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懷表(五)

她擔心李遠山知道果子不好吃,硬是把李遠山那半也要過來,一個人吃了。大概至今,李遠山也不知道那顆果子很酸吧……

“奶奶,你吃啊。”李遠山見奶奶看着他不說話,不自在的說。

“嗳,吃。你也吃。”奶奶回過神來,笑着嘟囔一句,又咬了一口果子。

晚餐是奶奶和李遠山一起做的,奶奶教他做了那面,李遠山常年自己做飯,學的也快,一頓飯就學得差不多了。只是苦了蘇時,晚上又吃了一頓粗糧面。

吃過了晚飯,李遠山從自己家裏抱來了兩套行李。大紅被子,上面是手秀的鴛鴦。要是17年的人看來,這土的要命,但在這時候,別說繡了鴛鴦的,就連大紅被子都少有。

李遠山把被子放在奶奶那邊的炕頭,“奶奶,這是我娘和我爹結婚時候姥姥給做的,他們去當兵了,這被子也就蓋了一次,你別嫌乎……”

奶奶連忙說:“這麽好的被子,能蓋上是福氣,哪能嫌乎呢。”

李遠山也不說話,嘿嘿的笑。莊稼人睡得早,李遠山又囑咐了蘇時和奶奶兩句,就回去了。

大概是時空穿梭讓蘇時和奶奶都累了,兩人這一夜都休息的安靜。

1950年5月22日,早。

蘇時被一陣謾罵聲吵醒。

“小兔崽子,你老娘和你老爹不在家管着你,你就開始惦記俺家閨女,你說,俺閨女昨天是不是和你出去了!”

蘇時揉了揉眼睛,出門時候正巧見奶奶也從房間裏出來。奶奶顯然醒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只是表情不大對,眼神複雜。見蘇時出來,奶奶連忙問:“小夥子,我要是見到了以前我的家人會有事兒嗎?”

蘇時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時光機實驗的次數還少。”上一次李桃也見到了自己從前的同學和老師,但那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要是有血緣關系的,蘇時也不知道。

奶奶惆悵的看了看房門,她一直想出去看看,但就是擔心這個,所以才等着蘇時醒過來。

蘇時看出了奶奶的心思,笑着說:“奶奶,想看就去看看吧,有我呢,放心吧。”李桃偷看了從前的自己,兩人也只是受了些輕傷,只要兩個時空不直面的出現兩個同一個人,應該就不會有事。

奶奶依然有些猶豫,人老了顧慮就多了,她擔心給蘇時添麻煩。

蘇時笑着扶住奶奶的胳膊,“走吧奶奶,咱們一起去看看。”加上醒來聽到的話,蘇時已經猜出來外面的男人是誰了。既然回來了,怎麽能讓奶奶不去看看。

奶奶終于點了點頭,兩人一起來到李遠山的院子。

一個成年男人穿着破舊滿是補丁的衣服,站在李遠山面前,手裏拿着燃着的煙袋,一直在指着李遠山說,不時還抽一口煙。李遠山就坐在地上,低着頭,什麽也不說,男人罵他,他也不還口。

聽見身後有聲音,男人回頭。

奶奶的腳步一直走的都有點兒遲疑,像是不敢見這個男人似的,現在男人一轉過頭來,奶奶連忙回頭,偷偷抹眼裏的眼淚。

多少年了,奶奶的父親已經走了多少年了。

奶奶記得李遠山去當兵之後,她就一直在家等着李遠山回來,可是三等兩等,李遠山一直沒有個音訊。有的人說他死在外面了,有的人說他在部隊當了軍官,讨了個漂亮的老婆。奶奶都可以不當真,就這麽,奶奶一直過了要嫁的年紀。村裏村外附近的人都來奶奶家說過媒,提過親了,可奶奶就是要死要活的不嫁。後來大家都知道李家村有一個不嫁的老姑娘了,父親沒辦法,就帶着奶奶離開了李家村,去京裏找親戚了。

後來,老父親被查出了肺結核,治不了,走了。老父親走那天,奶奶的娘哭得眼裏流不出淚來。拿着鞭子不停的抽奶奶的後脊梁,奶奶就跪在父親的棺材前,哭也不哭,叫也不叫。知道娘打累了,才算作罷。

娘說:“要不是奶奶一直不嫁人,父親就不能抽那麽多煙,也就不能得結核。”

“老阿姨,老阿姨……”

男人的聲音把奶奶從回憶裏喚出來,奶奶連忙應聲:“嗳,嗳。我這眼睛有點兒毛病,沾了風就淌眼淚。”奶奶看到了父親這張臉,腦海裏就不由得想起來父親病危時面龐幹枯的樣子。

男人扭頭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李遠山,正好李遠山從地上起來往屋裏跑。“小兔崽子,你還敢跑!”話音剛落,李遠山從屋裏搬了兩個凳子跑過來。

給奶奶放在旁邊,“奶奶,坐。”又把另一個凳子放在另一邊,對男人說:“叔,你也坐,消消氣,你一會兒再罵我。”

奶奶看着李遠山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李遠山和男人一同看向奶奶,男人似乎被奶奶笑的有點兒不好意思,對李遠山罵道:“小兔崽子,你就給我們搬凳子,這小兄弟不是客啊!我就說你這小子……”

男人的話音還沒落,李遠山又連忙跑回屋子,搬了凳子過來給蘇時和自己。

對于男人罵他,他倒是不會放心上,別說這男人是李素的父親,就算不是,他也不會在乎。自爺爺走後,全村人都接濟他一直到他自己能動手足食豐衣,他就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村裏的人都對他好,教訓他的也都是給他立規矩。

這些他都知道。

男人狠狠的瞪了李遠山一眼,李遠山就笑嘻嘻的,也不惱,也不說話。男人看向奶奶,笑呵呵的說:“老阿姨,昨兒晚上了才聽說村子裏來客人了,也沒來得急過來。今天正好上這邊來,拿了點兒面,你和這小兄弟這兩天先吃着。”說着,男人走到門口,拿了約有3、4斤的面來,遞給蘇時。

蘇時連忙接過來。別看只有這麽一點兒面,但這裏面盡是些幹淨的白面,這可比3、40斤的玉米面都貴重。

奶奶知道父親就是嘴冷心熱的人,也免了推辭,笑呵呵道了謝。看了看李遠山,奶奶又慈祥的笑着說:“你啊,剛才的話我都聽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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