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對于舒立來說,臉腫了三天對他來說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在這三天裏,他仔細地研讀了化學書,并且參考了顧思言給他的資料,他對化學的興趣終于被提起來了。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從舒立期末考的八十幾分便可驗證這一真理。
盡管數學差強人意,物理慘不忍睹,但是有其它靠死記硬背的高分科目在那兒撐着,舒立的排名從剛開始來的倒數上升到了前十五,這是個質的跨越。
班主任自費為班裏前五名的同學包了一百、八十、五十不等的紅包,另外還準備了一個“最快進步獎”,舒立毫無争議地獲此殊榮。
那是舒立除卻幼兒園後獲得的唯一獎項,沒有證書,只是一個簡單的紅包,裏面嶄新的一張二十加十塊總共三十元面值的人民幣卻讓他酸澀了眼睛。
其實只是想實現自我的價值而已,卻不想這樣微小的自己也值得被別人關注和鼓勵,說起來,我的人生如何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人家又有什麽義務要為我的努力買單呢?
微不足道的數額,卻是沉甸甸的心意。
心情大好的舒立決定請顧思言一行人外加尤悠吃飯,以前自己蹭了他們太多次飯,到目前為止卻一次也沒請過他們。
他不是缺錢,老李把他當做自己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從來不在物質上短缺他,但是他始終覺得任何一點浪費都像是揮霍,然而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揮霍他辛苦的積蓄呢?
所以,這一次,就當破例一次吧,也僅此一次。
然而當喬落又帶着一個新女友堂而皇之出現在餐桌時,不止尤悠,連舒立也瞬間蒼白了臉。
看得多了,舒立漸漸覺得喬落身邊的那些美人看起來都像是魔鬼,她們美麗動人的笑臉在旁人看來,真是殘忍得不見血的刀,而喬落的笑,就像最精準的定位系統,能将刀尖準确地定位在尤悠的心尖上。
曾近相愛的人,曾經親密無間的戀人,為什麽,一轉眼就能對彼此這樣殘忍?
他擔心地看着尤悠,尤悠似乎想對他安撫一笑,然而僵硬的面部卻實在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片刻,她起身:“我去打個電話。”
舒立擔心地起身,顧思言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舒立看他,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訴自己不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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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立輕搖一下頭,跟了出去。
果不其然,尤悠在哭,舒立靜靜地蹲在她的身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雖然他很為尤悠不平,但是他想也許顧思言說得對,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存在誰是誰非的問題,他知道她難過、傷心,卻無從安慰起。
喬落的風流衆人皆知,他也從不掩飾,但是尤悠卻妄想着自己可以改變他。人家說每一個女生看透了一個男生的本質卻依然願意去相信他,是因為她們都覺得是因為那個男生還沒遇見自己的緣故,她們都那麽固執地相信,自己會是特殊的那一個。
這大概就是女人的天真,很可愛卻也很傷人。
手裏的紙巾都已經濕成了一團,然而眼淚卻依舊在噴湧而出,心裏說不出的委屈,哭不出來好像就會把自己憋死。
半晌,尤悠突然也覺得自己很搞笑,突然又笑個不停,她側頭看着舒立:“我這樣是不是很傻?”
舒立看着她,神色憐憫而疼惜。
尤悠低頭笑,低聲道:“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傻。”
片刻她擡起頭,眼裏濕潤一片,臉上的神情脆弱得一擊即破。
“你能不能抱抱我……”
舒立看着她,點頭,傾身抱住她,尤悠在他的肩頭哭得更兇了。
有那麽一刻,他心軟了,為着這個傷痕累累的女生,付出了年華裏最多的心思,卻換來身心疲憊。
也許疲憊的心,栖息後還可以如常行走,然而傷痕卻會永遠提醒着主人曾經的疼痛,下一次,再面對一個新的人,又該如何才能全心付出?
是不是每一次成長都要付出代價,青春,如大衆而言,真的是一場疼痛?
愛情,出現了又消失,換得傷痕累累,那無數陷入愛情裏的人們追逐的究竟是什麽呢?
“走吧,我送你回去。”
尤悠離開他的肩膀,冷靜了不少,她搖搖頭拒絕:“不了,畢竟是你請他們吃飯,東道主怎麽能走?我不想進去了,你進去吧。”
“那你呢。”
“我想回家。”
“那到了給我發信息。”
“嗯。”
“你先走吧。”
尤悠轉身走了。舒立看着她的背影怔了半晌,他實在搞不懂愛情了。
喬落的朝秦慕楚,尤悠的一往情深,情感糾結得就像一張網,永遠理不清。
他轉身推門,看見顧思言正靠在旁邊的瓷牆上看着自己,神情裏有種說不出感覺的意味,舒立看着他。
“你怎麽出來了?”
顧思言沒有理他,徑自朝包廂的方向走去。
下一刻,就見舒立擦着自己的肩膀走到了前面,背挺得很直,腳步很快,并且沒有回頭。
顧思言錯愕過後,心頭浮起一股濃烈的失落,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推門而入。
一頓飯吃得很不歡快,喬落當然明白尤悠的離場是因為自己,心裏有些勝利的快感卻也更多的是坐立不安,事實上,他并沒有想到尤悠會這麽看重自己,或者說他并沒有想過自己的存在對于尤悠的情緒波動會産生那樣大的影響。
那種不期而至的驚訝甚至算得上驚喜在當他看着尤悠憋着淚沖出去的時候,甚至萌生了一種想跟出去把她抱在懷裏安慰的沖動。
當然,那只是沖動,并不是愛情。盡管在他的愛情游戲裏,他并沒有刻意想去傷害人,但他也不會介意會傷了別人。
心緒不佳的他沒心情去敷衍他的新女友,盡管她很漂亮,蹙着眉真是楚楚可憐,可實際上他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很漂亮,并且都不遜于現在的這一個。當然,尤悠是個外形上的例外,因為她外表不夠出色,然而在喬落那裏,她的這一特殊也并為她在喬落心裏取得任何特殊的地位。
真是她可喜又可悲的地方。
感謝喬落換女朋友如換衣服的速度,丁胖子和韓冬已經總結了一套完整的可以跟各色女生打交道的方法,百試百靈,這會兒正技巧性地運用順便把人家的老底摸了個清,美女巧笑嫣然,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步入了一個局,成了別人試驗的棋子。
他們都還小,他們都很無聊,所以這些惡作劇無關心機、無關壞心腸,偶爾的興起也只能歸咎于青春的年少。
多好。所以總有成年人對着我們說,真羨慕你們的年少。
說起來,目光短淺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們有什麽值得別人去羨慕的地方,那時候真以為自己的初生牛犢不怕虎是種勇氣、自己的豪言壯志是種抱負,殊不知別人羨慕的只是年少時的珍貴時光,一切都才起步,然而不知其真相的我們卻傻傻以為自己過得真是不虛此生。
飯畢,衆人不歡而散。
顧思言找了李睿去打游戲,李睿問舒立要不要一起時他堅定地搖頭拒絕。
舒立正反省起自己的錯誤,也許,如果不是自己一時興起,尤悠就不會那麽狼狽。
為什麽每每想去做點好的改變,最終收獲的都只是難堪?
為什麽?他曾經以為永遠溫暖如陽光的顧思言會在尤悠的問題上冷漠得像個陌路看客,因為喬落是他的朋友,因為尤悠與他無關?
為什麽三番五次地阻止自己對尤悠施以援手,為什麽總是對喬落的濫情給予包容甚至包庇的态度?
說不清的酸楚從心髒滋生,難道自己朋友的感受對于他而言,就如此輕微不值一提嗎?
那麽自己,于他而言,又算什麽呢?半路插·進他生活的過客、他一時興起想玩弄的對象還是他已經開始厭倦的曾經的朋友?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地緩解鼻頭的酸楚和發澀的眼睛,他并不想承認,自己對顧思言有這樣多的在乎。
如自己這般涼薄的人,怎麽會覺得非某人不可呢?誰會對我重要,我又缺了誰不可?
不,沒有人。我就是一個人,永遠都是一個人。
我不怕孤單,我也從不介意沒有人陪,失去夥伴對我而言從來都不值一提。
是吧?曾經的舒立的确是這樣想的。
然而,什麽時候起,那個舒立離現在的自己越來越遠了呢?
現在的他無法放下,無法坦然,無法潇灑,這算是進步還是退化了?
液晶屏幕裏的小人玉樹臨風,白袍黑發,一柄長劍更是舞得如行雲流水讓人眼花缭亂,收了劍,腳下又是一具新鮮出爐的屍體。
即便贏了,身邊人身上散發的我很不爽的氣場卻依舊只增不減,李睿終于忍不住開口:“你不是一向稱君子儒雅,怎麽今天專找人挑釁?”
顧思言靠在椅子裏走神,李睿故意試他:“哎,你說舒立怎麽不來打游戲了?是不是要回去陪他的同桌?說起來他們倆關系可真好,舒立可因為尤悠甩了不少臉色給喬落看,再這樣下去,我們可每天都得生活在南極般的冷氣場中了。你說,舒立是不是喜歡他同桌啊,要不,也不能這麽向着她啊?是吧?”
顧思言總算有了動靜,他絞着眉頭看李睿,下意識反駁:“你也覺得他喜歡她?可是她有什麽好的,長得又不漂亮,舒立為什麽會喜歡她?”
他默默想着,自己長得比尤悠好看多了,自己跟舒立的關系也應該比他倆的關系好啊,為什麽舒立要喜歡尤悠。
李睿好笑一般看着他:“可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個女生,按你這個說法,長得不好的女生難道就沒人要了?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啊。”
顧思言被他的一本正經說得臉色一白。
不爽,反正就是不高興,舒立為什麽要喜歡尤悠?他怎麽能喜歡尤悠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