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假如你走來,在一個微暖的夜晚,輕輕地走來,叩我寂寥的門窗;

假如你走來,不說一句話,将你戰栗的肩膀,倚靠白色的牆。

我将從沉思的座椅中,靜靜地立起,在書頁中尋出來,一朵萎去的花,插在你的衣襟上。

——陳敬容《假如你走來》

顧思言沉默地看着他,開始還試圖辯解,突然間卻意識到争論這個問題實在沒意思。

“好了,我們都冷靜下來,心平氣和的,也不要再說得罪不得罪的話。”

舒立不服氣:“是你先跟我鬧的。”

顧思言推着他的背向前走:“好啦大少爺,是我的錯,我不該惹你。你以後別這麽晚回家了,害我們擔心。”

舒立癟癟嘴,顧思言擔心他他信,甚至老李擔心也有可能,但是舒芷柔是不可能會擔心自己的。

想到舒芷柔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江諾,心裏又開始不安。

顧思言推了他一會兒就放開和他并列着走。

“舒立。”

“嗯?”舒立好奇地側頭。

顧思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舒立的心思被岔開,開始專注地好奇。

“怎麽啦?”

顧思言絞着眉頭十分難為情地斜睨自己:“我,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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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立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是一封情書。”

舒立心下莫名一跳,然後點頭,喉嚨發出一個單音:“嗯。”

“那個女生是我們學校的,長得挺漂亮的,是我比較喜歡的類型。”

舒立等了半天沒聽到下文,忍不住好奇道:“所以呢,你答應了?”

他誤以為顧思言是怕自己告密,于是忙保證:“你放心,我會保密的。”

顧思言氣得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沒有的事,你保什麽密啊。”

舒立更迷茫了:“那你跟我說幹嘛?”

顧思言看着他,開口都顯得艱難:“我收到情書後一直很迷茫,後來的時候我就假想,一對男女朋友應該做的事有哪些呢,相互關心、每天打電話、牽手、擁抱甚至做~愛,然後我又想着她的臉,可是最後發現我連她的聲音都不想聽見,更不想跟她kiss。”

舒立愣愣地:“so?”

顧思言呼了一口氣,看着他的眼睛:“我問你一個問題……”

被他那漂亮又明亮的大眼睛瞪老半天,舒立等得發怵,開口:“什麽問題?”

“我親你的時候,你反感嗎?”

舒立臉上一紅,撇過臉不看他。

顧思言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居然有點小欣喜:“我很認真的,你說說看。”

舒立掙脫他拉着自己的胳膊:“這種問題你何必問我,問你自己不就知道了?”

顧思言在他背後大聲說道:“如果我說我一點也不反感呢。”

舒立頓了頓,還是咬咬牙一跺腳跑了。

就像閉着眼通向一個死亡的懸崖,不睜開眼睛就不用去害怕,不管真相如何,他們都承受不起。

美麗的睫毛閃爍了好幾次,顧思言最終無言地苦笑。

自己居然這個時候才來懷疑自己的性取向?

第二天清晨,兩人在門口碰面,顧思言如往常一般跟他打招呼,正常得讓舒立差點誤以為昨晚他對自己說的話都是自己的想象。

然而,一切照常,很好。

課間時間,班裏有同學傳呼自己說有人找,舒立以為是顧思言,想着他要是又曠課一定要狠狠罵他一頓。

誰知出門一看,他随即愣了,是江諾。

但她看到舒立後卻不像上次那樣高興,只是沉着臉拉他去了操場。

舒立真是莫名其妙,一方面對于她的出現感到驚奇又高興,但另一方面又有些真兇面對受害者般的惴惴不安。

“江……”可是他從未叫過江諾的名字,艱澀得叫不出口,可是再叫姐姐好像也十分艱難,他鼓了鼓勇氣。

“……姐姐?”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将舒立徹底打懵了,他捂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江諾。

“你還有臉叫我姐姐?”

江諾紅着眼,跟剛才冷靜的樣子大相徑庭,情緒很激動地仇視着自己。

舒立有些心虛,不知道怎麽做,只好低着頭:“對不起。”

啪!又是一個耳光,臉上一陣火辣,舒立默默承受了。

江諾咬牙切齒,聲音哽咽:“你對不起我什麽?”

握緊的拳頭壓得掌心一陣疼痛,舒立默默地在心裏說,對不起,害你失去爸爸;對不起,害你失去溫暖的家;對不起,毀了……你的未來。

可是無論如何道歉,也說不出口來,因為酸澀堵住了喉嚨,眼淚流得滿面,怕一開口就洩了所有支撐力,就會讓自己崩潰而逃掉。

“你知道嗎,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次,我想着,拿我爸爸的命來換我和你還有……還有你媽媽相處一年的快樂時光,到底值不值得?”

舒立猛地一驚,擡眼看她,她狼狽地垂着頭,散亂的頭發幾乎完全遮住了臉。

為什麽她到現在還覺得那是快樂時光?壓抑沉悶的自己,虛情假意的媽媽,為什麽她竟覺得美好?難道失去了母愛的孩子就這樣渴求母愛?真是傻得要命!

比起臉上的疼痛,舒立發覺心悶的感覺更讓自己難受。

誰知江諾下一刻就扯着自己的衣服埋在自己胸前大哭了起來。

舒立看着周圍三三五五圍觀的人就覺得後背開始冒冷汗。

然而江諾還在自己胸前嘤嘤地哭。

舒立左右不是,只好為難地看着前方裝一棵固定的木樁。

路過的韓冬跳出來,一副抓奸的表情,還故意打哈哈:“啊喔,原來你在這裏。”

朝着他胸前的情況努嘴:“這是怎麽回事?啊喔,你在這裏欺負小美眉,我要向思言告你狀!”

舒立的臉漲得通紅,因為一半被扇一半羞惱的緣故。埋在胸前的腦袋終于離開,韓冬看到江諾,不免又驚叫。

“咦,她不是我們上次吃燒烤時遇見的那個人?”

說完拍着胸脯一副大義凜然:“是不是舒立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幫你收拾他。”

江諾蹙着眉搖頭,擡眼看舒立,嘴唇哆嗦,幾欲開口,最後只是很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就跑着離開了。

舒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韓冬撞他的肩膀:“哎,你還不快追?人都走了!”

舒立搖頭。

韓冬這時候才看到他的兩邊臉都一陣通紅,吓得一驚,伸出食指點他的臉頰:“哎呀,這是怎麽啦?”

舒立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指,等反應過來要躲的時候,他的手一驚碰到自己的皮膚了,他有些難堪。

“沒事。”

韓冬小心翼翼地問:“她到底是誰啊?跟你什麽關系啊?”

舒立沉默不想回答,他不想把自己的過去對自己的朋友剖白,那樣感覺很屈辱。

韓冬見他不答,于是以為是自己猜測的那樣,于是為舒立不公:“就算你對不起她也不能打人啊,男女朋友分手再正常不過嘛,何必這麽小肚雞腸?”

舒立忍不住辯解:“她是我姐姐好不好?”

“啊!”韓冬愣住,“你還有姐姐?從來沒聽你說過啊,那她為什麽打你這麽狠?好歹血濃于水,這也忒下得去手了。”

舒立心裏煩得很:“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回教室了。”

韓冬伸手拉住他胳膊:“你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臉都腫了,現在回教室,肯定會引起全班人注意,說不定連老師都驚動。”

舒立想想也是。

“先去外面的診所看一看吧,等會兒我跟老師幫你請假,就說你肚子痛。書包放學了我給思言,讓他給你帶回去,到清溪路口那兒就有一個診所,你趕緊去吧。”

舒立點頭,也只好這樣了,這樣去上課自己也沒心思聽。

韓冬掏出身上的錢塞到舒立手裏:“先拿着,看一會兒錢不夠。”

錢都在書包裏,自己身上還真是一分錢沒有,原來平日裏最是毛躁的韓冬居然也有這樣細心的體貼。

“謝謝。”

韓冬反而不好意思了,推着他走:“哎呀,好兄弟說這些話幹什麽。”

好兄弟。舒立滿心感動,真是一個溫暖的詞語。

上課鈴聲已經響了,班主任快來了,舒立卻還沒回來,尤悠探頭看了不知幾回的窗。

難不成還在蹲廁所,班主任的課也敢遲到,看來舒立膽子肥了。

桌子突然一陣震動,尤悠忙翻自己的手機,發現根本毫無動靜,愣了一下,才反應是舒立的手機在響。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顧思言,正掂量着該接還是不該接,就見韓冬走到自己面前,忙開口問:“喂,韓冬,看見舒立了沒?”

“他身體不舒服回家了。”

“哦。”

手中的震動提醒着了她,她忙遞給韓冬:“這是顧思言的來電,也是你朋友吧,你正好幫他接一下。”

韓冬接過電話,按下接聽鍵,故意低着嗓子:“嗯哼?”

那邊明顯沉默了一下,随即疑惑地問:“舒立?”

韓冬強忍着笑,盡量學着舒立的聲音:“嗯。”

“放學等我,我去找你。”

韓冬終于忍不住了,拉長了聲音,柔柔地說:“等你幹什麽呀~”

顧思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笑道:“賤人瓜!把電話給舒立。”

“不好意思,他不在哦。”

“……他去哪兒了?”

“哎,此事說來話長,有時間我再慢慢跟你解釋,他現在應該在診所。”

“……他怎麽了?”

“都說了說來話長……”一擡眼看見永遠板着棺材臉的班主任正走進教室,他的小心髒就不由自主逗了一抖,特別是想到他上個月向自己老爹打了自己三次小報告害得他從此每天零花錢驟減至20塊的慘絕人寰的事實,他就咬牙切齒地想幹淨利索将他幹掉,但是卻還是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哎,別忙,舒立究竟在哪兒?”

“清溪路吧,挂了!”

顧思言還想說話,就只聽見一陣忙音。無奈地挂了電話,掏出錢包将書包扔給李睿:“我先走了,書包交給你了。”

說完起身走到講臺,不知道對老師說了些什麽,只見老師點點頭,他就潇灑地走了。

丁胖朝李睿聳眉,李睿聳肩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說,暫時的停止是為了更好的出發,可是我擔心自己一停下就會逐漸變得懶惰。所以,即使寫得差強人意我也只能逼着自己寫下去,我并不是現在就要做完美的自己,只希望,自己能努力努力地完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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