長,您手下留點兒情吧,小心您這運動員還沒上運動場,就勒死在你的豬蹄兒下了。”
還特鄙夷地從上往下看:“您也不看看人家舒立這小身板,怎麽禁得起您辣手摧花?”
班長聞言怒極,松開舒立,一巴掌拍在尤悠頭頂上:“你這破丫頭,三天不管上房揭瓦,在本班長面前言談如此放肆,置班長天威何在?”
尤悠面色一沉,陰測測地看着班長:“我說什麽來着,別再打我頭,你找死!”
舒立莞爾,班長見狀落荒而逃……
放學後,舒立和尤悠同行,尤悠不禁好奇:“舒立,你以前在哪兒上學?怎麽突然轉到南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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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舒立早就想過了,面色不改地回答:“因為搬家了。”
尤悠還想說什麽,就見舒立皺着眉向一邊走去。
“你怎麽又來了?”
李睿搭聳着眉拿眼睛瞄他:“哼,有了新歡就忘舊友。”
十足委屈的神态,十足吃醋的口氣,那模樣,讓舒立不禁想起前幾日尤悠給自己看的Q版漫畫裏山賊面前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小媳婦。
不禁笑道:“我只是覺得你整天就知道瞎逛。”
眉目一展,換了副賊眉鼠目,雙手不安分地攀上肩來,看着尤悠方向:“那個小美人是誰?快快如實招來。”
舒立這才轉身向尤悠打招呼,尤悠向他搖搖手,先走了。
李睿一聲不屑的嗤笑:“切~”
舒立拿眼角斜他:“老實說,你幹嘛來了?”
李睿的手還挂在他的肩上,圈着他往外走:“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如此好天氣,最适合聯絡感情了。”
踏出校門,舒立突然記起一件事:“我們學校不是私立學校嗎?外人根本進不來,你居然穿着一中校服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們校園內,也不怕受千夫所指。”
李睿得意地笑:“切,這些小問題?也不看哥哥是誰,泰山崩于面哥哥都能談笑自如,何況凡人幾道豔羨的目光?”
舒立聽不下去了,扯他的臉:“我瞧瞧這豬皮有多厚,這麽不要臉?”
摸完臉疑惑:“咦,手感還不錯。”
李睿自己也疑惑:“啊,是嗎?”說完還自己用手摸了摸。
舒立不禁笑罵:“白癡。”
李睿單手挂着書包,把書包順到胸前打開:“對了,給你樣東西。”
舒立好奇:“什麽?”
李睿翻出一個筆記本和一套試卷塞給他:“你不是說數學難懂?我找了我去年的筆記,還有一套我做過的試卷,上面的解題思路我都有寫,你對照筆記看試題,效果會很好的。”
“這可是獨家的,筆記是按系統整理的,全是精華,比那些參考書好多了,你認真看完,包你數學上一百二。”
舒立正在翻看筆記,心想李睿寫字還蠻好看的,聽到一百二條件反射地反駁:“啊,可我沒想那麽高,及格就好。”
李睿氣得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真是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
舒立只是捧着筆記本對着他笑。
其實也只是無心之談而已,連自己都沒怎麽上心的事兒他卻記住了,拿到面前的只是簡單的兩本,卻不知時隔一年,又再一次翻了多少塵封的書才找到。
面前的人,看起來似乎神經大條什麽都不會放在心上的模樣,原來也會有這樣心細如發的時候。
“謝謝。”抛卻了剛才的戲谑,一恢複正經便是讓人玩笑不起來的認真。
嚴肅的樣子搞得李睿也別扭起來:“沒事兒,只是……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再後面,一路無語。
班長果然沒食言,舒立一到學校體育場,就見班長滿面笑臉地招呼他過去,班上幾個同學正圍坐在一張桌子旁,見舒立來了,忙吵嚷着讓座。
舒立受寵若驚,其實他本來就不是因為班長或什麽班級榮譽才來比賽,他只是純粹地想要去體驗一下三千米那種最後跑到幾乎要虛脫的感覺,想比比看,比起生活哪一個感覺更難受。
和他坐在一條凳子上的正是同樣報了三千米的韓冬,韓冬一臉笑意表示毫無壓力:“我只是來打醬油的,到時候你們注意舒立點就行了。”
舒立聞言不禁汗顏,向班長惴惴開口道:“你別抱太大期望,其實我也只是來打醬油的。”
班長大手一擺,表示理解:“我懂我懂,提前這樣說了,到時候輸了也不至于太難看。”
韓冬、舒立:“……。”
比賽開始了,做熱身運動時,韓冬還在左顧右盼,舒立好奇:“你在找誰?”
韓冬聞言這才開始熱身:“我一群死黨,說好來看我比賽的,不知道滾哪兒去了。”
一聲令下,比賽開始。
舒立和韓冬難得有默契地慢跑着,被人甩大半圈也不緊張。開玩笑,這可是三千米,又不争名次,那麽拼命幹嘛。
即使是慢跑,到了一定程度,身體還是會酸得厲害,氧氣也開始短缺。
兩人還有時間聊天。
韓冬:“你的目标是什麽?”
舒立:“堅持跑完。”
韓冬:“其實我只打算跑兩千的,既然這樣,我也跑完,就當陪你吧。”
舒立:“……謝謝。”
韓冬:“不用。”
舒立:“……”
僅僅三千米的長度,舒立就如願以償地感受到了魚被丢上岸後瀕臨死亡時長大嘴巴掙紮的感覺,也明白了生活已經夠讓人難受了,自己不該再自找苦吃的道理。
終點就在眼前,再也支撐不下去的感覺讓舒立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沖向前,在身體虛軟得差點跪下去的那一刻落入了一個懷抱裏。
還來不及擡眼,便聽到有人在大笑:“哈哈,顧思言,你接錯人了,冬瓜在這裏。”
顧思言?
舒立一擡頭,呆了、愣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